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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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凡是受到两方同意的约定,经过他的念能力,就具有了绝对要完成的强制性。这种强制性比法律有效,和身份无关,和力量无关,和任何事情都无关,最终百分百会完成。
    只能说是和战斗毫无关系的能力,但却为他提供了大量金钱与人脉——在这个人类不断争先糟蹋自己道德的世界,人与人之间那点可怜的信任往往是靠不住的。
    特别是一些法律文件毫无约束性的黑色地带,人们是很需要他的特殊能力的。他通过不断的雇佣关系,获得了钱财,也获得了一些门路。
    只是还不够,这些并不足以让他对付那个庞然大物一样的仇家。
    “你的念能力对于我来说只能算是有趣而已,执行约定的话果然是有足够的实力就不用担心的。当然,人心是很重要的,拥有你的能力可以完全不用担心背叛——可是遇到除念师似乎就会不大妙?”莉莉当初是这样评估坎通纳的。
    这个仿佛是执事标尺一样的男人只是推了推眼镜,没有显露出一丝一毫的情绪。简单来说,这个男人在‘执事’这个身份上的完美简直要让莉莉怀疑自家执事课程了,完完全全被比下去了呢!
    “相比较你的念,其实我更加喜欢你本身的才能。”莉莉摊摊手:“完全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想的,明明盒子里装着珍珠,所有人却只注意到了现代工艺品一样的盒子。”
    坎通纳本身智商超群,思维缜密,在心机谋划上简直算得上算无遗漏。这样的人才很容易让莉莉想到自己曾经拥有过的助手,而即使在这些人里,坎通纳都算是出类拔萃的一个。
    “我替你完成你的复仇,自此之后你就献上你的忠诚,这件事就这样约定了——意下如何?”
    “是的,我的小姐。”青年模样的执事微微躬身,亲吻了少女的手背。这并不是他在发动念能力,实际上最开始的时候他并没有使用念能力。
    对于坎通纳来说,他以执事的身份对主人应答,这比念能力要牢靠。那种能力还有除念师作为克星,而来自于他执事身份的行为,这是高于一切的。毕竟,这个身份才是他对自己最认可的认知。
    ☆、第十二夜(1)
    风猎猎地吹起, 带起一片黄沙,以及一些白色的垃圾碎片。莉莉和糜稽坐在一辆大吉普的同一排, 透过车窗看这个世界, 如果不知道这个区域的名字,很容易让莉莉联想到那些破碎迷离的公路片。
    这个地方就是莉莉这一行的终点, 流星街。
    流星街的土地面积约为6000平方公里, 大约有800万人口。在1500年前,这里已经是废物堆填区了。在官方记录上, 这是一个无人地带,所以即使婴孩被弃置在这里, 也无需要登记国民号码和身体数据等——在那的居民如何生活、接受什么教育, 都没有人知道。而外界以为的知道, 也不过是一些隐隐约约的猜测。
    不过要莉莉来说,这个地方固然有些特别,但也不必过度解读。
    莉莉让糜稽观察车窗外面的世界:“这个‘国度’确实相当混乱, 生活艰难,但要说是人间炼狱, 生出过多的畏惧又不必了。”
    大概是流星街里的人很少有走出去的,外界也不会轻易进来,使得流星街一直在一种神秘当中。这种神秘让大众将这里的危险提高到了危言耸听的地步, 毕竟最恐怖的就是未知呀!
    这个世界对于流星街的了解分为几种,第一种是完全不知道的,这也占了最多的一种。事实上这个世界还是普通人最多,而普通人怎么会关注一个遥远地方, 几乎与世隔绝的危险地区?
    第二种就是知道一些,知道的原因可能是自身博闻强记,知道一些冷僻知识。毕竟流星街的资料很少,却不是没有,至少这个存在并没有被外界抹杀。另外也可能是一些黑道中人,因为工作关系,对流星街有了一点点印象。
    这一种就是将流星街过度解读的了,大概在他们眼里,这个地方就是普通人过去了活不过一个小时的危险地方吧。
    只有最后一种,就是真正了解流星街的人才知道这个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
    在莉莉眼中,具有传奇性的流星街也不是神话。类比来说,这里更像是陈莉莉世界,一些非洲、西亚的不安定地区。那些地方和流星街有着惊人的相似性——不一定战乱频繁,但军阀林立是一定的。或者说是军阀林立也高估了,直接说是黑帮林立更加贴切。
    普通人没有什么出路,要么就是‘投军’,要么就是给军阀的产业做事。不过也不是什么正经产业,挖石油、挖金矿、黑心工厂,总之就是完全不把工人的命当作人命的工作。
    在这样环境中的人,要么就是彻底认命,挣扎着活下去,做苦工做到死。当然,寿命是不会长的。
    要么就是豁出一条命了,发狠争斗,没有一点声响地死掉,或者出人头地。
    不过这样一说的话,就觉得原本很富有传奇性的地方也变得十分普通了——只是事实向来如此,传奇大多来自于人自己在大脑中不断的完善。
    “懂得这里的生存方式,其实和别的地方也没什么不同。”莉莉摸了摸糜稽的头。
    旁边陪同的导游似乎是有些惊讶莉莉的发言,笑着说:“真令人吃惊,揍敌客小姐的想法比许多常常合作的大人还要正确。”
    吃惊在于莉莉的年纪——他甚至在怀疑这位揍敌客家的大小姐是不是在流星街历练过一段时间。不然的话,她这个年纪,这样的认知是怎么得来的?
    莉莉但笑不语,瞥了一眼外面荒凉的垃圾山,灰暗的天空下盘旋着秃鹫,一句话也没有再说。
    这些日子像莉莉这样的人渐渐汇聚到了流星街,当然都是为了交易得到这里的人才。
    “又到那个时间了?”信长不耐烦地瞥了瞥相比平常和平的多的环境。
    大概是为了招呼客人,保证安保上面万无一失,进行交易的区这几天禁止大规模械斗。恰好在这一片活动的信长又擦拭了一回自己的刀,有些不耐烦。
    不过他的不耐烦并不算严重,他虽然有流星街人的不安分,相比之下却不算是个好斗分子。如果是和他的几个同伴比较的话,说他没干劲也是完全合适的。
    坐在他对面的,头发凌乱的大个头却完全忍不住了。
    “不行!老子忍不住了,为了一帮外面的家伙改变流星街的生活?那些家伙怎么不去死!”
    “窝金!”黑发黑眼的少年合上手上的书籍,淡淡的警告:“长老会议的决定,你打算破坏吗?这个时候还不可以。”
    情况已经很明了了,这个看上去并不强大的少年其实才是这群人里面的领导者。从这上面来说,要么是人不可貌相,他的实力才是最强的。要么就是这家伙极富领导力,有武力之外的东西。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这个少年人两者兼而有之。
    “库洛洛?”蓝色头发的高冷少女这时候也从楼上下来了:“已经打听到了北区那边那个叫做侠客的家伙了,具体的情报问派克和飞坦。”
    名叫派克诺坦的金发女孩拥有特殊的念能力,在获取情报上简直无往而不利。至于飞坦,这个在这一片也算是杀神的家伙本身是战斗担当没错,但刑讯上面格外在行的他偶尔也会负责这个小团体里面的情报工作。
    “嘁,那个家伙?能力有点意思,但太弱了——库洛洛,你真的要让他加入我们?”飞坦眼睛里是一片冷漠,显然是不太满意的样子。
    派克诺坦倒是没有这样说,只是按照自己所得到的情报说了一下目标的情况,完全客观的立场。至于决定,那是库洛洛的事情。
    作为领导者的库洛洛捂嘴沉思了一下:“能力还是很有用的,而且看他和别人的合作,很有想法。脑子很好,能力独特,实力的要求也可以没那么高。派克是做支援的,他作为支援也是一个很好的补充。”
    “那家伙的个男的吧?”窝金有一些不解:“男的做支援?”
    “流星街还分男女?”信长反问。
    窝金属于强化系,典型的武斗派,思想上面也更加‘直男’一点?因为同伴里面也有女人,所以不至于看不起女人。但是关于团队内部分工的问题,男的做支援后勤工作,总觉得有一种日了狗的荒谬。
    信长和窝金一向是搭档,可是有时吵嘴也是感情好的一种象征吧,这时候想也不想就回了一句。不过这句话也没有说错,在流星街这个已经被简单化的社会结构,只有强弱,没有男女。
    “等过几天就去找他。”库洛洛做出了决定:“增加一个能够动脑子的支援对我们是更有利的。”
    “如果那个家伙不来?或者——这几天可是流星街和外面做交易的时间,除了长老会议已经准备好的那些人,恐怕还有对外招募,说不定他会参加。”也有同伴有这种忧虑。
    库洛洛站起身,站在没有玻璃窗的窗边,看向他们的世界,这个荒凉、贫瘠、折磨,同时有一种外人不知道的生命力的世界。
    “那是他的选择,如果他选择不同的路,只能说明他和我们并不是同样的人。”黑发黑眼的少年一点也不可惜。
    被讨论的侠客这时候正面对着生死存亡的考验——腹部鲜血汩汩,他已经小心地避开了要害,但还是避免不了受伤。
    “糟了,这种情况真的有可能会死的啊。”这样自言自语的家伙是连少年都很难称得上的男孩,看他的年纪,绝不会超过十二岁。
    然而话是这样说,他却不是很在意自己的伤势的样子,随便处理了一下就隐蔽地朝自己住处相反的地方去。
    “是你啊,侠客。”居住在这里的是一个比侠客大了三四岁的女孩子,似乎并不为这个男孩子的不请自来生气,随意就放他进了自己的房子。
    “玛丽。”侠客捂住受伤的腹部,笑嘻嘻地打了声招呼,然后就旁若无人走进了这所房子:“唔,这一次又只能拜托你了。”
    这里比侠客的住处要干净整洁许多,看这个名叫玛丽的少女似乎也没有足够强的实力匹配这样的居住环境——之所以能够得到这个待遇,当然是因为她也算是特殊人才了。
    她是医生,在流星街相当罕见的医生。
    流星街用得着医生的地方很多,然而用得了医生的人却很少,同时药物也十分缺乏。这样的情形之下,医生似乎很没用——除了真正厉害的那一种。实际上,玛丽就是。
    不过她显然不是一开始就获得了现在这种地位的,早两三年她还没有后来的老师,在这一片也只是艰难求活。当时的侠客虽然年纪小,但凭借着超出一般的聪明已经混的比很多成年人还好了。
    没有什么特殊的交集,一两次的巧合,她给侠客处理过一两次外伤,侠客给她帮过一两次小忙。这样的关系在流星街不多,进一步的话或许就能称得上同伴了。
    玛丽三两下给侠客清理完伤口,然后撒药包扎。
    虽然已经尽力避开致命的地方了,但伤口依旧很深,可不是闹着玩的。然而在包扎的过程中,侠客却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笑嘻嘻地和玛丽闲聊。
    “还好是这几天,你知道的,这几天外面安分不少,疗伤的话也能安心。哈哈,这样说起来还要感谢长老会议和外面那些人吧。”侠客笑着东张西望,直到看到一样东西,眼睛里的笑意没有了。
    不管会不会弄裂才包扎好的伤口,他跳下椅子,拿起了桌上类似于传单的粗糙纸片:“玛丽,你要离开流星街?”
    传单的内容是有关于这一次长老会议和外面的交易,除了长老会议本就准备好的一些念能力者,有实力的人也可以参加选拔——如果合格的话,同样可以离开流星街。
    如果是别人选择这条路,离开流星街,侠客根本不会有任何反应,那些人关他什么事呢?可是玛丽不同,玛丽不是同伴,但对于他来说是比同伴还要可靠的存在。
    他曾经结交过的那些同伴,真的能和他好聚好散的其实是少数。大多数要么死了,要么背叛了。这大概是因为大家都是因为同样的目的聚集在一起的吧,这样就容易有利益冲突。
    例如这一次的受伤,并不是什么仇人做的,正是来自于‘同伴’的背后一击呢。
    侠客这个人说他狡猾没有问题,有的时候老到超过绝大多数成年人,最会聪明地为自己打算的人说的就是他了。不过,他也是一个坚持‘传统’的流星街人——要么就保持防备,一但成为同伴的话,那么他绝不会是背叛的那一个。
    因为这个特点他得到过许多靠得住的同伴,同样的也因此受过伤。不过他心里衡量,得到的大于失去的,最终他始终保留了这一份‘传统’。只不过这一次他因此受伤了而已。
    总之,同伴也有好有坏,可是玛丽不一样,她和侠客从来不存在利益冲突。在平淡而又真实存在的交情中,她算是侠客少有的真正放心的人。
    更何况侠客完全知道玛丽的性格,这个逐渐长大的女孩子,大概是七八岁才来流星街的关系,性格里有一份没有被打磨干净的天真柔软。说的直白一些,就是有一些心软,有一些烂好人。
    在流星街这并不是一个利于活下来的品性,但正是由于她的这个性格,侠客在她身上能够察觉到流星街少有的‘善意’——这个地方出身的人总是这样,一面鄙夷着善意,一面又无法放过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每一丝真正的善意。
    玛丽有一些局促,就像是原本的秘密被不小心打破了一样。迅速地从侠客手上抽过那张传单:“只是看一看而已,看一看。你知道的,最近长老会议的人撒了不少这种传单,拿来生火也不错。”
    虽然玛丽比侠客年长了三四岁,但是论起心机和言语手段,她差着这个男孩子不知道多少年纪!侠客不用听她说话,只看她的神色就知道这是假话!
    然而他不能追问下去了,在流星街,人与人之间的羁绊既深刻又浅薄。有的时候交付性命也不眨一下眼睛,可与此同时,生死相托的人也不一定能干涉一个小小的决定。
    侠客的眼睛里没有之前的关心,就好像之前的在意全都是假的一样。这家伙是个真正薄情寡义的存在,一点点热心十分有限。说出刚才的问句,已经算是他的极限了,这时候大概就只剩下了冷漠。
    这时候反而是玛丽不安起来,对他解释:“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始终没办法习惯流星街,即使我现在的生活在一些人看来已经很不错了。但我想回到外面,侠客,我不属于流星街。”
    侠客的眼睛里有一种漠然:“哦,那玛丽就认为自己还能回去吗?玛丽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来到流星街了吧,这里是被世界遗弃的存在才能到达的。玛丽,你已经被外面的世界抛弃了。”
    这个长着一张娃娃脸,笑起来十分可爱,就好像普通小孩子的男孩字字如刀,刀刀见血。他的言辞没有一点错误,玛丽的脸色立刻苍白起来——这是她刻意遗忘,却没有一刻能够忘记的事实。
    她使用了‘回到’这个词儿,却忘记了外面的世界再也不是她的归处,她,能回哪儿去?
    最终也只能勉强道:“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想要离开流星街。不管我还能不能属于外面的世界,但是我确定,我不属于流星街。”
    “有的时候还真是羡慕侠客你呢,大概对于你来说,流星街只是一个正常生存的地方,完全不会迷惘。但是我不行的,对于我来说,流星街就像是一个始终张着大嘴的怪物,无时无刻不在我的身后追赶,食欲强盛,想要吞食掉我。”
    侠客凑近了那姑娘的耳朵:“所以?这就是你的选择。玛丽,你知不知道,这些外面世界的人从流星街挑选的不是‘人’,在他们眼里,我们是不需要保养和修理的工具,是最听话好用的狗。”
    侠客当然不是愤世嫉俗的人,说出这番话更多的是为了让眼前的女孩子清醒一点。但是他没有想到,眼前的姑娘飞快地摇头。
    “不,不一样的,今年有揍敌客家的大小姐来挑人。揍敌客家要的不是念能力者打手,他们要的是还能培养的年轻人,培养,培养成为女仆或者管家。虽然揍敌客家的女仆管家也不可能单纯,但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侠客无话可说,以他的性格,说到这个地步已经是极限了。他只是冷淡的点了点头,然后就离开了。
    走出房子的时候他还回头看了一眼,心里明白,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看这所房子了——这个傻姑娘要离开流星街,要么成功,要么在选拔中死亡。
    流星街人的缘分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因为死亡的太过容易与突然,所以比白纸还要薄。
    侠客回到自己的住处才叹了一口气,他和玛丽不一样。玛丽还能对外界抱有美好的幻想,不到最后的希望也击碎,她是绝不会醒悟的。纯正的流星街人侠客却看的很清楚,揍敌客不是关键,所有的去处都是一样的,并没有什么差别。
    玛丽以为的不同,始终也只能是她美好的以为而已。
    他淡漠地捡起一张粗糙的传单——这就是房子破烂的坏处之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这些外面的东西吹落进来。
    这种传单一看就是流星街本土印刷的,嗯,没什么好奇怪的,流星街当然有印刷厂。只不过这里原料匮乏,水资源匮乏,好一点的印刷品都是不存在的。这种粗糙的程度,几乎成了招牌。
    侠客不喜欢流星街的印刷厂,那里连着造纸厂,他更小一些的时候靠回收垃圾过日子,其中就包括将废纸送到造纸厂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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