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节

    两人相拥了一会儿，周斯年就拿起手机，给下属打了个电话。
    把地下室的情况说了，让他到当初立案的警察局报警，顺便看看地下室有没有夫妻俩的遗留物，有的话一定要请回来。
    那毕竟是他的好朋友，既然知道他身亡的消息，等国内安定了，总要给他们办个葬礼。
    然后，按照查出来的这些东西，尽快把斐斐的心理疾病治好，再将他抚养成人。
    也算对得起跟好兄弟的几年感情了。
    不过，说起斐斐，何甜甜倒是跟周斯年说起了这个猜测。
    “……我现在大概明白，当初张跃为什么突然给你打那个电话，又为什么选择那种方式去死了。”
    何甜甜说完，周斯年面上并没有什么疑惑，也不知是不是跟何甜甜想到了一处。
    不过，他很捧场的问道：“为什么？”
    何甜甜看了周斯年的反应，凑过去很仔细的辨认了一下周斯年的表情，实在看不出什么他到底猜没猜到，只得放弃了。
    狡诈！
    她也顾不得去猜了，反问道：“你跟我说说，当初张跃跟你打电话的时候，有没有说斐斐当时在哪。”
    “……在学校。”
    不出所料，周斯年回答道：“他跟我说，斐斐在学校。但是根据你看到的，斐斐应该早就被小黎接回来了，他根本不知道儿子就在一旁静静看着。我们这些朋友当时赶到的时候，斐斐就在客厅沙发上坐着，整个人都是懵的。可是那时候，两个大活人失踪的消息太爆炸，根本没人注意到斐斐是独自从学校回来的，还是一直就待在房子里。”
    张跃以为儿子还开心的在上课。
    他对不起妻子，就不想再对不起儿子，所以选择让自己和妻子静静“消失”掉。
    这个从小生活在精神病父亲阴影下的人，似乎很懂得人言可畏的道理。
    也非常明白，一对失踪的父母，比杀妻的父亲和被杀的母亲，听起来要好听的多得多。
    而他的儿子，在这种刻意的隐瞒下，应该也能够议论的困扰，开开心心的成长下去。
    只是，他考虑到了方方面面，甚至不惜以那种方式死去，却忽略了关键的一点。
    他的妻子为了怕他伤到孩子，临到关头的时候，将孩子藏了起来。
    以至于那样残忍的一幕，被这孩子全部看在了眼里。
    “我现在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周斯年苦笑道：“之前知道这孩子去停尸房的时候，我是吓到了，也考虑了好久，担心这孩子是不是有什么怪癖。却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可是想想，他或许是把那些冷冰冰的人，跟死去的小黎联想到一块去了吧……”
    毕竟，孩子的世界总是很直观的。
    当有人告诉他，死去的人最终会去什么地方的时候，他们会下意识把那里当做所有人的归宿。
    何甜甜也是一样的想法。
    最开始她还觉得惊悚，想着这孩子为什么不怕停尸房里一具具冷冰冰的尸体。
    现在回想起来，他那时候绝对没有害怕，应该是怀着期待去的，期待那里面有自己的妈妈和爸爸。
    只不过最后留给他的，却只有失望。
    什么都没有。
    “斯年，咱们出去以后，带他重新去一次吧。”
    相对无言了好一会儿，何甜甜提议道。
    第242章 242
    对此，周斯年没有异议。
    因为他隐约明白，如果之前家里的一幕，给了斐斐莫大刺激的话。那么停尸房里找人无果的失落，或许也是致使他心房关闭的关键。
    “好。”
    不过在此之前，斐斐的治疗并不能停。
    何甜甜和周斯年依照金手指的帮助，虽然大概弄明白了斐斐变化的原因，但是，他们并不是专业人士，想要帮助斐斐，还是比较吃力的。
    蒙头乱闯，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于是出了书房后，周斯年紧接着又将给斐斐治疗的医生团队请了过来。
    这个医生团队中，占比最大的是心理医师，主要负责给斐斐做开导。
    但因为之前走错了方向，这一年来一直没有太大的成效，专家也走了一波又一波。
    除此之外，还有专门喂餐，给斐斐准备伙食的人员。
    自从生病后，斐斐不仅人变得沉默，似乎也一下子没了进食的欲望。
    特别是事情刚出那一会儿，他几乎是几天几夜不吃饭，全靠点滴营养液或者吃点流食来维持体力，人也是那时候一下子瘦下来的。
    后面有专业喂餐来引导，孩子才慢慢好了起来，但也因此形成了依赖。
    这些人来了以后，开始各司其职。
    何甜甜和周斯年两人，则把心理医师们约在一起，详细的把之前那些“推断”，全部说给心理医师们听。
    当然，两人说的时候，并没有提到什么金手指，而是直接拿到了证据。
    之前周斯年打电话出去，让助理办的一系列事情，包括报警啊、请尸骨……目前已经有了结果。
    在张家的地下室里，确实发现了疑似尸骸的东西。
    张跃本科最开始的专业，其实是化学，觉得出头难，他干脆辅修了经济。
    后来继续往上攻读，才彻底把经济学当做主业。
    那些腐蚀液，会拿到他手里，并不算稀奇。
    当然了，腐蚀液的数量也是有限的。
    溶了一部分之后，还是有一些剩了下来，经过一年多的变化，已经全部变成白骨。
    经过检测，那些白骨确实是张跃和黎佳人留下的。何甜甜和周斯年两人“大胆”的猜测，已经得到了证实。
    听完经过，那些心理医师先是唏嘘，然后就像是发现了宝藏一样，眼睛全都亮了起来。
    很显然，那些经过虽然惊悚，但理解到斐斐是因为什么受到刺激，原本一头雾水的心理医师们，对于斐斐的康复，心里也有了把握和信心。
    心理医师们开始了讨论。
    何甜甜和周斯年没有打扰他们。
    他们开始了“度假”生活。
    但是这个度假，跟之前设想好的，还是有很大出入的。
    因为，除了手牵手单独约会，或者陪何父何母登登山看看海以外，他们把一天里最多的时间，都放到了斐斐身上。
    也是这个时候，何甜甜完整观察到，斐斐的“一天”都是怎么度过的。
    除了一日三餐吃饭以外，斐斐几乎不跟任何人接触，一旦有人靠近，他就会习惯性的浑身发抖，面露恐慌。
    这还是接触的人顾虑到他，特意低声说、小声行动的情况下。
    如果有人像周斯年那天一样，猛然大吼一声，或者突然有个大动作，他会因此恐慌一天。
    另外，心理医生判断，这孩子被刺激后，已经彻底把自己封闭起来。
    甚至他心里脑子里，可能从来不会去思考，不会去想事情。
    但是这样的斐斐，几乎每天都会失眠，这是摄像头明确记录下来的。
    这就很奇怪了，一个不思考不劳累的孩子，怎么会失眠呢？
    何甜甜有点想不通，也问过那些心理医生。
    他们的推测很多，有说是不安全感造成的，有说是习惯造成的……以前也用临睡讲故事这些方式，跟孩子交流过，但是作用不大。
    何甜甜听完，没有要求医师们做什么，却暗暗把这件事记在心上。
    然后，在医师们讨论办法的时候，她通过周斯年，让人查了查张跃和黎佳人的兴趣爱好，以及平时生活里的小癖好、小习惯。
    何甜甜是做老师的，她心理方面的东西懂得不是很多，但也明白，家庭里父母对孩子的影响有多大。
    如果斐斐的失眠，不是被刺激导致的，那么很可能是受父母的影响。
    家庭育儿时很多事虽然是隐私，外人未必会了解。但是了解父母的兴趣爱好、甚至他们小时候的遭遇，对孩子未必没有帮助。
    何甜甜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没想到她查到的这些，对后面居然会有那么大的帮助。
    约莫两天的时间，心理医师们终于讨论完了。
    这天下午，他们把何甜甜和周斯年，一块叫了过去。
    “……周先生，何小姐，这是我们推测出来的报告，你们可以先看一下。”
    两人刚刚坐下，对面的主治医师就递了两份报告过来，交到了两人手上。
    何甜甜和周斯年对视一眼，低头开始看报告。
    报告上写了斐斐受刺激的事件，写了病情产生的可能原因，也给了一个比较详细的治疗办法。
    似乎是怕两个外行人不理解，在他们看的时候，主任医师还帮忙解释了一下：
    “……根据之前的几次调查，还有真正的案件描述，斐斐从小生活的环境是非常幸福的。他爸爸妈妈虽然因为精神病的原因，一直吵闹不休，但是在孩子面前，还是会努力营造一种幸福和谐的氛围。再加上孩子对父母，天生就有很强的依赖感，所以张跃和黎佳人的争执还有突然死亡，才会对孩子造成那么大的影响……”
    “我们推测，他在受刺激后，潜意识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是真的，也把自己跟外界隔绝，彻底封闭起来……现在一般的治疗手段已经没什么用了，唯一可以试试的，就是有人在斐斐面前，尝试扮演他的爸爸妈妈，用那些熟悉的生活场景，把斐斐从封闭中唤醒。这跟治疗植物人是差不多的方法，只不过斐斐这里是攻心为主……”
    “看出来周先生和何小姐对孩子是真心关爱的，如果可以的话，这件事你们办，可能会更妥。年龄合适、又是情侣、跟张跃夫妇又那么熟悉……对他们小习惯的了解，肯定也比一般人要好，做起来会非常自然。当然，如果你们太忙的话，也可以雇用别人，但是效果就不一定了。”
    说到最后，主任医师给了一个很诚恳的建议。
    这一点，在病情报告上也是写了的。
    何甜甜和周斯年两个人，听得一脸懵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是要角色扮演的意思吗？
    而且，扮演的还是……爸爸妈妈，一对夫妻？
    “我们……想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