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节

    “你叫凤洛啊。”
    走廊下的昙花忽的开了，那是情窦初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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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漆黑的空间里不知何时幻化出了桌椅和茶具，灵姬公主优雅的品着茶，而陈鱼则一脸羡慕的看向灵姬公主：“啊，你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好浪漫，和我们一点都不像。”
    “你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灵姬公主好奇道。
    “我是天师嘛，第一次注意到三哥是因为他满身的煞气，我以为他出来害人，所以就跑过去警告他说……”陈鱼回想起自己那天的语气，“下次再让我见到你，信不信我收了你。”
    “噗……”灵姬公主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忽然又有些羡慕起来，“你比我霸气。”
    “还好啦，呵呵呵……”陈鱼傻笑了一下又问道，“既然凤洛是天师，那为什么三哥的灵魂里会有那么重的煞气？”
    “因为我。”灵姬放下手里的茶杯，眼眸低垂再次陷入回忆，“那一年，凤洛本打算带我回去拜见他的师傅，预备回来后就去找我父王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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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山派的藏书阁里。
    凤洛怕她无聊，让她在这里看书。这几年因为跟着凤洛到处驱鬼，灵姬公主对这些玄学术法的书籍很有兴趣，一时看的津津有味。
    凤洛推门进来的时候，她刚刚把一本关于僵尸的书籍看完，见到凤洛进来，少女忍不住一阵心虚。因为刚才那本关于僵尸的书籍，凤洛之前藏起来不给她看的，是她趁着凤洛不再偷偷翻出来的。
    “洛哥哥，见到你师父了吗？”灵姬凑过去问道。
    “嗯。”凤洛的脸色很差，看起来有些精神恍惚，不过兴奋的少女并没有察觉道。
    “洛哥哥，我发现我在玄学方面也很有天赋的样子，那些书籍我都看得懂，就连简单的聚灵阵我也会摆了。”少女一脸的求夸奖。
    “青灵本来就很聪明。”凤洛勉强的笑笑。
    “那你师父会不会喜欢我？”少女睁着大大的眼睛，混合着期待和忐忑的眼神看向凤洛。
    “会的。”少年想要像往常一样抬手轻拂少女的脸颊，但是手抬了一半忽的又放下了，“不过我师父闭关还未结束。”
    “还没有结束吗？那我们还要再等几天吗？”
    “不用，我先送你回去。”
    从洛山派到皇宫，快马的话也就十天的路程，两人走了一个月。一路上，少年满足着少女一切的要求，无限的纵容和宠溺，那是灵姬短暂的生命里颜色最鲜亮的日子。
    直到……回宫的前一夜。
    那天下了很大的一场雨，厚厚的云层遮蔽了日月星辰，整个世界都是黑暗的，正准备吹灭蜡烛入睡的灵姬忽而看到了窗外的剪影。
    “谁？”少女握着灵姬剑推开了客栈的房门，天空中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院中的身影，“洛哥哥，你怎么站在雨里，快进来。”
    “别过来。”少年的声音里满是痛苦和隐忍，又带着祈求，“青灵，别过来。”
    “洛哥哥？”少女一下愣住，一股不祥的预感忽的浮现出来。
    “我本打算……明日送你回宫后再不出现的，但是……”迎着急促的雨幕，少年抬起头，直直的看向心爱的姑娘，“我觉得我应该于你当面告别。”
    “你要去哪里？”少女心慌道。
    “青灵，我们不能在一起了。今日离别后，愿你……”少年的话梗在喉间忽的说不出来了，青灵只能活到双十年华，她剩下的日子本就不多了，他还能祈愿什么？自己的离开，就是对他最好的祝愿。
    “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你要和我分开？”少女一下冲进了雨幕里。
    “是。”少年坚定的点着头，一如初见时，满口答应会护卫自己周全的少年天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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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好像梦见过这一幕，你是不是后来还拔剑了？”听到这里，陈鱼忽的回忆起来。
    “是。”灵姬点头。
    “凤洛为什么要和你分开，是不是他师傅说了什么？”陈鱼问道。
    “你比我聪明，我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呢？”以至于少年捂着胸口，流着血，在雨幕中蹒跚离去的身影成了她此后对于凤洛唯一印象。
    “那你们都分开了，凤洛又怎么会因为你染上煞气？”陈鱼不解道。
    “因为后来我变成了旱魃。”
    “什么？”陈鱼满脸的震惊。
    “人死后，尸身不化，魂不离体可化僵，僵修炼成妖，可化魃，魃有玄煞。然玄门有异法，可集万千怨煞，生人化魃。这是我在凤洛师门的藏书阁里看到的禁术……”灵姬露出一抹苦笑，“当时只是觉得有趣，却不想有一天自己会拿来用。”
    “国破家亡的时候，我从城楼纵身跃下，集我叶国所有将士百姓的怨念，生而化魃，杀了当时所有正在屠城的士兵，只可惜最终还是让石国的大王子跑了。我心有不甘，怨恨不平，滞留石国国境，让石国大旱三年，百姓饿殍遍地。期间无数天师前来收我，都不能奈我何，直到他来了……”
    “凤洛来杀你？”陈鱼惊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是啊。”灵姬公主笑了笑说道，“一个来杀我又打不过我的天师临死的时候嚷着说，洛山派的凤洛天师就要下山来收我了，让我等着受死。我当时听了，一开心就把那个讨人厌的天师放了。然后就跑去了我们以前常去的山谷……”
    “那是一处水草丰美，鲜花遍地的山谷，只可惜这样一个美丽的地方，却被我毁了。我是旱魃啊，所过之处皆化为荒芜，我在光秃秃的山谷里等了三天，凤洛就来了。”
    “他杀了你？”陈鱼记起那个梦了，她记得梦中的男子用剑刺穿了红衣女子的心脏。
    “嗯。”灵姬点头。
    “不对，旱魃是不能被杀死的，只能被封印，凤洛应该没有能力杀死你。”陈鱼疑惑道。
    “所以，他用了一种全新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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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会杀我吗？”已经变成旱魃的灵姬笑了笑，歪着头看向凤洛。
    “会！”凤洛抽出青铜剑回望灵姬，斩钉截铁的说道，“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杀你。”
    “也是，你连一只作恶的厉鬼都不放过，又怎会放过我这种为祸人间的妖物。”灵姬自嘲的一笑，忽的又问道，“那要是我死了，样子会不会变回以前的样子？”
    “僵尸死后，身体会直接化为灰尘。”
    “哦。”算了，反正我在他眼里本就是妖物了，还要在乎什么样子。
    “来吧，一决生死。”灵姬洒脱一笑，摆开架势望向凤洛。
    凤洛周身的灵气暴涨，夹杂着功德之光整个人被一层金光笼罩住，青铜剑在凤洛的手上不住的颤动蜂鸣。天空中一金一红两团气体，慢慢的接近，最终撞在了一起。
    “轰！”凤洛抬手挥剑，毫不留情的一剑刺入了灵姬的胸膛。
    “不疼呢，果然僵尸都是没有心的。”灵姬看着没入自己身体的青铜剑还不忘自嘲。
    “青灵。”凤洛忽然出声唤她。
    “嗯？”
    “你别动。”青铜剑刺过去的时候，灵姬躲也没躲，那一刻凤洛就知道，他的青灵这是在寻死，她想死在他手里。
    “好。”灵姬乖巧的应了，仿佛回到了多年之前，少年对女孩说，我带你去见师傅，回来我们就成亲时一样，甜甜的，幸福的，应了一声好。
    凤洛用灵力在灵姬的身上绘制出一个繁复复杂的阵法，而后一股磅礴的力量透过灵姬体内的青铜剑传递而来。
    “唔！”灵姬蹙了蹙眉，她感觉到了难受和痛苦。
    凤洛忽的用力，把灵姬拥进了怀里：“别动，过一会就好了。”
    “好。”灵姬悄悄的闭上了眼睛，任由身体里的煞气一点点流逝。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原本互相对立的煞气和灵气慢慢融合在了一起，最终形成了一个外金内红的巨大气团。
    “青灵。”
    听到凤洛唤自己，灵姬再次张开眼睛，她诧异的发现自己正漂浮在空中，而凤洛正坐在地上仰头唤她。
    “凤洛，我这是怎么了？”灵姬公主是见过鬼魂的，她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但是她如今已经是旱魃了，又怎么可能灵魂离体。
    “唔！”凤洛闷哼一声，眼里闪过一道红光，渐渐的红色越来越多，最后变成一双灵姬再熟悉不过的血红双眼。
    “凤洛，你眼睛怎么了？你刚才做了什么？”灵姬想要凑近凤洛，却怎么也靠不过去，仿佛有一道透明的结界挡在两人之间。
    “青灵，以后……要好好的。”凤洛忽而一笑。
    “你什么意思？”
    灵姬没有等来凤洛的回答，结界内金光骤然收缩，包裹住所有的煞气，化作一道流光冲天而起，瞬间消失在天际。
    灵姬再低头时，只见凤洛的身体在她的面前一点一点碎成粉末，忽的一阵飞吹过，混着黄沙飘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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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洛用禁术吸收了你的煞气，所以三哥身上的煞气其实是……”陈鱼终于明白过来。
    “没错。”灵姬点头。
    “怪不得天底下那么多人，唯独我不惧怕三哥的煞气，原来三哥身上的煞气本就是从我身上渡过去的。”陈鱼喃喃道，“原来是我害了三哥。”
    “确切的说是我，不是你。”灵姬摇头道，“人死后是要入轮回的，前尘往事都会忘却。凤洛最后对我说，让我以后好好的就是因为他知道，转世之后，我不会再记得他。”
    “怎么可以这样？”凤洛为了灵姬牺牲那么多，结果灵姬转世之后就不记得他了？
    “是啊，怎么可以这样？”灵姬苦笑道，“可是我不能保证我每一个转世都爱上凤洛，也不能让凤洛的每一个转世都爱上我。我留下这段记忆，不是为了让我的转世也去喜欢凤洛，而是为了他身上的煞气。煞气不除，凤洛会因为煞气世世孤寡，坎坷一生。”
    这也是凤洛死后，凤洛的师尊找到在山坡上滞留盘桓的灵姬时说出来的话。
    灵姬在山谷滞留了三年，当初那座因为被煞气侵蚀而变成黄土的山谷再次恢复了绿意盎然。祁阳真人寻来的时候，灵姬正坐在草地上发呆。
    “我是凤洛的师傅，祁阳真人。”祁阳真人淡淡的望向草丛中的女鬼。
    “师傅？”灵姬骤然回神。
    “凤洛临行前，求我送你去轮回。”凤洛虽然吸收了灵姬的煞气，但是灵姬毕竟已经不是正常的鬼魂了，所以需要天师的超度。
    “那凤洛呢？”灵姬问。
    “凤洛吸收了你的煞气，煞气伴随着灵魂进入轮回，他将世世孤寡，每一世都将活不过三十。”祁阳真人说道。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我没有要求他这么做，谁让他这么做的。”灵姬不断的质问着，但是却找不到可以质问的人。
    “你想救他吗？”祁阳真人问道。
    灵姬蓦地抬起头。
    “旱魃的煞气普通人抵抗不住，凤洛的转世会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显示出煞气，煞气会对周围的人产生影响，他会被人当做怪物，会被家人抛弃，会被驱逐，殴打甚至杀害。”
    灵姬的心痛喘不过气来。
    “只有你，如果你转世投胎，你会是唯一一个不惧怕他煞气的人。”
    “我要去，师尊你送我去投胎吧，把我送去凤洛身边。”灵姬哭求道。
    “我会在你的灵魂内留下一段记忆，同时留下一道刻印，这道记忆会让你在合适的时候记起前尘往事，刻印则会让你开启阴阳眼。”祁阳真人说道，“有了阴阳眼你就会于我玄门有缘，也就有更大的机会遇见转世的凤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