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

    说真的，雷诺的八卦这么好看？
    “找到了——山体有个裂缝！！！”
    那个叫安娜的黑暗精灵女孩一头就扎了进去，被我一把抓住腰带拎了回来。
    “不要鲁莽！恐怖分子窃取了圣龙帝国的魔晶石，他们极有可能升级了他们的科技，请让我走在前面。”
    安娜一双血红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甜甜地对我笑道：“好呀好呀，我一定很乖！”
    ……呃……
    我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因为我们圣殿有一位黑暗精灵祭司洛兰，所以我很清楚，黑暗精灵的美德，是“撒谎”。
    我对雪峰说：“你等在这里。”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手机，对我点头。
    于是我纵身跃下……
    我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一个深渊。
    我能从千米高空坠落，借助下降的动能一击击碎重型装甲，所以我并不害怕坠落，但令我惊愕的是，这次的坠落仿佛有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我感觉到我在坠落，却感觉不到风。
    周围是纯粹的黑，我伸出手，我发现圣光都不能将我眼前的黑暗驱散，我尝试联络雪峰，但我的精神链接里一片寂静。
    这不对！
    我试图调整姿势，随即，我发现我……没有四肢？
    什么情况？
    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亮点，在万籁俱寂的黑暗之中，然后下一瞬间，那个亮点仿佛变成百万星河，而我只是星河里一片碎裂的尘埃，大宇宙的威能让我无法说话，无法思考，我的脑海中充斥着星河璀璨，幸亏，这种景象只持续了须臾刹那，在我就要失控尖叫（那也太不成体统了吧）的时候，我看到了陆地。
    我看到了狼烟四起的平原，我从空中掠过，俯瞰大地，巨大的重型机甲挥舞手臂，将骑士们的血肉扬于烽烟之中。
    战场后方的施法者撑起一片绚丽的魔法光辉，他们的长袍在魔力乱流中被撕裂成粉末，他们的血肉甚至脱离了骨骼，融入头顶那片魔力雷云之中，不肯倒下的枯骨睁大双眼，他们的瞳仁里，精神力的银光璀璨如钻石。
    等等……
    这……又是一段共情？
    我有点不知所措。
    我不知道这一段记忆的原主人是谁，因为我的视角竟然一直都在半空中，而我只是在空中看着，什么都没有做，我看着那些法师们牺牲自己，释放毁灭级别的禁咒，将平原上千万计的机甲与炮台付之一炬，其场面之惨烈，哪怕是我，也为之动容。
    但我两次的共情全部出现在相似的地点——无光岁月的古战场。
    所以，我不知道是不是世界的意志在冥冥中指引我，它在告诉我，无论如何，我都必须阻止这一切重来。
    逼真到令我震撼的古战场瞬间消失，场景无缝衔接，我已经落在了真实世界的地面上，而且我点亮圣光，抬头看了一眼……只有十几米。
    于是我告诉雪峰，可以下来了。
    不大一会儿，他们从外面飘了进来。
    我暂时没有说出我看到的共情，因为守卫世界是圣骑士的职责，两位传奇大法师如果愿意协助，那是他们心善，而并非必须。他们的主要任务是来营救龙皇……虽然我觉得，龙皇不一定需要救。
    “这是哪儿？”雷诺好奇地看着四周。
    “不要乱动！”
    四个法师异口同声，吓得雷诺像只陷入狼群的小羊。
    唉……
    所以，骗什么不好，骗人家感情？真诚，不管和什么人相处，都应该真诚，而不是抱有目的地去和别人结交，尤其是谈恋爱，如果不是真爱，为什么要耽误人家的时间？适合结婚？唔，政客们的政治婚姻啊，啧，玩大了吧。
    我急忙停止不合时宜的思绪，说道：“这是一处古代遗迹，里面还不知道有什么，不仅仅会有恐怖组织的科技武器，可能随时还会触发一些古代遗留的防御机关。”
    所以，我对雪峰打了个手势，要求他去打开走廊的门，雪峰姿势帅气地走过去，然后飞起一脚……
    傻龙！
    雪峰弯着腰一阵猛咳：“歌利亚，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这样，才故意坑我！”
    他咆哮一声，然后……
    “啊！！！”雷诺尖叫一声，然后被茉莉和安娜一人丢了一个禁言术。
    雪峰进了屋就消失不见了，好像我们这里从来没有一个雪峰。
    “咦？歌利亚，这个屋里有个一次性的传送魔法。”雪峰在精神链接里说，“这地方真……呃，歌利亚，我看到幻觉了！天啊！”
    我的心跳骤然加快，但我知道那不是我的问题，是雪峰那边出了什么事，我皱起眉，急忙追问，但我问了好半天，雪峰才支支吾吾回答我：“我看到……额，亲爱的，你能不能再穿一次女祭司袍？”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可能是我的语气太严厉，雪峰老老实实回答：“我看到你穿着女祭司袍，在我面前一件一件脱光光，然后主动坐上来……”
    够了！！！
    “雪峰！等任务结束，你需要禁欲一段时间以修身养性了！”
    “不！”雪峰发出一声极其惨烈的嚎叫，“歌利亚，不能这样对我！！！如果不能插在你的身体里睡，我会失眠的失眠就会得躁郁症得了躁郁症的龙会变成毁天灭地的邪恶魔龙——”
    “闭嘴！！！”我忍不住吼了一声。
    不是……雷诺，你刚才说什么，我不是吼你。
    我到雷诺后背上拍了一巴掌，可怜的政治家惨白着的脸色才终于缓过来，一口气喘匀，指着通道前方——
    “有——”
    “敌人！”安娜和茉莉兴奋地扑了出去。
    “唉——”
    不出三秒，两个女孩又哇哇怪叫着跑回来：“啊啊啊，机械恐怖片，好吓人！”
    “法师不可以大呼小叫！”
    看着我的队友们乱成一团，训孩子的训孩子，负责发抖的正在专心发抖，我拿出圣剑，冷静转身，面对拐角冲过来的怪物。
    嘶……
    那是一个有着钢铁四足的怪物，它还有四只拿着不同武器的手臂，头部有一个幽幽的红色指示灯，这种昏暗的环境里一个红色光点的确很有恐怖片的氛围。
    “小心。”我说，“这不是现代科技产物，这是在无光岁月里，用来追杀拥有超凡职阶者的特殊武器，纯机械科技的产物——灭杀者。”
    而且，我敢肯定，曙光联盟的科学家对它动了手脚，我感觉到了龙晶石的魔力。
    “是龙晶石。”雪峰在链接的那一头说道，他的态度也变得正经了许多，不再满嘴的荤段子。龙晶石是龙族先贤的遗骨，灭杀者，是当初剿灭魔法的专用武器，巨龙作为魔法生物，在他们的传承记忆里，先贤与灭杀者搏斗的场景被血脉铭记，面对无血无肉不怕受伤的敌人，龙族也曾经付出过惨烈代价。
    龙族的记忆中，刚刚生产过的雌龙蹲伏在巢穴的入口，用她们的身体阻挡钢铁的军队，尖锐的刀戟穿过巨龙的身躯，轰隆隆的机器开进深山，驾驶机械的士兵欢呼着举起龙蛋，像普通鸡蛋一样打碎做成蛋羹，当做晚宴的加餐。
    陨落的巨龙来不及回到龙眠之地，战场上空徘徊在他们的英灵，影月的亡灵法师试图以法术操纵巨龙的身躯回家，但枪炮洞穿了他们裹着黑袍的赤红心脏。
    “卑微的人类！”从遗迹的深处，雪峰的咆哮声回荡在整个空间里，“你们怎么敢，玷污我族的英灵！”
    所以，你们都去死吧！
    我歌利亚以灵魂对光明神立誓，此生不灭曙光联盟，就让我死后灵魂永不安息！
    作者有话要说：　歌利亚狂暴化变身：光明神之怒！
    歌利亚：卧槽什么中二名字！（怒气值因此再涨5000）！
    第94章
    就在这一瞬间, 我眼前的景象忽然就变了。
    这种说变就变的无缝式场景切换, 谁家电影要是这么拍, 肯定被观众把导演喷死，但这不是电影，根据我已经相当丰富的经验来看, 这是共情。
    而且诡异的是, 这次的共情又是一个第三人称视角。
    ……这视角，我是共情的空气吗？
    我所在的位置没有什么变化, 只是先前如同天然石洞一般的地下通道，现在褪去尘埃和岁月的磨损, 以最初光鲜亮丽的模样出现在我的面前，墙壁是精心雕琢打磨过的石板, 上面刻画着复杂瑰丽的魔纹, 地面铺着一种绿色开花的植物，像是一张绿色地摊, 虽然是封闭的地下空间，却硬是给人一种春意盎然的错觉。
    在真实世界灭杀者向我冲来的地方, 一样是一台灭杀者, 钢铁怪兽虽然是人造的, 但作为造物的它已经突破了主人该有的道德与情感底线，轰鸣的齿轮声像绞杀一切的绞肉机, 它践踏脚下的植物，破坏墙壁，而几名来自古时的先贤正在与之战斗。
    他们打得很激烈, 而“我”仿佛正在电影院抱着一桶爆米花看片。
    这就是这次共情的诡异之处，因为我觉得自己怕不是共情了……一盏吊灯？我的视角是一个固定的俯视视角，会从这个奇怪位置看人的东西，我想来想去只能想到吊灯。
    “我”依然没有出手，默默看着下方的战斗发生，一名化作巨熊的德鲁伊与灭杀者缠斗在一起，一名精灵弓箭手手持短弓，与三名法师一起，在后排进行攻击，他们手中的箭矢和魔法非常精准的瞄准灭杀者肢体上的关节缝隙进行攻击。
    “我”就安静地看着，不言不语，不动，我无法形容那种诡异的感觉，如果我不是吊灯，那我肯定是个摄像头，因为我发现“我”的视野足有三百六十度，我仿佛全知，总揽一切，但是……就只是看着。
    我好像在看一场已经拍完的、我不能再插手的全息电影。
    之后的事情很像流水化作业，几名先贤娴熟极了，他们拆掉了灭杀者的关节。我还听到一名年长法师对身边那位应该还是学徒的法师说：“这是帝国最新发明的合金，非常坚硬，与其硬碰硬，不如提高精准度，瞄准材质更容易磨损的关节……”
    然后在一眨眼，我从吊灯变回圣骑士歌利亚，时间在真实世界里似乎连半秒都没有走过，我顺势抬起长剑，直接架住了冲过来的灭杀者。
    ……我怀疑灭杀者都是同一台，因为我注意了一下，它的关节是新换上的。
    叮——
    金属撞击的声音传来，我必须小心谨慎，灭杀者的资料……呃，我感觉有人在我脑袋上插了个移动硬盘，然后把灭杀者的资料直接拷贝进来了，现在我知道，制作灭杀者外壳的金属叫做“昆南雅合金”，是一种矮人工艺，由北方冰原矮人发明，取地心熔火淬炼钢铁，再把炽热的炉火直接倾倒在北方足以冻结灵魂的冰湖里，就能从一吨的矿石里提取区区一克的合金——
    两千年前，人类各个帝国联手，利用消息不发达，骗取北方冰原矮人的信任，在取得足够的合金之后，将冰原矮人，从迪亚纳大陆的版图上彻底抹掉。
    科技帝国动手太快，等影月神殿回过神，只来得及保住高地人的部落，并把消息送到南方。
    无光岁月来得太快，禁魔令与异端法在几天之内被颁布，还没放暑假的魔法学院成了现成的集中营，持枪的士兵冲进教室，将导师与学徒一网打尽。当时还是帝国的奥斯兰特也无力阻止这一切，各国的将军们将法师杀死，留下部分理论研究者和年轻学徒，闭锁在“白塔”之内。
    鼎鼎有名的“白塔”，到现在，历史也会讲这一课，所有被抓获的年幼法师在全封闭的白色石塔内长大，他们被要求继续钻研魔法，并在全身都植入了芯片，科技的手段被制成新式枷锁，囚禁着这些本该追求学术的灵魂，并把他们当做某种武器来使用。“白塔法师”被投放入战场，成为科技军团的前锋，他们使用“白塔法师”对战正统法师，让他们互相消耗。
    科技总有漏洞，双方法师在交战时，弱势一方往往主动献出生命，并把所有的知识传递给对手，因此，“白塔法师”就在科技军团的眼皮子底下，堂而皇之地把魔法的奥秘代代传承。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传承。
    白塔有一句真言，至今留在遗迹纪念碑上：
    “真理无价”
    ——所以，最终是人性战胜了冰冷的机器。
    在我抵挡灭杀者的时候，我背后的法师们不需要我提醒，就找到了和先贤一样的处置办法，我满意地看到各种法术统统瞄准了灭杀者的下肢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