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安慰

    “小霍，你要相信我，我是威胁了你爸，但我也就顺嘴那么一说，只是想替你妈妈逼一逼他，真正在背后害人的是文锦啊。我敢对天发誓，如果我说的话有半个字是假的，我出门就让车撞死。”霍长安指天发誓，情真意切。
    宋霍默然，他相信霍长安没有骗他，因为，对霍长安来说，他妈妈活着远比死去更有价值。
    可是霍长安也并不无辜，如果他真的在乎他妈妈，真的在乎他姐姐，他就不会想着利用这个事情去威胁宋绍诚。或许，当时，他也跟李优一样，不断给他妈妈鼓劲，打气，让她满怀希望坚定不移的走进死亡。
    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他可以谅解姥姥，因为她是真的愚昧，她是被自己的经验欺骗，她至死都无法解开心结。姥姥一手将他养大，虽然也会打骂他，但老一辈人带孩子就是那样，他能理解。平心而论，生活方面，姥姥从来没有亏待过他，新的衣服、新的玩具，别人有的他都有，别人没有的他也有。
    老太太脾气大，强硬了一辈子，却在临死前，不顾舅舅阻挠，一定要让宋绍诚他把接走。宋绍诚一开始并不愿意，老太太就一直联系他，一直求他，甚至还找了宋绍诚的兄弟姐妹说项，这才让宋绍诚答应带走他。
    那时候还小，他不能理解姥姥，比起从未谋面且从小就恨着的生父，他更愿意跟舅舅他们生活。
    可是，照现在看来，如果他真的跟舅舅他们生活在一起，说不定早就让他们啃得连渣都不剩了。
    见宋霍神色松动，霍长安趁热打铁道：“小霍，文锦才是害死你妈的凶手，你一定不能放过她。等你进了宋氏，一定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宋霍没心情听这些老生常谈，打断他道：“我跟宋绍诚闹翻了。”
    霍长安一家面面相觑，霍长安问：“什么意思？”
    “就是我这辈子大概都没机会再进宋氏了。”
    霍长安急了：“你怎么这么冲动？好好的，怎么就跟你爸闹翻了呢？那你以后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吧。”宋霍道：“我去拿点我的东西。”
    说着，他走向一间不大的客房。以前，寒暑假他经常会到舅舅家小住，每次来了都睡这个房间。但这并不是什么专属房间，舅舅家来了别的客人也住这间屋子。房间很小，除了一张不大的单人床和定制衣柜外，还放了不少杂物。房间里依稀有些烟味儿，想来不久前还住过别的客人。
    宋霍径直打开衣柜，里面只有几件他换洗的衣服，打开衣柜最上层的柜子，宋霍够着手从最里面拿了一本老旧的相册出来。打开来，长久没人翻动的相册，有些粘连，照片都过了塑，保存的很好。
    相册里照片很多，从宋霍刚满周岁到他十来岁，都有。从照片背景上看，应该是在同一间相馆拍的，拍照的人技术不好不差，真实的记录了宋霍从小圆到大。
    大部分是单人照，偶尔也会有老头老太太陪他合照。老头的模样跟霍长安有八分像，黑黑瘦瘦，十分质朴。老太太有些胖，满头银发皱纹不多，大约是不常拍照，老太太不多的几张单人照，嘴角抿着，显得很拘束。但是跟宋霍的合照上，老太太总是笑得眉眼弯弯，看起来十分慈爱可亲。
    再往后翻，是一个年轻女人的照片。
    “我妈漂亮吧？”宋霍手指轻轻滑过女人的脸颊，小声对凯道。
    照片上的女人，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样子，身材高挑婀娜，长发飘飘，眉眼精致，穿着那个年代流行的白衬衣、牛仔裤、高跟鞋，对着镜头歪头一笑，眼睛弯成漂亮的月牙，嘴角梨涡隐现，周身洋溢着幸福的味道。让人看到照片，就会不由自主的勾起唇角。
    “漂亮。”凯能感觉到宋霍现在的心情非常低落，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宽慰他，只能干巴巴道：“你跟她长得很像。”
    “我姥姥以前也这么说。”寥寥几张照片，是他小时候最大的慰藉。无数次，受了委屈，他就躲在被子里，抱着这些照片悄悄哭，悄悄幻想着，如果他能有妈妈陪着他该多好。可惜，从来没有人为他编织善意的谎言，他从记事起就知道他妈妈死了。
    因为生他，死了。
    永远，永远都不可能再回到他的身边。
    从来没有人因为这件事责怪他，但，曾有无数次，他忍不住想，是自己害死了妈妈，如果没有他，妈妈就不会死，妈妈死了，会不会恨他？或许，他所有的不幸福，都是报应都是惩罚都是他罪有应得……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妈妈的死，另有隐情。
    妈妈愚昧到可笑的坚持，仅仅是为了让他更聪明。
    都说分娩的痛，是十级，是这个世界上最难以承受的痛，妈妈又该有多爱他，才会咬紧牙关生生忍受那份痛呢？
    眼泪，忽的掉落，砸在了照片上，晶莹剔透的泪珠，将女人的头像放大，水光莹莹的刹那，女人仿佛从照片上活了过来。
    那眼泪，也像是砸进了凯的心里，冷硬的心肠，忽的生出许多柔软，他张张口，想安慰宋霍，但似乎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无法理解宋霍对母亲深深的眷恋，但又能感知到他那份对亲人炙热的渴望。
    “别哭。”凯的声音有些闷，听起来少了许多冰冷，“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脱口而出后，凯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这句话就像凭空从嘴里跑出来的一样，完全没有过脑子，那种感觉，就好像他曾经也对什么人说过这样的话。
    然而，记忆深处依旧一片空白。
    “嗯。”冷冰冰没什么温度的声音，却让宋霍整颗心都暖了，他轻轻合上相册，郑重道：“总有一天，我会替我妈讨回公道。”让那些欺骗她的人，付出代价。
    “讨回公道？”霍东辰推门进来，刚好就听到这句话，他状似随口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宋霍将相册放进背包，敷衍道：“暂时还没想好。”
    “我倒是有个主意。”
    “没兴趣。”宋霍转身就要走。
    霍东辰急了，拉住他：“你先听我说完，你现在没权没势，怎么报仇？文锦可不是什么善茬，你妈的事儿，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早过了法定追诉期，而且当年就没有证据，也没有立案，你现在就算能把李优找出来，也没用。你要报复文锦，那就从她最在乎的下手，你要踩着她的痛处，让她痛不欲生。”
    “犯法的事，我不做。”报仇归报仇，他还不想把自己搭进去。
    “谁让你犯法了。”霍东辰侃侃而谈：“文锦最在乎什么？她最在乎的宋氏集团。当年，她放着那么好的家庭背景不惜当小三也要嫁给宋绍诚，她图什么，你真当她图宋绍诚长得好看吗？她图的是宋绍诚的能力，图的是宋绍诚的公司。
    这些年，她往宋绍诚公司里塞了多少人？她跟宋绍诚之间早就面和心不和，她巴不得宋绍诚早点死了，她儿子好上位。你要是能把宋氏给整垮了，让她竹篮打水一场空，那肯定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
    “整垮宋氏？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口气倒是不小，可市值几百上千亿的宋氏集团，能那么容易就垮了吗？相较之下，可能直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还容易点。
    霍东辰绕了半天圈子，终于说到了重点：“事在人为嘛。只要咱们从长计议，总有办法整垮宋氏。我和我几个朋友打算开一家文化传播公司，你加入我们公司，我们想办法把你打造成最顶尖的网红明星，等你有了足够的粉丝基础和公众影响力，还怕没机会对付文锦吗？你要是不愿意做网红，你也可以直接入股我们公司，我们兄弟齐心，把公司做强做大，早晚碾压宋氏。”
    宋霍把包背在背上，冷笑道：“表哥，这话你自己信吗？”
    霍东辰：……
    “别拿我当傻子。”
    说完，宋霍大步流星走了出去，不理跟在身后追出来的霍长安，打了辆车扬长而去。
    霍长安没追上人，回到家，就见儿子脸色无比阴沉的站在窗前，“只怕他不会再回来了，以前，我们都看走眼了。”
    霍长安大咧咧坐在沙发上，点了根烟，含混道：“命大，车祸都没要他的命，可惜了……”
    女人的直觉更敏锐些，孙玲有些不安道：“你们说，宋绍诚有没有把协议的事情，告诉宋霍？”
    闻言，霍长安和霍东辰的脸色俱是一变。
    上车不久后，宋霍就收到一条短信提示，几乎同时，宋霍头顶的财富值飞快跳动起来，与此同时，潜力值也发生了连锁变化。
    财富值：36489873（可转化）
    潜力值：1024（可转化）
    生命值：60（可转化）
    在潜力值突破1000的刹那，盘坐在宋霍头顶的凯，身体彻底凝实，刹那间又彻底虚化消失，旋即又重新出现，如此反复交替。
    宋霍完全没注意到凯的变化，他眼睛一直看着短信，近乎喃喃自语道：“其实，我觉得霍东辰的办法还不错。”
    “试试。”头顶，凯冰冷的声音里透着罕有的兴奋。
    “你觉得我能做到吗？”他真的能扳倒宋氏那样的庞然大物吗？
    “能。”凯催促道：“你现在就试试。”
    宋霍意识到他们的对话好像有点不对劲，“试什么？”
    “附身。”
    黑掉的手机屏幕上，几项数值下方，不知何时有多出了一行。
    附身：0（可转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