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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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亮。
    光线像把又薄又利的刀,挑开了他的眼皮,刺得他双眼微微作痛。
    然后它直接插进了他的意识,硬生生搅散了那里的一片黑暗,逼着他醒了过来。
    刚醒过来的时候,他还有些昏沉,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分弄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他耳边传来一声低吼——猫的低吼。
    宋鬼牧艰难地睁开眼,转过头,看着蹲在自己身边的那只白猫。
    它上半身被雨水打了个透湿,四只爪子则全被染成了泥土色,身上还粘了几块黑胶带,配上头顶的烁烁金光,造型五颜六色,简直艺术。
    和尚。
    宋鬼牧很想喊它一声,可他现在只能发出嘶嘶的气音。白猫似乎听懂了,朝他摇了摇尾巴。
    它又抬头喵了一声,半空中有什么东西慢慢降了下来,宋鬼牧眯眼望去,发现是枚印章。
    只有手指那么大,色泽如血,却又带着隐隐的气势。
    随着它渐渐下落,浑浑噩噩的宋鬼牧开始觉得疼——全身上下都疼,仔细一品还能分出不同的疼法,刀砍的火烧的针扎的石头砸的,在他身上来了个大联欢。
    这倒不是印章的错,它只是把他有些松动的魂魄压了回去,自然的,他也会尝到他该得的那些痛。
    在人将死未死之际,强行将魂魄定在肉体内,论定魂手法远不如他们赶鬼人的圆滑自如,要是没有和尚的佛光支援,他估计要被压在这个破破烂烂的身体里,一直压到肉身生机彻底断绝为止……
    宋鬼牧盯着那枚印章,恶狠狠地呲了呲牙。
    去你大爷的鬼王,就是这么救人的?
    就凭这般不负责任的善后,充其量只能算欠了你半条命……
    他痛得嘶嘶哈哈,难免忽略了一旁的白猫,直到肩膀被猫爪子挠了下,宋鬼牧才意识到和尚有些不对劲。
    它前爪压在他身上,竭力越过他看向远处,宋鬼牧眼角朝它看的方向一瞟,心里不由咯噔一声。
    那里是……
    他一时五味杂陈,抿着嘴唇沉默半晌,才涩声道:“是啊,我把他……”
    必须面对的现实一点点浸了过来,像极冷的水,让他连指尖都透着寒意。
    意识似乎整个放空了,脑海中一片惨白,他茫然许久,才在耳边低低的猫叫声中,把自己捡了回来。
    他还活着。
    他应该死了才对……死在那把咒刀之下,与他曾一心一意要救的人同归于尽。
    那把刀在赶鬼人秘术里也是个邪门玩意儿,伤人亦自伤,想捅死人就必须把自己也一起弄死才成。宋鬼牧惜命得很,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真用上那把刀。
    还是去杀“他”。
    猫叫声越发急了,宋鬼牧闭了闭眼,竭尽全力地把那些糊成一团的思绪塞进意识的角落。
    不是忘——他知道自己忘不了,以后的整个人生里,他都忘不了今天自己做了什么。
    可他终究还活着。
    既然还活着……他就得做活人该做的事。
    “好了和尚,不用叫了……”宋鬼牧努力抬起手,捋了捋白猫的毛,并试图把它身上粘得那些乱七八糟都拽下去,“我既然还活着,就不至于去寻死,你加把劲,快点把我弄起来,我去别的地方看看。”
    他现在体力不济,就这么一句话也能说得上气不接下气。宋鬼牧喘了一会儿,才发现和尚依旧在往它一直盯着的方向看。
    它到底在看什么?
    宋鬼牧终于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也顾不得自己浑身上下痛得有多厉害,竭力支起上身,朝那边看过去。
    他这边佛光缭绕,远处却是一片黑暗,他看了许久,才意识到和尚到底想让他看什么。
    怎么……可能?
    黑暗中空无一物。
    本该在那里的,那个人的尸体……消失了。
    风声和着雨声,混成嘈杂的乐章,他的脚步声夹杂在里面,似乎也成了点缀。
    钟错抬起头,目光扫向四周,眉头不由拧了起来。
    他依然在“鬼域”里。
    虽说是初级的不得了的伎俩,可施术者是王无相,又有恶情果之力加持,连他都被困在了里面。
    解决莫应之后他本想立刻到张非那里去,可没走几步,就踏进了鬼域。
    鬼域里方向和距离都是乱的,王无相布下的鬼域更胜一筹,连时间和空间都能模糊了,他转了许久,没找到张非,却误打误撞帮了濒死的宋鬼牧一把。
    远方亮起了一点光芒,钟错脚步加快,可光明亮起处完全落进他眼中时,他又忍不住有些失望。
    他看到的不是张非,而是张言渺。
    比起奄奄一息的赶鬼人,张天师看起来无疑要好得多了,就算周身鬼影幢幢,也丝毫无损他老人家的气势。
    “你来了?”见钟错出现,他还有心朝他摆摆手,“既然来了,就帮帮忙吧。”
    他右手中托着一团金光,细看可见符纹悬于其上,时隐时现。左手竖起,做接引状,不时有半透明的魂魄从身边的阴影中被他引出,投入金光,消失不见。
    “惧鬼?”
    钟错很快认出了张言渺周身的鬼影,惧鬼不算什么,可这数量……
    “那只老鬼耍的花样,不渡化了他们,阵眼就破不了。”张言渺道,“如果我所料不差……现在,你也入了惧情阵。”
    钟错一惊,连忙转身,眼前立刻显出一道透明屏障,他不信邪地向前走了一步,屏障微震,随之响起的,却是身后凄厉的鬼嚎。
    “不想让这些小鬼魂飞魄散的话,就乖乖退回来。”张言渺道。
    自入阵起到现在,这些惧鬼已被他渡化了六成有余。张天师久未出山,本做好了与四凶与罪魁祸首大战一场的准备,却不想被困在了一群惧鬼中束手束脚。也多亏了他这几十年下来早已磨去当年的燥气,才能耐着性子将脆弱的惧鬼一一分离,送入他们该去的地方。
    有鬼王帮忙,想必速度可以快上不少——张言渺刚有了这个念头,那边钟错已经默不作声的动了起来。
    鬼王的渡化之法远没有道门法诀那般显眼,只是一团沉沉的暗影,几乎与无边无际的夜色融为一体,效率却一点不弱。因惊惧而死的惧鬼极为脆弱,又无时无刻不处于慌乱之中,让他们魂飞魄散容易,想将他们完好的送入轮回却极难。可在钟错那里,一切似乎都不成问题。
    吵闹不休的惧鬼仿佛听到命令一般安静下来,缓慢地聚到他身边,又一个接一个地没入鬼门之中。
    果然是鬼王的手段。
    张言渺心里暗暗赞了一声,又向钟错那边扫了眼。跟他手上的有条不紊不同,鬼王的面色颇为凝重,又时不时抬起头,望向稍远的地方。
    是在念着……那位祭师么?
    想到张非,张言渺也不由皱起了眉。
    若他所料不差,祭师要面对的,多半是布下这大阵的老鬼。
    他知道张非并不仅仅是个凡人,可就算如此,对上王无相……他,又能坚持多久?
    “莫应……”
    王无相盯着自己摊开的手掌,难得地怔住了。
    一条伤痕横贯掌心,肌肉被齐刷刷地扯出了一道豁口。他是鬼躯,伤口的横断处只能看到苍白的肌肉纹理,不见半点血色,可正是因为如此,看起来才格外可怖。
    为成大事,他与莫应之间有咒法相连,一方出事,另一方也会有所感应……可怎么可能?
    虽然他对上的是钟错,可一个历练中的鬼王,哪怕动用了那张底牌,莫应也不至于……何况他身边还有战鬼。
    心里升起了久违的焦灼感,王无相双眼一眯,望着不远处鏖战的一人一兽。
    他所求的,并不是令饕餮杀了张非,而是引张非破去贪情阵的阵眼,打散贪情果之力,这才能化那无边阴力为己用。至于阵眼破去之后,张非的死活……倒是无关大局。
    王无相并不否认他对张非并无恶感,反倒有些欣赏,这份欣赏不至于让他在该杀张非时下不了手,却会让他在两可之间为他留一线生机。
    可现在……
    痴情阵、怒情阵已破,惧情阵也难困住张言渺,就算他能调动阴气化幻阵拦住他们,又能挡多久?
    必须快些才行!
    心中终于有了决断,王无相双眼一闭。心神散开,几息功夫,他已化入了自己亲手布下的四凶狩天阵中。
    以恶情果为源,庞大到难以想象的阴力暗潮般涌动着。就算王无相是布阵之人,也要再三小心,以免被卷进去,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快了……
    想到之前弥漫心中的不祥预感,王无相略一犹豫,还是改了阵中几处关键,算是为将来留个后手。做完之后,他才开始调集阵中阴力,注入正与张非缠斗的饕餮体内。
    他做得极小心,阴力虽然注入,饕餮的实力却依旧被他压着,不至于让一切失去掌控。直到一切完成,他才将意识抽离出来,重归人间。
    “咔!”
    刚一睁开眼,王无相就听到了一声巨响。饕餮张开巨口试图一口建功,却被张非硬生生顶住。他那根黑漆漆的水管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居然能撑得住饕餮一咬。恼火的巨兽连声怒吼,却硬是奈何不了眼前的凡人。
    凡人……么?
    “小张老师。”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张非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尤为响亮,王无相低低一叹:“永别了。”
    之前注入的阴力迅速漫开,饕餮长号一声,身形膨胀到之前的五倍大小,血盆巨口整个张开,一口将张非吞了下去!
    成了!
    按下一切多余情绪,王无相在心中迅速盘算着张非这一死会带来的变化——他一死,钟错的历练自然中止,力量全数归零,鬼王便不足为惧。没了他没了宋鬼牧,再困住张言渺,一时之间,他便可以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瞄了眼正卖力咀嚼的饕餮,王无相微微一笑——想必此时,地府鬼兵鬼将已然列阵完毕,只待鬼王历练结束或中止,便迫不及待地杀上来,永绝后患了吧?
    他终于……
    “吼!!!”
    饕餮的怒吼声终于将王无相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巨兽昂首惨号,四足顿地,庞大身躯摇来晃去,喷水池的残骸被踩成碎片,四周的绿化植物全数碾烂,就连王无相都不得不后退躲闪,以免遭了池鱼之殃。
    这……莫非……
    饕餮的吼叫声越发凄厉,若不是王无相做了手脚掩住这一带的声光,怕是能把半个临山的人都吵起来。但它的动作却渐渐无力,最终颓然一吼后,饕餮双膝跪地,整个倒了下来。
    然后,王无相看到了一双手。
    它从饕餮腹中伸了出来,左右一拉,生生将它的肚腹扯开。恶情果凝化出的恶兽亦有血肉,鲜血汨汨流出,将那双手整个染成血色,看起来极为狰狞可怖。
    可不知为何,流出来的只有血,和一些零星的碎片,本该在里面的五脏六腑,似乎……
    “……真难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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