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

    秦红颜想，她应该要恨她父亲的，可是她没有。
    此刻的她谁也不想恨了，只想要让她的父母都健健康康地活在世上。
    这是她唯一的愿望。
    唐婉余忽然紧握住秦红颜的手，双眸里显出了一丝柔光：“你……帮妈妈做一件事……你帮我找到你爸爸……帮我问他一句话……你问他……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哪怕是一点点……好不好……好不好？”
    即使在生命的最后，唐婉余仍旧想着那个男人。
    即使他骗了她，害了她，伤了她，她却仍旧恋着他。
    秦红颜垂下眸子，只觉得双目刺痛，像是洒上了辣椒，她用鼻音重重地应道：“好。”
    听见这个回答，唐婉余的脸颊逐渐放松了。
    不止是脸颊，还有身体，四肢，全都放松了。
    她再没有爱恨情仇，再没有悲欢憎恶。再没有心脏的跳动，血液的流淌。
    她了无遗憾地去世了。
    秦红颜垂着头，她始终握着唐婉余那已然冰冷的手，她将那手放在自己唇边，轻轻地轻轻地唤了一个字。
    “妈。”
    随着那个字，一滴泪水从她脸颊上滑下，滴落在干涸的血迹上，晕开一朵花。
    作者有话要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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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哎，其实唐婉余也是个可怜人来着。
    第六章 （12）
    付磊得知唐婉余来英国后，立即坐了下一班飞机紧随其后,可是没料到再次看见的却是妻子的尸体。
    他记得她的皮肤很白,白得如同瓷器。如今,她的皮肤仍旧很白,却是白得没有生命。
    他坐在chuang边，用手指缓慢抚mo着唐婉余的脸颊,动作满是温柔,声音很轻,像是怕吵醒chuang上的人似的：“是谁做的？”
    秦红颜淡淡地道：“为什么你不去问问你父亲呢？哦,对了,你不敢……因为他有可能连你也会下手除去呢。”
    再不用多余的话，付磊全都明白了。
    他的手指继续在唐婉余的脸颊上摩挲着，像是想要用皮肤与皮肤的触觉来感受过往岁月的记忆。
    良久,他放开了手，低声道：“她宁愿死，也要保护你，看来这是她唯一的心愿。”
    秦红颜闭上眼，只觉得满嗓子都被某种情绪堵住，似乎要绽裂开来。
    付磊深吸口气，决定离开。当走到门口时，他停下，背对着秦红颜说了一句话：“放心吧……你安全了。”
    接下来的几天，秦红颜都窝在公寓里，只想要沈盛年作伴，其余谁也不愿见。
    奚欢终于明白了什么，这天他前来公寓里道别——明天，他便要将唐婉余的骨灰带回国，除此之外，还要与付磊共同完成一件事。
    奚欢进入公寓时，秦红颜正在窗前坐着，沈盛年则在旁边帮她削水果。
    “我能和你单独聊会吗？”奚欢问秦红颜。
    秦红颜却望向沈盛年，道：“看他同不同意吧，我现在都听他的。”
    沈盛年将削好的苹果递给秦红颜，很大方地道：“当然没问题，我相信你们。”
    说完，他边拿起纸巾擦手边向门外走去，然而就在走到门口时，他转过头来，漫不经心或者是装作漫不经心地道：“没有其他的意思，我只是想提醒一句——我随时都会进来的。”
    奚欢只觉哑然失笑：“你不觉得他还ting幼稚的？”
    秦红颜摊摊手：“我觉得很可爱。”
    奚欢笑笑，没再说话。
    房间里又陷入了沉默，只是这股沉默有着惜别的味道，两个人都知道，他们以后见面的机会不多了。
    良久，奚欢重新开口：“我是没有机会了，对吧。”
    即使被秦红颜拒绝多次，奚欢也从没有过放弃的念头。
    但是在昨晚，当他看见沈盛年毫不犹豫地扑到秦红颜身上时，当他看见沈盛年脸上对生死毫无畏惧的表情时，奚欢忽然感觉到了失败。
    他想，如果换做是他，可能会做出同样的举动。但在扑到秦红颜身前时，他会有犹豫。不是害怕死亡，而是遗憾那未尽的复仇。
    似乎从那一刻起，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秦红颜会选择与沈盛年在一起。
    因为那个少年身上，有着自己所没有的果敢与纯粹。
    他和沈盛年对秦红颜的爱意都是一样浓厚。但在他的世界里，除了对秦红颜的爱，还有复仇阴谋与其他。而沈盛年的世界里，只有对秦红颜的爱。
    他的爱，是纯粹的。
    让人无法拒绝的纯粹。
    所以，他输给沈盛年，是必然的结果。
    “是的，完全没有机会了。”秦红颜直接给出了拒绝。
    她知道，越是残酷，两人之间断得越快。
    “我想，我应该向你说声抱歉，抱歉把你扯入付家的事里。如果不是我，可能付家永远也觉察不到你的存在，你妈妈也不会出事。”奚欢给出了迟来的道歉。
    “之前我确实是怪过你，但是仔细想想，如果不是你，作为一个孤儿我可能会遇见更加凄惨的事。至少你在我最需要的时候，给了我衣食住行还有关怀。”秦红颜双眸清明，将一切都看开了。
    两人之间的感情已经清楚到这个地步，也就是彻底分别的时候了。
    奚欢从裤子口袋中掏出一张写有地址的纸片，道：“这是你爸爸朋友的地址，我想你可能会想要去拜访他……那么，再见了。”
    奚欢转过身就要走，秦红颜却叫住了他：“奚欢，有句话我一直想告诉你——珍惜眼前人。”
    奚欢明白秦红颜的意思，但当脑海中浮起那个身影时，他眼里有困惑的表情。
    现在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奚欢没有对秦红颜的这句话做出任何回应，转身走出了房间。
    奚欢前脚刚出门，沈盛年后脚便进来了。开始时他还想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但最终耐不住了，问道：“他对你说什么了？是不是又来撩拨你了？”
    秦红颜大方承认：“没错，他就是撩拨我了。”
    沈盛年的脸立即黑得跟包公似地。
    秦红颜捧起他的脸，笑道：“不过我明确地告诉他，他没有机会了，因为我爱的是你。”
    边说着，她边主动吻上了沈盛年。
    她伸出舌，进入他的唇里，追逐着他的舌，那娇嫩的感觉令她觉出了世界的美好。
    沈盛年反应过来后立即做出回应，这次的吻并没有染上丝毫的情欲，只是最纯最真的感情的倾诉与宣泄。
    其实沈盛年很想将秦红颜扑倒以解相思之苦，但他明白现在的秦红颜刚经历丧母之痛，此时此刻根本没有做那件事的心情，只能努力按压下冲动。
    吻完后，沈盛年看见了桌上的纸片，当得知是秦红颜父亲友人的地址后，他当即决定陪同她前往。
    秦红颜却有些犹豫，她不确定自己能否面对那个父亲。
    然而沈盛年的一句话却打消了她的犹豫：“就算不为自己，为了你妈妈的遗愿，也应该去的。”
    他们按照地址寻去，终于在一条小巷里寻找到了那间小酒吧。此时正是下午，酒吧几乎没有客人，唯独在酒吧角落有个醉醺醺的英国中年男人。
    秦红颜敏感地觉得那个人必定便是他们要寻找的，她父亲的友人。
    果然，当那人看见秦红颜时，浑浊的眼睛里放出了光。
    他让店员拿来了醒酒药，服下后用手按着太阳穴，自嘲道：“这药不错，这还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这么清醒。”
    说完之后，他用一双清明的眼睛看着秦红颜，没有任何的废话，直接开门见山：“我叫威廉，我猜，你是丰的女儿。是的，你爸爸中文名是秦丰。”
    这是秦红颜首次听见自己父亲的名字：“他，现在在哪里？”
    威廉往椅子上一靠，望着天花板，眼里有着怀念：“我想……应该是天堂吧。”
    当听见这句话时，秦红颜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即使知道他是个能随意抛弃妻女的不负责任的男人，她仍旧还是为他的去世而伤怀。
    从此，她是个彻彻底底的，父母双亡的孤儿了。
    “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沈盛年问：“她妈妈临死时告诉她，说她父亲抛弃了她们？”
    “这当然不是事实！”威廉激动地澄清：“秦是个好人，好男人，好父亲，他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
    秦红颜与沈盛年没再说话，只等待威廉情绪平复。
    威廉再度灌下瓶醒酒药，开始诉说三十年前的那番往事——
    “秦在唐人街长大，父母是开餐厅的。如果没有遇见唐，那他会找个唐人街的女人结婚生子，过上再平凡不过的生活。但是自从那天晚上，他救了被流氓调戏的唐后，他的生活开始偏离了原来的轨道。秦和唐的家世相差太大，但是却并不影响他们相爱，他们像是上辈子便认识似地，迅速地坠入爱河，并且很快有了你。但是唐的家人坚决反对他们交往，更别说结婚。于是唐便决定和秦私奔，可是在约定私奔的那天晚上，秦却出了车祸，当场死亡。我在医院处理好他后事后，便赶去通知唐，可是唐却回国了，而且没有留下任何联络方式。”
    “可是为什么我妈会认为我爸是为了金钱离开她的？”秦红颜不解。
    “当时在私奔前，唐拿了一笔钱给秦，让他放在安全地方以便他们私奔后作为生活用度。秦脾气硬，本来不愿意要这笔钱，但想到唐已经有了身孕，害怕经济拮据会照顾不好孩子，只能拿了。他私下告诉我，今后会好好努力，靠自己的能力让你们母女过上好日子。也许就是因为这件事，让唐误会了。当然，除了这个她还误会了好多事。”威廉叹口气，接着道：“十多年前，在秦的忌日那天，我遇见了秦的哥哥。他也是喝醉了，告诉我说对不起秦。说秦死的那天晚上，有人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告诉前来寻找秦的唐，说秦卷着她的钱与青梅竹马的邻居离开了……我想，在唐心里，秦必定是伤透了她的心。”
    秦红颜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父母之间居然有这样大的误会。
    更重要的是，纵观这件事，很有可能她父亲的死并不是意外！
    作者有话要说：1 polaris_56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6-24 21:47:41
    谢谢妹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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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肉肉
    夏树雪痕minho皇桑joycexixi
    3 是的，其实御姐的父母都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