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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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皇帝的脑袋立即耷拉下来,往苏卿言旁边一坐,抱怨道:“我可是为了母后才饿瘦的,母后就不能夸夸我吗?”
    苏卿言摸了摸他的头,又瞪起眼道:“你就为了本宫减了些肉,你可知母后为了你都做了些什么……”
    小皇帝疑惑地抬头,谁知:“总之你好好当皇帝,将这江山守好,为了……”她的声音低下来,将小皇帝的头抱在怀里,道:“为了先皇未完成的志愿。”
    小皇帝在她怀里倏地瞪眼,眼泪又再涌出来,挣扎着想探出头来,苏卿言却将他的身子死死按住,在他耳边道:“陛下若是信我就不要再多问,往后,母后会陪着你,看你长成沉稳强大的帝王,看你带大越走出一个盛世!”
    当小皇帝离开时,已经将近要到晌午,周夫人原本想留小皇帝在府里用膳,苏相却将她拦了下来,只恭敬地让福公公好好送皇帝回宫。
    然后苏相走进了苏卿言的卧房,见她正让秋婵收拾箱笼,撩袍往椅上坐下,对忙碌的丫鬟挥了挥手道:“你先出去,我有事要和太后商议。”
    见秋婵走出去,苏卿才关切地看着二女儿,问道:“你身子已经全好了吧?”
    苏卿言笑着点头,道:“醒后就并无大碍了,请爹爹放心。”
    苏相望着面前的金丝紫檀香炉,手指在袖内捏起,摇摇头道:“在你昏迷的这段日子,魏钧来找过你。刚才,他又派人来给你送信。”
    苏卿言顾不得他话里深意,忙问道:“那信呢?”
    苏相斜斜瞥了她一眼,将胳膊搁在两人中间的桌案上道:“如今只有你我两人,爹爹也不和你讲什么君臣虚礼。嫣嫣,你且答我一句,你和那魏钧,究竟有没有苟且之事?”
    苏卿言轻轻咬唇,似是犹豫一番,终是抬起头,用澈然的眸子对着苏相道:“女儿不知爹爹所说的苟且之事是什么,可女儿和魏钧确实是两情相悦,他钟情与我,而我也对他倾心。”
    “你!”苏相没想到疑心许久的事,竟被她毫不避讳地认下,急的两只手搓在一处道:“你可知这事传出去,外人会怎么看你,怎么看我们苏家,甚至,怎么看那宫闱禁庭!”
    苏卿言张了张口,竟是不知该如何辩驳。
    之前她身在异世时,大约是忘却太后身份的禁锢,便有了股不管不顾的勇气,只要她和魏钧彼此心悦,自然就该在一处。
    可如今回到这里,以往所学的那些德行与礼教全回涌回脑海,她既然没法脱离太后的身份,和魏钧在一起,便是苟且,便是淫.乱宫闱的丑事。面对父亲语重心长的质问,她还敢不敢说,自己能顾世人眼光,陪魏钧一起离经叛道,勇敢地走在一处。
    可就算她能不顾天下人,也不能不顾小皇帝,小皇帝对她那般依赖,哪能受得了母后竟与自己所仰慕的魏将军“通奸”。
    就在这时,她听见苏相压低了声音道:“你还这么年轻,若是真的心有所属,爹爹也不忍阻碍你,只是万事得小心着点,他大剌剌走进相府来看你,外面可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若不是我把风声压下去,只怕,现在外面都不知会传成什么样了!”
    苏卿言怔怔看着苏相,捏起拳,冷声道:“爹爹是教我与他偷情吗?”
    苏相被她说的一脸尴尬,忙低下头道:“爹爹是不忍看你守活寡……”
    苏卿言有些难受地偏头道:“若那个人不是魏钧魏将军,爹爹还会这么为我着想吗?”
    苏相脸上越发挂不住,沉声道:“嫣嫣,你虽做了高高在上的太后,可还是我苏严的女儿,爹爹只是为了你找一条最好的路,你莫非还要为此怪罪爹爹不成?”
    苏卿言心中突然升起股叛逆,她当了这么多年规矩守礼的相府二姑娘,将所有的向往全藏在心里,一切只听他们的安排,如今,她偏要依着自己的心意好好任性一次,于是腾地站起,径直就往门外走。
    苏相忙问道:“你病才刚好,要上哪去?”
    苏卿言转身,微微勾起唇角道:“爹爹不是教我与魏钧暗渡陈仓,女儿不想拂爹爹的意,现在就去将军府找他。”
    苏相气得想去拦住她,可苏卿言却执拗地看着他,提高声音道:“若是爹爹不许,我便闹得整个相府都知道,那时,就看爹爹这个左相的脸面还能不能挂的住?”
    苏相被她气得发抖,可他明白,这个二女儿虽向来懒散温顺,骨子里却是执拗坚定,若是她决定的事,谁也唤不回来,正在踌躇犹豫间,苏卿言已经昂着头直接从他身边走了出去……
    将军府里,魏钧迟迟等不到苏卿言的回信,正想直接杀到相府去见她,突然听见贴身护卫的禀报,几乎是被怔住,问:“你说,太后正在将军府外?”
    那护卫点头道:“太后不愿声张,就站在角门等您。”
    他话音还未落,面前陡然掀起一阵凉风,再定睛时,哪还看的见魏将军的踪迹。
    魏钧飞快地跑到角门,一眼就看见站在芙蓉树下,如花精般娇艳的女子。她微微仰头,湖水般眼色的宽袖被风吹得层叠着漾开,偶尔有粉色的花瓣落在她的袖口,立即被纤长的指尖捻起,再随手抛进风里。
    魏钧顾不得其他,跑过去一把牵起她的手道:“你怎么来了,为何不派人来说一声,让我去接你。”
    苏卿言仰头朝他笑的一脸媚意,突然将手抽出,调皮地覆住他的双眼,然后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吐着气道:“我有样东西要送你。”
    魏钧陡然被她蒙住眼,却仍是镇定自若,干脆将手背负在身后,整个人交由她来掌控,声音里含了笑意道:“哦,要送我什么?”
    苏卿言笑得像只偷腥的小狐狸,右手仍蒙住他的眼,左手却绕在他的背后,与他十指交缠,然后踮着脚,仰起脸,伸出舌尖在他唇上轻舔了口……
    魏钧全身的肌肉倏地绷紧,一片黑暗中,她舌尖传来的触感和气息都格外清晰,突如其来的渴望狠狠攥住他的心脏,这时,眼前的手掌突然移开,渐渐苏醒的视线里,她向上扬起的眉眼仿佛藏在轻雾中,唇角还挂着得逞的笑,脸颊微红,美得惊心动魄。
    魏钧所有的理智都被她绞断,扶着她的腰将她抵在身后的树上,只想先狠狠亲上一番再说,苏卿言却将胳膊绕在他颈后,下巴压在他肩上,轻咬着他的耳垂道:“我今晚不会回去。”
    第75章
    她轻轻在他耳边说出这句话, 尾音发着颤,像蜜糖也像毒.药, 一股脑灌进脑海, 顷刻间,掀起一场兵荒马乱的风暴。
    魏钧的指尖轻微地抖了抖, 指腹下触着她细软的腰.肢,像湖心最妖柔的水草, 缠住他的呼吸和身体, 一寸寸绞进骨血,太过狂热的爱慕和渴望, 总会带着些痛。而他, 心甘情愿地臣服, 哪怕下一刻就会被蚀心而亡。
    苏卿言鼓足勇气才说出那句话, 被她抱着那人却似乎毫无反应,不满地皱起眉,却发现圈在她腰上的手臂用力收紧, 头顶的呼吸加促,一双幽深的眸子对上她问:“那过了今晚呢?”
    苏卿言未料到他会如此敏锐,忍不住在心里怨念:不是说男人精.虫上脑时,根本无法思考吗?她已经尽全力去诱惑他, 偏偏这人还如此清醒, 非得问个明白。
    忙将眼神闪避开,用心虚的轻声道:“过了今晚,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果然, 魏钧的脸迅速绷紧,低头用唇压在她额上问:“你觉得,我想要的不过就是一场露水姻缘吗?”
    苏卿言紧张得手在衣旁轻捏成拳,深吸口气道:“那又该如何,我们都有抛不下的东西。你不愿做乱臣贼子,我不想被史官记成与外臣偷情的太后,连带着小皇帝都会被人嘲笑。”
    魏钧似乎轻叹一声,呼吸间,带着她额上的细小绒毛向下压去:“嫣嫣,你可记得,我们回来前,你说过些什么?”
    苏卿言抬眸疑惑地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件事。
    魏钧微眯起眼,握着她的手按向自己的胸.口道:“你说喜欢我,只要嫁我那些话,我可全记在这儿,一句都没忘过。”
    苏卿言垂眸时浮现出哀伤神色:“可这里不一样……”
    话未说完,粗糙的指腹便压在她的唇上,魏钧的呼吸似有些急促,不许她说其他,只迫着她追问:“你只需告诉我,那些话可是你肺腑之言,到底还做不做数?”
    苏卿言抬头看他,若点漆般的瞳仁间,仿佛有无数星云诱她沉沦,于是缓慢地,坚定地点了点头。
    魏钧紧绷的嘴角漾起笑容,额头与她相抵,将两人的十指交握在一处,柔声道:“那你便记得,过了今晚,什么都不会变,我们不仅有朝朝暮暮,还会有地久天长。”
    夕阳斜斜贴着窗格落下,绣着榆叶的细娟帷帐飘起又荡开,帐外缀着的金穗玉扣因软榻的颠簸而不断撞在一处,玉石的击荡声在耳边鸣而不绝……
    苏卿言眯起迷离的眼,需大口呼吸,才能勉强凝神去感受周遭的一切,手心到背脊都湿热不堪,唇瓣又红又肿,全因那猛兽太过强悍,好不容易到口的猎物,根本还来不及细细琢磨该如何下口,就依着难抑的冲.动,囫囵吞枣地将她给尝了个遍。
    等那猛兽总算过完了瘾,眸间染着不满足的红丝,将身体抬起一些,掐了把掌纹下的软腻,哑声问道:“太后想让臣怎么做?”
    苏卿言又羞又气地偏过头,全身都因紧张而绷得笔直,心说:都这样了,他竟还有脸来问我。
    手捏成拳,搁在被冷落抛在榻边的衣裙上,心脏剧烈起伏,喘着气,用蚊吟般的声音道:“将军是善战之人,自然懂得该如何进退,何需来为难本宫。”
    魏钧微皱了下眉,压在她耳边道:“臣就算识得攻城之法,也是在梦中与太后一起,哪里能称得上善战之人。臣这些年独自厉兵秣马,只等着与太后一同操练,至于旁人,又何曾在臣眼里。”
    苏卿言听得翘起唇角,虽这事无从验证,却信他不会骗她,带着媚意的眼眸一转,弓起腰,将唇贴在他脸边,用甜腻的嗓音吐着气道:“可本宫却从未亲临沙场,还得魏将军教教我,究竟该如何操练才能得其妙法……”
    虽然魏钧从不在乎这个,可此刻听她这般坦诚,心尖儿还是不由得一颤,再看她脸颊染满胭脂色,朱唇勾起媚笑,哪里还顾得什么兵法,只想长驱直入攻进城门,彻底图个痛快。
    但小太后到底羞涩,嘴上说着同他演练,却是放不开手脚,紧闭着眼,任由他将山峦和屏障都布满红霞,直到城门处溪水潺潺,魏将军已经满头都是汗,总算将武器放出,深吸一口气,只待一场彼此酣畅的厮杀。
    谁知小太后感觉战势有变,睁眼偷偷往下瞥了眼,然后抽口气惊叫了声:“不行,太吓人了……”
    好不容易攻开的城门又吓得紧闭起来,魏钧被她弄得不上不下,很是尴尬,趴在在她耳边粗声央求:“求太后怜惜,准臣进城一探。”
    苏卿言捂住脸不敢再看那令她心惊的武器,但这时箭在弦上,想要闭门也已是无望,只得颤着声道:“那将军可不能莽撞,需得顾着本宫是初次演练,可千万……别伤着本宫……”
    魏钧被她逗得笑起来,俯身吻着她微颤的眼皮,被汗湿遍的脖颈上已经憋出道道青筋,不再同她玩那些虚招,大掌辗转着握住她的手腕,声音却柔得似一汪暖泉:“嫣嫣,你什么都无需怕,只需跟着我,我会带你去到最好的地方,只有我们才能去到的地方……”
    苏卿言盯着他写满深情的黑眸,总算压下满心的怯懦,努力放松下来,然后感受着身体里那根弦被扯动着绷紧又松开,来来回回,反复撩动,那曲子奏奏停停,从开始的生涩渐转熟稔,直至一路拔高,再难停歇……
    她在半梦半醒间,总算见到魏钧带她去的地方,越过高高的云端,他们紧紧相拥,看炫目的金光随着烟火燃起朝四处飞扬,潮汐升起又落下,暖暖地浸过全身。她深吸口气,竟有些想要哭泣,指腹下贲张的肌肉仿佛在微颤着,令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如自己一般的愉悦……
    但她很快就发觉,魏将军太过骁勇善战,一鼓作气,二不衰,三不竭,无论何时拉出,都是能令她难以抵挡的精兵强将。可怜的小太后嗓子都哑了,怎么抗议也无用,用尽最后的力气弓起腰,在他肩上狠狠咬了口,不软不硬地威胁:“魏钧,你欺负了本宫,可别想就这么算了。”
    魏钧被她咬得小麦色肌肤上现出深深的牙印,却连眉都没皱一下,毕竟自己对她做得可恶劣的多,头抵着她的鼻尖闷笑:“别急,咱们还有一整晚呢。”
    当墨黑色的帷帐好不容易静静停落在榻边,苏卿言累得连眼皮都不想睁开,感觉他滚烫的气息仍停在自己脖颈后,眉头微微纵起,哑声吼道:“别闹,我很困。”她可是忍耐了许久,才把那个“滚”字给压下去!
    卖力攻城一整晚的魏将军却仍是精神奕奕,半撑着身子,手指轻抚过她的眉心,问:“你猜,现在是什么时辰?”
    若是苏卿言还有力气,必定对他翻了几百个白眼,鼓着脸将头埋进软枕里,拖长了音道:“什么时辰?就是本宫要睡觉的时辰!”
    魏钧闷笑出声,贴着她的耳垂柔声道:“今日刚好是十五,现在是寅时三刻,正是月亮最圆最亮的时候。嫣嫣,你想不想同我去看月亮?”
    苏卿言撇撇嘴,未想到这粗人还能生出如此闲情,可只是懒懒抛出几个字:“不去,累!”
    谁知魏钧飞快接口道:“放心,不需你自己出力气。”
    苏卿言疑惑地皱起眉,她现在可怜穿衣的力气都没,谁知突然感觉身体一轻,然后是一阵天旋地转,再回过神时,那人竟用锦被将她全身裹起,再紧紧抱在怀里,三步两步便跃上了房顶。
    将军府的建筑都做的够高,尤其是魏钧所在的卧房,此刻万籁俱寂,高高的屋脊旁是数尺高的银杏树,伴着两个相拥依偎的身影,偶尔“沙沙”地摇晃着枝桠,将黄色蝶翼般的叶子洒在两人脚下。
    这时已是深秋,苏卿言身体裹着厚厚锦被,窝在他暖炉的怀里,竟半点也不觉得冷。将后脑压上他壮实的手臂,舒服眯起眼,银盘似的月亮正悬在眼前,仿佛伸手就能触到。
    她觉得这景致虽美,口中却忍不住吐槽:“魏将军从未看过月亮吗,非得三更半夜跑房顶上看。”
    魏钧让她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将下巴压着她的发顶,煞有介事道:“今天的月亮不一样,比以往何时看过的都美。”
    苏卿言忍不住微笑着低头,却故意装作不懂和他抬杠:“月亮还不就是那个月亮,无非有时圆一些,有时大一些,何时何地看,都不是一样。”
    魏钧却不陪她调侃,认真地冲她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轻阖上眼眸道:“你闻到没,花的香味。”
    苏卿言有些发懵,特地坐起些朝四周看,现在已经是深秋,大半夜的,哪里能找到半点花香,于是皱起眉问道:“哪里有花,魏将军你大概是累糊涂了吧。”
    谁知魏钧挑眉回道:“再来几次,我也不会累。”见怀中人又在瞪他,低头在她发间轻嗅道:“至于那花香,就在我怀中。”
    苏卿言的脸有些发红,偏回头愤愤道:“胡说八道。”
    魏钧扶着她的脸颊转回来,深潭似的眼眸,专注地与她对视:“今晚有月又有花,你我便算是花好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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