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节

    “夫郎，天下乱了。”族长林初晓叹气道。
    “怎么会？”子涵不相信，往日里也没听说哪里有动乱。
    “五百年了，楚朝已油尽灯枯了。朝中奸臣乱党不断腐蚀着这个摇摇欲坠的朝廷。京里族人来信，要回桃花村避难来了。”林初晓收到信件的时候，震惊万分。她如何想得到如今局势已混乱不堪。
    “这，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吗？”子涵震惊到了。
    “嗯，子涵明日你召集族中夫郎打扫村中族人的空屋子。不日，京都林氏族人就会回来了。”林初晓深深地担忧着。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她守护下的桃花村族人真的能平安度过此次危机吗？
    “嗯。妻主，我会一直站在你身边陪着你的。”子涵伸出手慢慢揉开妻主紧皱的眉头。
    “子涵。”林初晓抱着子涵，心中发誓一定要保护好族人。
    翌日，子涵召集族中夫郎挨个地打扫着空闲的屋子，只待京中族人回来入住。
    “林琳，你去找族中长辈来祠堂。”林初晓严肃地对着女儿说道。
    “好。”林琳看着娘亲严肃的表情，心咯噔一下。
    古朴庄严的祠堂里，坐着一圈林氏大佬。每个人的神情都很凝重，族长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会召集她们这些老不死的过来。
    “婶婶们，京都林氏族人准备迁移回桃花村了。今日我已令夫郎召集族中夫郎打扫屋子了。”林初晓沉声道。
    “什么？晓晓你说的是真的吗？”林家长辈甲婶婶惊道。
    “是！昨日收到京中急件。天下乱了。”林初晓表情沉重道。
    祠堂里静悄悄的，在座的族中长辈神情都很凝重。她们都清楚地意识到，天要变了。林氏一族即将面临着狂风暴雨。
    京都林氏，当初林暖嫡长支是林氏家族在外面世界，楚朝的最强护盾。
    如今这个昔日给她们林氏荣光的嫡长支居然要撤回桃花村来了。可想而知，外面的世界已然不安全了，随时可能崩坏。
    “晓晓，自从你当上族长以来，处事公道，深得人心。你说什么，婶婶都支持你！”族中长辈乙郑重道。
    “是啊，晓晓有什么想法，你就说。”
    “晓晓，你放心！要是族中有哪个不听你话的瓜娃子，我头一个就饶不了她。”
    林初晓看着族中长辈齐心协力，团结一致的态度，笑了。这就是林氏家族几百年屹立不倒的原因！
    “谢谢各位婶婶的支持，我决定明日召集族中年青女郎，正式开启后山据地。”林初晓站在祠堂上神情坚定地决定道。
    林氏族中长辈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没有了。
    “附议！”
    “附议！”
    ……
    林琳站在祠堂的角落里，这是她第一次参加祠堂会议。也是第一次听说“后山据地”。
    她一点都不想参加祠堂会议，凡是林氏族人都知道只有关系重大的时候，这个祠堂才会重新开启。
    林琳闷头跟在娘亲身后，她想问什么是“后山据地”？为什么她从来没听娘亲说过？
    她可是娘亲唯一的女儿，按理说她有极大的可能继承族长之位。所以平日里娘亲不仅会教导她如何处理族中事务，还会隐秘地告诉她族中秘密。
    可今日她才得知后山据地这事儿，是她还没有达到娘亲的期望吗？
    林初晓看着沉默不语的林琳，叹了一口气。
    “林琳，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有生之年只听说过后山据地这四个字。”林初晓哀伤道。
    “娘，到底怎么回事？”林琳终于忍不住问了。
    “乱臣贼子，祸乱朝纲。京中族人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离开京都的。凡是到了这个地步，林氏一族就是生死存亡的时候了。后山据地是当初第二代族长根据第一代林家族长想出来的最后退路。”林初晓只要一想到一代二代族长就佩服不已。
    “最后退路？”林琳惊疑道。
    “你不知道吧，其实村中所有大大小小的山都是咱们林家的。几百年过去了，现在知道这件事儿的除了林家核心长辈，没几人知晓的。”第二代族长太英明了。
    林初晓停顿了下，继续说道，“第二代族长买下了这片山之后，就秘密开始建造据地。就是为了将来乱世，族人可以有个栖息地。经过几代人的努力，据地已经建造完毕。每一代，只有在族长交接权利的时候，才会告诉下一代这个秘密。呵呵，还有就是到了不得不说的情况下。”
    林琳骇然地看着娘亲，情况已到了如此糟糕的地步了吗？明明桃花村如此宁静安详，犹如世外桃源。
    “林琳，你要尽快成长起来。娘，已经等不及了。”林初晓怕有个万一。
    “娘！我一定会加倍努力！不会辜负你的期望！”林琳眼神坚定地看着娘亲道。
    “嗯，娘相信你！”
    夜里，子涵看着神情忧虑的妻主，“妻主，房屋都清扫好了。我也安排了几个族人两天就再清扫下。直到京中族人回来。”
    “辛苦了，子涵。”有个贤夫就是不一样。
    “妻主，早点睡吧。你的眼圈都黑了。”子涵心疼地看着妻主的倦容。
    “好，听你的。”休息好了，才有精力为族人的安危继续奋斗。
    林星是林氏家族一名普普通通的族人，没有任何突出的才能。在族中不起眼极了。今日她还像往常那样准备下田除草，可还未出门就收到族长诏令。
    林星匆匆忙忙地赶到祠堂，堂内乌压压一片人头。林星的心，顿时一紧。到底怎么了？族中有何大事？她活了二十年了，从未开过祠堂。
    祠堂内，鸦雀无声。林星嗅到了一丝不平常的味道。
    果然接下来，林星只能脑袋发晕地看着族长嘴巴开开合合地说着话。
    为什么族长说的每个字她都知道，组合起来的意思她却不懂？什么是生死关头？桃花村不是平平静静吗？什么是后山据地？后山据地哪呢？
    林星晕乎乎地随着族长的指示，每日像仓鼠一样搬着物资。看着日渐堆积的物资，林星一点都没感觉到满足。眼前堆积如山的物资都只是在告诉她，事情大条了！
    林初晓看着后山洞里的满满物资，心终于安稳了点。但不够，还不够！她一定要如先祖般，准备好足够的物资让族人过上稳定的生活。
    距离收到信件已有半个月，桃花村来了二十几辆马车，车上坐的都是林氏京中族人。
    那日，林初晓安排好京都族人的住宿后，立即就与京中堂姐彻夜详谈。京中形式比她想象中的更凶险。为了京中族人的安危，堂姐令族人放下京中一切，立即回乡。
    堂姐的到来，减轻了林初晓的负担。她们两人配合默契，一起为接下来的混乱做好准备。
    举全族之力，为期一个月，林氏一族终于完成了族长交代的任务。
    林初晓和堂姐娴静满意地看着偌大的山洞里，如山的物资。举凡生活中用到的东西，油盐柴米棉被布料，哪怕一针一线她们都没有放过。
    芝玉祖宗那支族人，生意如今是越做越大，所以物资方面她们才能如此不动声色地准备好。
    当然也许瞒不过桃花村的有心人。但她们如今也不管了，时间紧迫啊。
    这个山洞非常大，可以说掏空了半个山。里面干燥透气，通风口设在了隐秘之处。
    洞里分了大大小小不同的洞穴，其中有个洞穴里有一口泉眼，可以当作族人饮水之用。
    生活的垃圾排放，完全可以扔到山洞的尾部山崖那里。最妙的是，任谁也想不到就在排泄口那里的外侧钉了两个大铁钉，上面挂了一条铁梯链子，这是以防敌人发现安排的最后退路。
    林初晓无数次感叹先祖的英明，先祖的苦心。
    战争毫无预警地爆发了。任林初晓知道形式紧张，也没想到如此之快。
    “堂妹，不好了。乱军已攻入乡里！”堂姐娴静急匆匆赶来，语气焦急万分。
    “什么！怎么这么快？不好！堂姐，咱们快召集族人上山！”林初晓震惊道。
    堂姐疾奔而出，林初晓迅速找到夫郎子涵，“子涵，快组织族中老弱妇孺上山！时间来不及了，乱军居然已攻入乡里了。”
    子涵瞳孔收缩如针，转身夺门而出。快！时间就是生命！乡里距离桃花村才短短几个时辰，族中老弱妇孺那么多，他们得尽快！
    村长家此刻气氛凝重，在座的都是桃花村除林家之外的所有家族老一辈。
    “村长，林氏一族最近动静有点大啊，莫非……”高家长辈甲眉头紧锁，心中隐隐不安。
    “是啊，京中林氏族人都一个不落地回来了。”胡氏长辈乙忧心道。
    “她们在做什么准备？看车轮子的印迹，东西不少啊。”黄家族长猜测道。
    “各位，不管她们有什么计划。咱们先静观其变。”村长老胡镇定道。
    “娘，不好了！林氏全族都开始集合了。”胡兰急促道。
    最近娘亲让她时刻盯着林家，有什么动静要及时汇报。今日，林氏一族如此大动静，胡兰看了都心惊。
    不好！林初晓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做出如此大动作，莫非桃花村危矣！
    村长老胡能想到的，在坐人精岂能想不到。她们只是受阻于消息不灵通，没法猜到林初晓之前所做的含义。但不代表此刻，她们还想不明白！
    “胡大姐，快去撞警示钟，召集村民！其他人，快随我去拦住林初晓！”村长老胡急道。
    她再也不能镇定了，忧关生死存亡，她怕啊！
    胡长辈乙腿脚飞快地冲出院子，一点都看不出平日里的慢吞吞。
    村长老胡带着其他人一刻不停歇地飞奔到林家。她们要快，拦住林初晓。
    到了这个时候，只有林初晓能救她们！不管她愿不愿意，今日都不能放过她！
    “娘，族人都已到齐！”林琳紧张道。
    “嗯！”林初晓虽然心急如焚，但头脑却很清醒。
    林初晓看着眼前众多族人，沉声道，“想必大家都已猜到情况不妙了吧。刚来消息，乱军已攻入乡里。我们时间不多了。现在所有林氏族人听令！”
    林星就像所有族人一样安静地听着族长的指示。情况已到了生死关头了。还好族长已经做好了准备，她从来没有这么庆幸过自己是林氏一员。
    “由族长夫人带着族中所有老弱妇孺先走，十五岁以上二十岁以下的女郎由林琳带队跟在身后，二十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由我带队断后！所有人都不许出声！不得违抗命令！否则当场斩杀！”
    林氏族人神情肃穆地看着族长，他们都知道事态紧急，非常时刻非常手段！没有人有异议。这就是林氏一族几百年来面对危机所表现出来的心理素质。
    “出发！”
    “慢着！”村长老胡一声大喝！
    村长老胡几个长辈终于气喘吁吁地赶到了。
    “带上桃花村所有村民，不然今日你们休想再前进一步！”村长老胡神情坚定道。
    “林初晓，你这个臭丫头从小就阴险。我算是看透你了！今日说什么都没用，除非带上我的族人。不然就是死，我都要拖上你们一时半刻！”高家长辈甲眼神凶狠地威胁着林初晓。
    黄家族长不说话，只是默默地一步跨在队伍前面，张开了双臂。所有的肢体都在表达一个意思：想走？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铛铛铛！”警示钟一响起来，林初晓就知道她不得不做出让步了。
    林氏族人，耗不起时间。所幸当初计划开始的时候，她就没想过桃花村这几个人精会毫无察觉。
    林初晓只是想能拖一时算一时。她不是菩萨，救济世人。她只是个俗人，想在乱世保全族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