第37节

    电话那边很静，瑶池知道，对方在思考这一选择是否值得。
    “瑶池，”上司声音低沉磁性“知道公司为何在业务员选择上，猫和狗的占有比例仅是2%吗？”
    同样是五星业务员，人的比例最多，猫和狗非常少，瑶池更是硕果仅存的特例。
    “因为你们的心思和情结更简单，也更容易对目标产生依赖性，过分的责任心使你们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
    “你们爱着那些照顾你们的人，这种爱和我们对待目标的感情不同，有时候更为难舍难分。”
    虽然看不见上司的模样，但瑶池知道，对方如果在面前，大概会揉着自己的脑袋做安抚，像个多喝了几杯的老大叔一般唠叨着这些话。
    “我同意你的要求，稍后给你绑定短线任务系统，然后……”那边敲了一阵键盘，道“这个世界，有本公司的合作人，你要遇到难以解决的事，例如没有足够的情报，可以考虑找他们试试看。”
    “池袋有个叫折原临也的情报贩子，他欠我一个人情，你和他报我名字，救你一次场是没问题的；
    博多有个武力值爆表的杀手，叫马场善治的侦探，请他不难，一份明太子豚骨拉面就好；
    还有就是你所在的这个城市，有个叫夜斗的神明，请他更便宜，五块钱硬币管够……”
    瑶池整个猫顿了下，默默扭头看向身边那位殷勤地替自己托举手机的运动服青年。
    “你真的是神明啊？”瑶池的绿眼睛里写满狐疑。
    “如假包换！”被点名的小青年把胸脯拍的当当响。
    “我认识神明的，他们至少身上妆饰更华丽些，不似你这么，接地气？”瑶池斟酌着，选了个比较不伤人的词汇。
    闻言，青年倒也没恼，微微一偏头，些许刘海散落在那双海蓝色的眼眸前，一时间，竟有点年少稚气和小帅气的感觉：“我可是转型中的神明啊，会变成这样只是——暂时，日后，我会比那些华丽的神更出色的。”
    运动服系神明话中有话，瑶池觉得，他是个有故事的神。
    大家都抱着自己那点过往，而往想要成为的那种类型不断努力着。
    这条路上，人人平等，有的走着，有的跑着，有的跪着也要前往终点。
    都在拼小命，谁也甭瞧不起谁。
    眼看已经捞到一个长期劳力，瑶池继续听电话里上司的安排：“回头系统一绑定，你的第一个目标就会主动找上你了，到时候记得赶紧缠上人家啊，拿出你磨人的本事。”
    瑶池一一记下，忽的又想起一件事来，忙汇报道：“对了老板，在上个世界，发生了一件挺微妙的事，日本三贵子天照大御神你知道吧？在上一个世界，我的人形居然和她撞脸了。”
    闻言，电话那边传来好听的笑声。
    “小瑶，这是公司新提供的外挂。”
    “业务员所在的世界，会给其制造一个特别有魅力的假身份，方便关键时刻拿来使用。”
    “上个世界你和女神撞脸，以此能缓解许多危机，那现在这个世界，你还会有一位撞脸对象，想来你很快就知道是谁了。”
    瑶池猫脑袋一歪：“喵？”
    会是谁这么幸运？
    眼看该交流的都说明白了，上司温柔总结：“瑶池，这次任务结束后，回来看看，休息几天吧。大家都蛮想（撸）你的。”
    瑶池磨蹭着爪爪，好一阵子，才嘤嘤如蚊哼地冒出一句：“那个，这次任务结束后，我想申请留在这儿，不回去了……”
    “纳尼？！”听筒被握紧，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上司差点咬碎一口银牙，意识到自己失态，又连忙放缓语调，耐着性子问“为、为什么要留在那啊？”
    小猫哼唧哼唧，丢下一句：“我好像有了个，想一块儿看月亮的人。”
    说完，“啪叽”按掉电话。
    上司捏着听筒，想了好一阵子。
    夏目漱石说：“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广大书迷说：“这句话意思是我喜欢你。”
    自家小猫有了想一块看月亮的人了，那意思岂不是……
    下一秒，上司抬手一摔。
    我日你仙人板板的，哪儿来的小赤佬勾引我公司团宠？爸爸第一个不同意！
    **
    挂了电话，瑶池稍稍松了口气，扭头就看见夜斗揶揄的小脸。
    “你有喜欢的人啦？谁啊？”神明嘿嘿嘿着打听起来。
    “不告诉你，我现在有事拜托你。”这么说着，瑶池又丢出一枚5块硬币“我想拜托你带我去找点书籍。”
    “好说~夜斗神明开工~”
    运动服小青年脚步轻快，顺手从路边捞起一把被人遗弃的雨伞，撑开后发现基本完好，就一手举伞，一手抱猫，循着附近的书店去了。
    视线向上，大都市灯火繁华如梦，高楼广厦间，大型的led电子屏幕滚动播放着广告和新闻。
    璀璨的空气灯营造出梦幻的背景，虚拟舞台上，3d投影的人气爱豆穿着白色短裙制服，随着节拍起舞，少女的绿眼睛弯若月牙，银色的双马尾乃是元气值爆表的萌点之一，她对着镜头比心，而后，广告屏上方显示一行大字：【高人气ar（扩张现实）歌姬yui~人设原型大揭秘-制作者糜奇·揍敌客自述——yui~的人设来自于他童年的一个梦！】
    **
    瑶池缩在夜斗的衣襟里，全神关注地看着眼前的《平安时代杂谈》，越往下看，那双绿眼睛瞪得越大。
    夜斗小声念着书上的字：“皇妃被阴阳师所惑，堕落为鬼女，引发后宫之乱……后来，阴阳师晴明遭到皇室驱逐，流落京都之外的妖界。他消灭了山林之主，转而成为了新的妖界之王，引领众妖鬼覆灭京都……是诸天众神齐齐镇压了这场动乱，史称‘平安京百鬼之乱’……”
    下一秒，猫爪子一巴掌扇过去，将书本拍落在地。
    夜斗：“喂！我现在是借阅，可别弄坏了。”
    说着，忙俯身把书捡起来，弹了弹上面的灰尘，俯身时，怀里的小猫跳下来，龇牙咧嘴地叫嚣起来：“小辣鸡野史污蔑我晴明大人！他是个特别温柔的人，活到15岁连打人都不会，怎么可能玩咒杀那套！”
    晴明最大的本事是累一天身心俱疲之后，跑回阴阳寮找自己埋肚肚求安慰，小少年白天纯干活晚上纯给自己陪|睡，哪来时间学禁术？
    “说的好像你见过他一样。”夜斗准备将书本放回书架，蓝眼睛看向一小只，道“那个时候我还小，但也听说过这个阴阳师的大名，他可是极其擅长禁术和杀咒的术士，传闻那些极其复杂的术法，他过目不忘，手到擒来。这样一个天才，想做什么不可以？”
    小猫气的原地哆嗦一阵，又道：“我知道他看过那些东西，但也只是看过，他超懒散，有那时间宁愿去给猫做爬架，也不会尝试对人下咒。”
    夜斗“啊”了声，心想他听到的也只是传闻，并没有实际见到晴明本人，眼前这个小猫似乎很有来头，隐约能看到她身上笼罩着淡淡的光芒，怕是和神明有联系，说不定，她真的认识晴明呢？
    夜斗扫过书本那浮世绘风格封面，群妖乱舞的现场里，阴阳师手执纸符，身后百鬼跟随的场面格外魔性。
    于是，将书本放回去，神明安慰道：“人类记录神明相关的事件，都是以传奇的方式，这样容易失真，所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本书所描述的不一定准确。”
    顿了下，又补充道：“再说，时隔那么多年，是人类也早就死了，没法追查了啊。”
    听到夜斗的解释，瑶池捕捉到一个重点。
    这个“平安京百鬼之乱”最终是由神明镇压的，因为神明参与了，所以记录会有失真，因为不能把神的存在写的太详细。
    瑶池问夜斗：“那故事结尾是哪个神镇压了晴明？”
    夜斗：“不知道欸，这件事大家都挺避讳的，毕竟堂堂神明让个人给拍在地上全方位碾压，说出去都觉得不好意思。”
    瑶池舔舔爪子，觉得自家晴明应该没有把神明按在地上摩擦摩擦的胆量。
    阴阳师都很尊敬神明的，哪里会粗鲁对待？
    这个世界说不定是个平行世界，与自己原来生活的京都不在一个时间轴上。
    自己当年认识的那些人，在如今这个世界，可能只是书上简单描述的一句传说，根本无从考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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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决了小猫看书的要求，夜斗抱着一小只走出书店，眼看天色渐暗，小雨也听了，遂道：“你晚上去哪休息？”
    下一个目标人物会自己找上门的，介时，瑶池不打算自己在这片城市流浪，便问夜斗：“你有睡觉的地方吗？”
    “有啊~”蓝眼睛的神明笑呵呵地指了指地图“有神社的地方都行，这旁边刚好有个月山神社，在这儿睡觉，外界那些污秽之物都不敢靠近，可以说是相当地安全了。”
    小猫挂着冷汗道：“你是流浪汉吗……”
    “请用标准点的形容，流浪的神明。”
    一路斗着嘴，夜斗一脚迈进鸟居，便彻底进入神社的范围了。
    入夜后的神社不再允许游客进入，所有供游客祈祷的器物一一摆放在原处，夜斗看过头上忽然晃动的祈愿铃，双手合十念叨一句：“打扰了。”
    而后来到手水舍前，用木勺舀着净水，清洗了自己的双手。
    “喂，你也净个蹄儿。”神明招呼小猫，不由分说捏起她的两只前爪，一勺清水就浇了上去。
    “咪——”噫——我讨厌给毛沾上水。
    小爪子悬在半空中拼命抖索一阵，见甩不干净，干脆直接按在夜斗的裤腿上擦擦，擦完闻一闻爪尖，下一秒，小猫格外嫌弃地和神明拉开了距离。
    夜斗：“……你那是什么眼神？我有定期洗衣服洗澡啊喂！”
    瑶池：“憋解释了！流浪汉！”
    同样是男性，眼前这位和晴明简直是云泥之别啊，要知道，阴阳师的衣服都是洗干净后再用熏香烤过一遍，穿上后，整个人连头发丝都是清香干净的，容不得半点瑕疵！
    眼看小猫放弃和自己同眠，而是跳上了许愿盒，独自窝成一团，夜斗选了个木质的横栏躺在上面，不甘心地嘀咕着：“什么嘛小傲娇，一路不都是我给抱着过来的嘛，这会嫌弃个什么劲儿。”
    末了，又打了个哈切，蜷起身子闭上眼，说梦话似得低喃：“总有一天，我会有自己的神社，到时候养一堆猫，好吃好喝伺候着，就不给你……”
    话没说完，神先睡着了。
    瑶池同情地看着夜斗，小嗓子细细安慰着：“睡吧，等做梦那会，你就什么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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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灰色的斑尾卷住爪爪，瑶池闭上眼，端端正正地窝在木质的钱箱上。
    话说，这里叫月山神社啊，好像在哪听过来着——
    神社地处郊外，远处热闹都市的灯火照不到这里，四下安静地很，能听到草间小虫的叫声。
    瑶池迷迷糊糊地听着，有那一瞬，感觉到所有虫鸣全消失了。
    周遭安静地不自然，似乎连风都停滞了，瑶池困倦地抬起眼，一点绿色扫过周围，忽然感觉到一只手覆在自己头顶。
    “啊勒？夜斗吗？”长长打了个哈切，瑶池满眼生理泪水，模糊辨认眼前的人“大半夜不睡觉干嘛？”
    结果，对方很熟络地探进小猫身上挂着的包包，捏出一片树叶。
    嗯？还学会掏爸爸的腰包了？
    绿眼睛凛然一变，抬爪就要招呼“夜斗”一巴掌。
    手让人给捏着手腕按下去，瑶池刚要叫出声，下一秒，灼热的呼吸堵上来，极为霸道地将她面庞压下去半分。
    大手拖住后脑，不准人后退躲开，银色的长发从指缝间溜下来，滑落在肩头。
    瑶池满目懵逼，极度震惊：丧心病狂非礼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