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05）

    他看着男人扑倒在他身边，束手无策的样子像一个迷路的小孩。柒玖玉伸出了手，指尖的鲜-血在陆见行惨白的脸上留下了痕迹。
    “见行…你爱过我吗。”
    柒玖玉感到自己的视线已经模糊，胸口流出的血-液如他双眸般火红。
    他好累啊，好想睡觉。
    但是心有不甘，他还没听到见行的答案。
    “三…三少爷… …”陆见行抓住了那只手，惊慌失措的掏出手机要打求救电话，胳膊却被柒玖玉无力的一抓，手机掉落在了身旁。
    陆见行的手在发抖，他发现自己怎么都捡不起掉落在血-泊中的手机了。
    柒玖玉感到自己脸上滴落了冰凉的液体。他双眼已经模糊，看不清陆见行的脸，但凭着感觉，他知道陆见行落泪了。
    这么多年来，这是他第二次看到见行落泪。
    第一次，是他看见5岁的小见行偷偷在小房间内抹眼泪，手里还拿着父母的照片。
    小见行哭的很伤心，小玖玉也没有去打扰。而是在房间门外抱着腿坐在墙角，陪小见行度过那个难过的、没人发觉的午后。
    “见行，不要哭。”
    “见行，我爱你。”
    “啊——”
    陆见行抱着柒玖玉不停地哭喊，整个仓库都是他悲痛欲绝的声音。
    懊恼、憎恨、痛苦、悲伤、以及…无助。
    他没有机会再给三少爷答案了。
    “三少爷，你曾问我为什么是“恶”的守护者… …”
    陆见行抱起柒玖玉软绵绵的身体，低头在那渐渐失去血色的薄唇上一吻。
    “因为…一直以来我都在利用你。”
    “因为遇见我，是你人生中最大的不幸。”
    -
    齐简乐的右眼一直在跳，胸口也莫名的难受。
    一阵一阵的心悸压抑的他有些喘不过来气。直到一个仆人惊慌失措的闯入他们房间，大喊道——
    “不好了！三少爷不见了！”
    齐简乐才发觉，今日是没有阳光的阴天。
    三天后。
    柒玖玉的葬礼上下起了连绵不断的小雨。
    齐简乐穿着黑色的丧服、跪在灵台两侧。望着灵堂上挂着的黑白照片，有些恍然如梦。
    抽泣声、哀叹声、节哀声游荡在来往的黑衣人群中，让气氛变得更加沉闷。
    “这么年轻的孩子…哎，太可惜了。”
    “听说是被养了十几年的养子害死的，真是造孽啊。”
    “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是啊是啊，可惜这么漂亮的孩子了… …”
    众人絮絮叨叨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灵堂上走进来两个人，一高一矮，却有着相似的发色与双眸。
    是陆见行与陆吱吱。
    灵台两侧的柒欢之与柒震炎“唰”的一下站了起来，他们布满血丝的眼球，已经看不出什么情绪了。
    柒望也站了起来，齐简乐下意识拉住柒望的胳膊，害怕男人做出什么暴力行为。
    三哥不是个喜欢暴力的人，他肯定不希望自己的哥哥弟弟们为了他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特别是…对面的人是陆见行。
    陆吱吱跌跌撞撞的跪倒在了柒玖玉的灵台前。他已经完全哭不出眼泪。
    这段时间，他被见行派人软禁在于家，完全与外界无法联系。然而第一次被允许出门…竟然是参加三少爷的葬礼。
    陆见行也跪在了灵台前。
    照片上的人静静地望着他，略带微笑。
    恍然如世，似乎是一场噩梦，却让他心痛的泪流不止。
    柒欢之和柒震炎最终没有冲出去揍陆见行。
    那个人毕竟是陆见行。
    他们知道，阿玉不喜欢看到陆见行受伤。
    陆见行对着黑白照片深深地磕了三个头。然后站起来走到一旁沉默的柒永忠面前。
    直挺挺的跪下了。
    众人鸦雀无声，而柒永忠此时也不想再见到陆见行。
    “老爷，我想带走三少爷的骨灰。”
    “他有一个梦，想周游四海。”
    “我的下辈子，想帮他完成梦想。”
    柒玖玉是要火葬的，而陆见行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带走三少爷的骨灰。
    柒永忠深深地看了一眼陆见行，便在旁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啪——”
    柒永忠狠狠地扇了陆见行一巴掌。
    “啪——”
    接着又是一巴掌。
    柒永忠像是不会停手了，陆吱吱见状慌忙站起来，准备跑去陆见行身边时，却突然被柒震炎一把拉入怀中。
    陆吱吱抬头对上柒震炎火红的眸子后，整个人再也无法动弹了。
    柒永忠连续打了陆见行十五个巴掌后，停手了。他有些喘的坐回椅子上，盯着陆见行的双眸深不可测。
    每一下下手都很重，陆见行很快整张脸都红肿了起来，嘴角也滴下了鲜血。但他依旧不为所动，跪在柒永忠的面前，双眸没有任何闪躲。
    “这十五下，是你欠他的。”
    “你带走他吧…这是我欠你的。”
    陆见行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扯起生疼的嘴角，像是突然释然了一般。他对柒永忠说：“谢谢。”
    他欠三少爷的十五年，会用剩下的余生来还的。
    -
    一直到火葬完毕，陆见行带走柒玖玉的骨灰后，贾肆情和“贾珍秀”都没出现。不，应该说，一个姓贾的都没有出现在灵堂上。
    齐简乐能感觉到，马上要变天了。
    陆见行要带柒玖玉的骨灰周游四海，去三少爷一直想去，却因身体原因不能去的地方。
    他会带着他，代替他，前往未知的、孤单的、赎罪的旅程。
    当然这趟旅程，陆见行不会带着陆吱吱。
    在送走陆见行的那天，陆吱吱迷茫了。
    面对即将离开塔杭市的弟弟，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去往何处。
    “见行… …”陆吱吱知道，他留不住见行。
    陆见行看到陆吱吱身后正火冒三丈、虎视眈眈盯着他的男人，就知道自己不用担心哥哥了。
    “哥，保重。”我相信他会照顾好你的。
    “嗯，你也是。”陆吱吱终不忍，落下了泪珠。这世上他唯一的亲人，最终还是要和他说再见了。
    送走陆见行，陆吱吱抹了一把眼泪，刚转身就与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男人撞了个满怀。
    “二…二少爷？”
    陆吱吱有些惊讶，还未在反应过来之际，就被柒震炎紧紧地牵住了小手。
    “你的弟弟带走我的弟弟了，你就留在我身边赎罪吧。”
    柒震炎的语气很生硬，语气听起来也蛮不讲理。却让陆吱吱破笑为涕。
    “好，二少爷。我留下赎罪。”
    他有地方可去了，牵着他的男人，没有抛弃他。
    -
    陆见行走之前，特意帮柒家解决了商业危机，并留给他们许多关于于家的商业机密。
    柒家这次，没有靠贾家渡过难关。不同同时也代表了，柒、贾两家正式决裂。
    因为贾家人已经知道了——
    贾珍秀与寡妇换魂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