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附身

    出租车司机专心开着车，琢磨着送完这趟就交班，回家吃晚饭。身后忽然传来一丝凉意，随即，他感觉车内的温度陡然下降，无端端的，心里生出一种没由来的恐惧。
    “前面，停车。”
    冰冷的声音，仿佛裹挟着某种不可名状的恐怖，鸡皮疙瘩瞬间就传遍了司机的身体，汗毛都要炸了。大脑有片刻的空白，等他回过神来，车已经停下路边，对方打开车门下车了。
    你还没付钱。
    身为一个从业多年，宰客从不手软的出租车司机，他发现自己竟然有点发憷，话就像卡在了喉咙里，死活说不出口。眼睁睁看着对方走远了，司机不甘心的锤了一下方向盘，低骂道：“妈的，闯鬼了。”
    夜色被灯光驱散，街上正是热闹的时候。
    凯走在人群中，脑子里全是宋霍抱怨的声音：“太坑了，太坑了，100w财富值才换1点附身值，早知道这么贵，我就不换了。”死贵不说，身体使用权都没了。垃圾系统，差评。
    附身的状态很神奇，凯不仅能听到宋霍的声音，还能‘听’到他的想法，他没有说话，只静静感受着周围的一切，尽管依然有种格格不入的陌生感，但借助宋霍的身体，他觉得眼前的一切有了真实感。在失去记忆前，他应该有宋霍这么高，不，也许还要再高一点。
    忽然，前面传来一阵奇异的浓香。不由得，凯停下了脚步。
    咕嘟。
    口水自动分泌，胃开始传递强烈的饥饿信号。
    这种感觉是身为小人时，完全没有的。附身之前，他虽然能碰触东西，但是却不需要也无法进食。之前，他就尝试过吃苹果，只尝了一小口，体内的虚弱感陡然增强，持续了两三天才恢复正常。这之后，他就一直没吃过东西。
    现在的话，他应该能试试这些食物。
    循着香味，凯来到一家烤排骨店外，店铺不大，生意却异常火爆。门口排了好些人，凯等了大约有十分钟，终于轮到他了。
    “20串。”凯冷冰冰的说道，眼睛直勾勾盯着烤得吱吱作响的肋排。
    老板惊讶的看着他，他们家的烤排骨全是精挑的肋排，肉特别扎实，一般男生吃上几串就能吃饱了，当然价格也不便宜，20一串。
    “你要什么味道的？”
    脑海里传来宋霍馋兮兮的声音，“麻辣和孜然的，他们家这两个味儿最好吃。”这家店生意火爆，不接外卖，必须来排队买。他以前又懒又宅，偶尔出趟门，拐着弯也会来这儿买些排骨解馋。
    “麻辣，孜然。”
    老板动作很快，从机器上挑出烤得金黄滴油的排骨，撒上秘制佐料。浓烈的香味顿时扑鼻而来，凯喉头微动，咽下嘴里泛滥成灾的口水。
    宋霍，真的太馋了。
    巧了，宋霍也能感知到他的想法。
    “什么叫我馋，明明就是你馋。你不馋你把身体还给我，我来吃！”什么人嘛这是！
    凯淡定的用手机付了钱，接过排骨，随便拿了一串，一口下去。
    ！！
    这是什么神仙味道？
    凯的心里不由浮现出一句他在短视频上看到过的话，眼睛刷得亮了。
    “那是，我给你推荐的能不……”好吃吗？
    凯啃排骨的速度太惊人了，宋霍看得都忘词了，眨眼的功夫，一串排骨就没了。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他能‘看’到凯吃排骨，能感知到凯吃排骨的心情，但是，他完全体会不到啃排骨的乐趣，甚至连排骨的味道都尝不到。
    没有比这更坑爹的事情了。
    真的，这绝对比让他看不让他吃还残忍。
    宋霍都快被馋哭了，“你让我尝下味道呗。”
    凯像是发现了新大陆，重新打量起了眼前的街道，一家挨一家都是卖小吃的，视线落在一家排着长队的小店招牌上，“章鱼小丸子是什么，好吃吗？”
    宋霍：……
    不等宋霍说话，凯已经迈着长腿，撸着排骨，风一样刮过去了。
    不多一会儿，凯两手拎满了购物袋，什么风味烤肠、秘制臭豆腐、孜然小土豆、关东煮……不时再来两口奶茶，宋霍已经彻底自闭了。
    凯在路边转角的地方，随意找了个没人的座椅坐下来，一边吃，一边想，这个世界的东西确实美味，难怪宋霍以前会吃那么胖。
    宋霍心态炸裂：“喂，什么叫我以前吃那么胖？我现在已经减肥了……等等……减肥，你不准再吃了，你这么吃我还怎么减肥？你快给我停下来！！”
    这些东西下去，他三天都减不下来好吗？他好不容易才饿小的胃，一旦被撑大，想想觉得可怕。
    凯不理他，仔细的、认真的品尝着这些没有一点印象、又格外美味的小吃。
    宋霍再次气到自闭：过分了，真的太过分。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惊呼声，凯吃着热乎乎的关东煮，并没有在意，直到有错乱急促的脚步朝着他这边跑来。
    凯喝了一口奶茶，忽然，一道破风声在耳边响起，他轻描淡写的伸出手去……
    缀在身后的几个便衣警|察只觉眼前一花，他们追了一路的嫌疑人已经被人踩在脚下，身体蜷缩着，嘴里发出凄厉的惨叫。
    只见嫌疑人刚才还拿着管制刀具的手，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软软垂着，竟是生生被人折断，雪亮的刀具正抵在他脖子上。
    追上来的便衣几乎跟宋霍同时喊道：“别冲动，你千万别冲动。”
    便衣们是看形势不对，担心制住嫌疑人的男子防卫过当，而宋霍则是真真切切感知到了凯心里毫无温度的杀意。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地上的男人已经凉了。
    凯看了眼追上来的便衣，眸光微沉，刀具在他手中挽出一个漂亮的刀花，直起身来，抬腿一踢，体型彪悍的壮汉就像纸糊的一般，飞出数米远，重重砸在便衣面前。几乎同时，特制的短刀飞射而出，噔得一声，刀刃半截没入石砖，露在外面的刀柄震颤不已，刀口恰恰好对准壮汉的颈动脉，只差毫厘就要割破肌肤。
    便衣们急忙停下脚步，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抓捕地上的罪犯，而是看向了不远处的男人。却见他拎起长椅上的东西，转身就走，很快消失在了转角处。
    卧槽，牛掰。
    闹市区的这场追捕行动惊动了不少人，因为嫌疑人图穷匕见，不少人没敢凑近，但是都下意识拿出手机了拍摄。他们远远看见持刀者冲向手无寸铁、毫无防备的路人，一副走投无路穷凶极恶的样子，不由都捏了把冷汗，谁知，眨眼的功夫，持刀者就被制住了。
    王者与青铜，瞬间反转。
    人群中有人用手机拍下了这一幕，却发现，那人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不慢放根本看不清他是如何出手的。有人试着用专业软件进行慢放，几乎调到了软件所能达到的极限，他们终于看清了那人的动作。
    夺刀、断手、肘击、踩踏……所有的动作几乎在瞬间就完成，周围的一切包括路上疾驰的车辆，都在男人的面前静止了。
    快，太快了。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吗？
    便衣们内心的惊讶比起路人来，只多不少。
    扪心自问，就算是他们这些常年战斗在一线身经百战的缉毒警，也没有这样的身手。更何况，他们今天抓捕的这个毒贩，是地下拳手出身，身手十分了得。据线人提供的消息，这人在组织内部地位不低，负责华中区域的交易，同时还在组织内部充当着清道夫的角色，身上背了好几条人命。
    为了活捉这个人，他们布下天罗地网，结果他出手就废了他们两个兄弟，硬是撕破他们的布放，冲出重围，险些叫他逃出生天。
    就这么个狠角色，居然被人一招就废了，简直有点不真实。
    难道那人是特种兵？还是兵王那种级别的？
    鬣狗这运气，可能真的是报应到了。
    便衣们一拥而上，把外号鬣狗的嫌疑人拷住，扭送上警车。晚一步赶到的警|察，逐一要求围观群众删除视频。
    但，已经晚了。
    有人把视频上传到了网上。
    宋霍最近的热度实在是不低，尽管宋绍诚已经花钱把网上的热搜删干净了，但仍有不少吃瓜群众惦记着宋霍这个宋家二少，视频上传到网上，立马有人通过慢放画面认出了宋霍。现在的手机，都卯足了劲抢相机的生意，画质不要太好。
    等网警们接到通知出手干预时，各种各样的视频已经在网上传开了。
    此时，凯和宋霍还不知道后续的发展。重新找了个清净的地方坐下来吃小吃，凯边吃边道，“太弱了。”
    宋霍还没从刚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什么太弱了。”
    “你的身体。”凯虽然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但锤炼出来的本能告诉他，换做以前，刚才那个人根本就没有生还的机会，“除了减肥，以后你还要跟着我学一些，嗯，功夫。”
    十动然拒。
    感知到宋霍的想法，凯喝了一口奶茶，道：“今天的事情，恐怕不会就这么简单结束。”
    “什么意思？”
    凯没有解释，转而道：“刚才那个人的潜力值，是负数。”
    略略思索，想到那些追捕的便衣，宋霍恍然：“你的意思是，负潜力值还有一种可能是犯罪？”
    之前，因为网上的舆论，他的潜力值一度变成负数，他就以为负潜力值代表的含义，是一个人对社会负面影响超过了正面影响。他们的想法没错，但是太过宽泛，根本就没有往犯罪的方向去联想。是了，不管是什么样的犯罪，都不可避免对社会、对他人造成恶劣负面的影响。
    凯打开一盒喷香的铁板鱿鱼，不太熟练的用筷子夹了一大块鱿鱼放进嘴里，冷声提醒道：“霍长安的潜力值也是负数。”
    宋霍有点跟不上凯跳跃的思维，思索了片刻，终于想到了什么，声音冰冷低沉：“车、祸。”
    那根扎在心里的刺，终究无法不再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