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

    光明神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被冥神那么一望之下居然露出了一丝有暗含不安的表情，他错开了艾泽望过去的视线，这才又开了口：“你之所以会来到这个世界，是因为我要求他把你召唤来的。”他指了指冥神，然后接着说了下去：“我预见了我的眷属会在一场背叛中死亡，而后整片的大陆都会在他的死后陷入长达数十年的动乱，可原定的‘历史’并不该是这样的发展走向，所以我必须找到是什么地方、什么时间节点发生了什么事，使这一切有了这样的变化，但……我失败了。”
    “不仅找不到原因，就连在这个世界中都不存在能够逆转因果的存在。”冥神接下了光明神的话，用陈述事实的语气平淡地继续说了下去：“所以他找到了我，我召唤了你，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变数，最后果然改变了一切。”
    艾泽听得雨里雾里：“那我现在是怎么回事？”
    冥神闻言，笑得一脸恣意：“我召唤了你之后和他打了挺多赌--你知道的，在这种地方日复一日的也挺无聊的，所以在你来到这个世界，接近了他的那个小眷属之后，我们就拿你来当赌约了，当然，赌注什么的你就不必问了。”
    光明神被他最后一句话闹得脸上微红，艾泽见状立马就在心里“啧啧啧”了几声，这简直就是此地无银嘛！
    不过他还是挺好奇的：“你们都拿我打了什么赌？”
    光明神立刻指着冥神，几乎是义愤填膺地：“都是他开的头！从给你身为眷属的能力、那个女炼金师甚至到最后你用能力救了拜伦他都做了小动作，还拿你的行为来打赌！”这位神祇英气的眉毛微皱，看上去似乎是想起了不怎么好的回忆，不太开心的样子。
    与光明神相反，冥神的笑脸怎么看怎么像是一肚子坏水的样子：“可你不还是和我赌了？”
    趁着两个神在拌嘴，艾泽囧着脸自己理了一下他们的话中透出来的信息，大概明白了七八分。
    也就是说，他莫名其妙穿越过来什么的其实真相只是被召唤来改变世界咯？然后和拜伦绑定之后一路上发生小怪事其实都是冥神在搅局？譬如明明不是月度例会那个莱拉小姐却出现在商店街就是他的杰作？
    ……麻痹这也管太宽了吧……
    简直是把娱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啊有木有！
    当神了不起啊！
    那头两个神吵了好几回合之后，光明神终于想起了边上还有一个艾泽，压了压怒气之后他转向艾泽，脸上露出了些许歉意：“你拿灵魂作为交换救了拜伦，原本你的‘存在’就会直接消失的，可你的‘因’是我们召唤你才会来到这个世界，于情于理我们都不能就这样让你得到这样的‘果’，所以在最后关头，我们保下了你的一块灵魂碎片。而在把你带到这里之后，我们才发现，改变了历史原有因果的，就是从我那个失落已久的额饰上残留的能量衍生出的负面生灵……相信你已经在醒来的地方看到了那个额饰，我已经把那上面附着的负面能量完全净化了。”
    ……怎么说呢……难怪拜厄斯居然是吞食生命力然后将其转变为他自身的力量……
    光明神失落的额饰怎么说也是神器了吧？神器的衍生灵，做到这样一步想想它也是蛮拼的……
    冥神忽然一伸手，像是捻纸片一样的居然就顺手把艾泽给“捏”到了手里 ，他相当不人道地笑着把话题又带了回来：“所以你现在是以灵魂碎片的形式呆在这里的，怎么样，小精灵带着你到处飞的感觉不错吧？如果是人的躯体它们可不会随便碰你的哦。”
    被人捏在手里的感觉要多奇怪就有多奇怪，艾泽觉得自己的脸色已经不能用一个简单的“黑”字来形容了，他脱口就是一句：“放开我！”
    冥神倒是如他所愿，立刻松了手。
    艾泽几乎是用“飘”的落回地面--先前有小精灵们带着他动，他是一点也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体有什么不对劲，这会儿他马上抬起手端详了一番，眼神就开始不太对劲了。
    --在阳光的照耀之下，他的手掌居然隐约呈现出一种微微的透明感。之前他的注意力一直就没在自己的身上，也正因为如此，他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居然是灵魂形态。
    可是……灵魂碎片？
    “我现在是一块灵魂碎片？”艾泽第一时间想到了拜伦：“那岂不是拜伦身上的灵魂是不全的吗？”
    两位神祇交换了一个视线，最后是光明神点了头：“你理解得没错，他的灵魂缺了的部分就是现在的你。不过别担心，只要你的灵魂在我身边呆够时间就会受到我身上生命力的影响而自动修复。”
    艾泽呆了一呆：“要多久？”他没等到两位神祇的回答立刻又接着问：“那拜伦现在呢？他现在怎么样了？？”
    光明神在他的这句问话之后露出了会面以来的第一个笑容--但是那笑容艾泽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安。
    “不必担心，只要在我这里呆上一周时间，你的灵魂就会自动修复完整。”他停顿了一下，“当然，再加上拜伦缺失的那一部分灵魂碎片，还要多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神の小剧场】
    光明神：两个晚上！让你留宿就不错了！
    冥神：一周！一周一周一周！
    光明神：你去死信不信我现在就念驱逐神咒！三个晚上不能更多了！
    冥神：好吧！但你必须跟我睡一起不许搞小动作逃跑！
    光明神：……#￥￥……￥￥！
    ☆、88
    088.回归
    虽然心里还惦记着拜伦,但横竖只有八天而已,于是艾泽就欣然应了下来。
    艾泽坐在水榭的栏杆上托着腮看着平静如镜的湖面，神界的阳光永远都像是恋人的爱抚一样平和温柔,而湖水的味道则让他感到很舒心。
    在神界居住的经历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有的，艾泽觉得在神界呆着的日子很爽,可这并不意味着他能够全盘接受这两个神对他做出的解释。
    和光明神、冥神会面完回到这里——这个他醒过来发现自己安置的水榭，是光明神打算在这八天里安置他的地方——之后,艾泽静下心来好好推敲了一下两位神祇的说辞。
    他是为了逆转被光明神额饰衍生邪灵而改变的历史，才被冥神召唤到这里来的，身为神明要遵从规则不能直接干涉大陆这点艾泽知道，可是既然能有眷属这种存在，为什么还要找场外支援？再说了,光明神自己的额饰出了这种问题，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就算是参与力量衍生的邪灵……总归有那么点他的气息吧？
    不过说起来，神器什么的随随便便就可以堆在给客人的居所里，是说这些东西根本不够重要到让他引起重视的地步吗？差点在大陆上引起大事件的东西收回来了，也就安心地摆在视线以外，甚至就在客人触手可及的地方，光明神实在是好自信它不会再出事啊。
    这就是神？
    艾泽幽幽地舒了口气，光明神和冥神给他的解释明面上听着毫无问题，可是仔细推敲一下的话又感觉很有问题，这个是不是应该归咎于人和神之间的思想鸿沟？不能吧……也许如果今天在这里的不是艾泽而是大陆上随便哪个人，或许对神明的尊崇会让他对神祇的话毫无保留地信任，可关键是——艾泽可是大人啊！在无神论者的眼中，那两个神也就是力量特别牛掰的存在而已。
    他总觉得自己被骗了。
    可是哪里出了问题，他又说不上来。
    纠结苦恼了大半天之后，艾泽最终还是决定把这个自己想破脑袋也不会得到结果的疑惑给丢开——他好歹还要抱着光明神的大腿长达八天来修复自己的灵魂，现在跑去挑衅什么的……他是脑子塞了翔才会这么做好吗！
    反正这件事都已经结束了，他抱完大腿带着7+1块灵魂碎片回去找拜伦就可以了。
    话虽如此，但是艾泽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好像有件特别关键的事情被他抛到了脑后，然而在这个山清水秀又有各种奇妙小生灵来找他玩的神界，作为一个本来就不太擅长思考的人，艾泽很快就松懈了下来，以灵魂形态存在的他本来一切身理需求都是不必须的，不过难得跑到神界来了嘛，小精灵给的花蜜啊树汁啊艾泽是来者不拒，尝个鲜也是很开心的嘛。
    就这样，短短八天一晃而过。
    艾泽正和已经与他很熟悉的一群小精灵玩着呢，就听见空气里突然一圈音波荡过——“艾泽，到神殿来”。
    ……怎么说呢……连吐槽这种跟广播似的传唤方法的力气都没有……
    他正囧着，就被一群小精灵拽着，和他醒来的那天时一样被拽着飞到了神殿里去。
    这回光明神在正殿的殿堂之上坐着，身边并没有冥神的踪迹——好歹也是冥界的神，虽然好像听说是赢了一个可以让他十年间都抱着光明神的赌约，不过貌似应该也是挺忙碌的，不是每天都能到神界来混日子的样子。
    “你的灵魂已经完全修复了。”光明神并没有和他寒暄的打算，开门见山地就直奔主题：“而额外的灵魂碎片……”他的身体微微向前倾了一些，朝艾泽的方向伸出了手，指尖仿佛透着浅浅的光晕，也没见光明神有什么别的动作，艾泽就看见从自己的身体里面突然剥离出去一个闪着朦胧光芒的小光球，飘到了光明神朝上摊开的手心里。
    光明神把那个小光球收到了不知何时握在手上的一个水晶球里：“拿去吧，等你回到大陆上之后，在拜伦面前打碎它就行了。”说着，那个水晶球就稳稳地飘到了艾泽的面前。
    艾泽把它抓到了手里——透明的水晶球里那一熠灵魂碎片的光辉像是被无限放大，亮度惊人。
    他捧着那颗水晶球看了端详了一会儿之后，小心翼翼地将它收了起来，这才抬头看向光明神，大大方方地道谢：“谢谢你啦。”
    光明神的眼里有那么一瞬似乎闪过了一丝古怪，快到让艾泽几乎以为那是他眼花而已。
    “……它们似乎彻底喜欢上你了。”光明神突然转了话题，他指了指在殿外围成一圈朝艾泽张望的小精灵们：“虽然是冥神的眷属，可是你的灵魂却很干净。如果你想要留下的话，神界会欢迎你的。”
    艾泽有一瞬的无语——这算啥？挖墙脚嘛？
    “不、不用了……虽然我也挺喜欢它们的，不过我想我还是去我该在的地方比较好……”
    光明神定定地看了他几秒，别开视线微一点头：“……也是，你走吧，它们会给你带路的。”
    在光明神开口的前一刻，艾泽几乎都要以为他并不是乐意让他回大陆上去，随后在听到光明神的话之后，艾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朝光明神一挥手之后就朝神殿外跑。
    而就在艾泽离开了光明神的视线之后，这位神祇才默默地抿起了嘴，他的脸上确确实实地露出了与愉悦相反的神情。
    “呵。”殿堂一侧传来了一声轻笑：“你又输了——不过我们还有最后一个赌约，不用心急，你很快就能看到结果了。”
    光明神此刻毫不掩饰自己的愠怒：“你闭嘴！”
    从正殿一侧的通道后方，冥神走了出来。他对光明神向他怒目而视的神情视而不见，绕到了光明神身后，勾起了他的一束银发：“作为共生体，你在想什么我可是清楚得很。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就像你不愿意你的眷属和我的眷属在一起一样。”
    光明神别开脸。
    冥神并不在意地放开他那一束银发，朝着艾泽离开的方向望去：“对你来说，修复一个灵魂根本用不了八天，无论是你把那孩子留在神界八天的用意，还是隐瞒了那一片灵魂碎片所代表的是‘希望’的用意，都太明显了。”
    光明神冷哼一声：“可是对我的做法，你不也默许了么？”
    冥神低声轻笑：“你想做的事我怎么可能阻止，再说了，这是我们最后的赌约不是吗？”他边笑着，边伸出手指朝虚空一点，随着他的动作，一面镜子应声从虚空中浮了出来，全黑的镜面一闪，一圈水纹之后，镜面之中的场景缓缓浮现……
    xxxxx
    艾泽的嘴角在抽搐。
    十几秒前他睁开眼，就发现自己穿着一件嗯……高档布料做成的衣服，躺在一个……唔，怎么看怎么像是水晶棺的地方，身体边上一圈居然是娇艳欲滴的玫瑰花……
    所以……
    水晶棺是闹、哪、样！？
    白雪公（wang）主（zi）吗！是不是下一秒还会有七个小矮人出现啊！
    光明神说好了是让小精灵们送他回大陆的，所以应该不存在再穿越的囧事，再说身体也确实是他自己的——水晶棺平滑光亮地映照出了他的脸，格外清晰。
    于是拜伦在搞什么鬼啊？
    艾泽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一推水晶棺的棺盖，像躲什么似的从水晶棺里跳了出来，然后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这是……把棺材藏在什么地下洞穴里吗？
    可是，拜伦为什么要这么做？
    才八天而已搞个棺材来安置他这事情怎么说都过分了啊！
    ……当务之急还是看看他在什么地方再说吧……
    按他俩的关系，拜伦应该不会把他弄到什么很偏僻的地方才是。
    艾泽不太习惯地挠了挠脖子——这衣服未免也太华丽了，他穿着好别扭。
    他边扯身上的衣服边朝洞穴唯一的通道走去，才踏出两步就看见那通道之后出现一个矮小的人影，艾泽还没来得及打量清楚，对方就异常惊恐地指着他“啊”地大叫了一声。
    艾泽反而被他吓了一跳，安抚的话反射性地就脱口而出：“别怕——我不是诈尸啊！我是活人啊！”他定了定神，这才看清楚来人。那是一个蓄着胡子和长头发，形象有些邋遢的矮人，因为一张脸几乎都埋在了胡子后面，所以几乎就剩一双眼睛能让艾泽分辨他此刻的情绪。
    怎么说呢……虽然刚刚的吐槽并不是真心的，可……还真是矮人啊……
    艾泽的话大概让那个矮人稍微放松了些，不过眼睛里还是有些惊惧，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那矮人突然冒出了一句自言自语：“……都睡了八年了突然醒过来说自己不是诈尸谁信啊……”
    艾泽僵住：“睡了八年？……什么意思？？？”修复灵魂明明才用了八天……
    ——卧槽！
    所以这里也是神界一天地上一年的节奏吗！
    我擦！在神界他感到不对劲的地方就是这个啊！！！
    矮人不知道艾泽的心理活动，不过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个睡了八年水晶棺的人类突然醒过来的事实，也愿意和艾泽说话了：“是啊，赫斯特先生把你带到这里之后你就一直那样睡着，老实说，要不是你一直有呼吸，我都要劝他把你埋掉了。”
    艾泽：……那还真是谢谢你没有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