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节

    刘翠没有防备，被林楠推着后退了好几步，幸亏孙洁妍伸手扶住她，不然恐怕已经跌倒了。她理解林楠心里的难过，因为她心里其实跟林楠一样难过，如果不是因为她对时光的伤害，时光也许不会选择遗忘这些记忆。想到这里，刘翠只能落寞地垂下眼帘。
    林父想拦住林楠，却被林楠一下推开了。
    孙洁妍替刘翠说了一句：“时光的事也不能全怪刘翠啊！”
    林楠一边流泪一边指着刘翠，声音尖锐：“怎么不怪她？要不是为了救她，阿光怎么会中弹受伤？要不是因为她伤害了阿光，他怎么会选择遗忘这段记忆？”林楠目光转到刘翠脸上，带着愤怒和仇恨，“阿光不爱我，为了你跟我分手，没有关系。他无论如何都不肯再接受我，也没有关系，只要他开心就好。可是你为什么不肯回到他身边？为什么要这么狠心地伤害他？为什么要跟周崇礼那个自私自利的人在一起？”
    林父看了自己姐姐林月一眼，拉住林楠的手说：“楠楠，你不能这么说，那是你哥哥。你姑妈也在这里，她听到你这么说，心里会难过的。”
    “我没有那种哥哥！”林楠重重甩开林父的手，情绪激动地说：“他不配做我的哥哥，他就该出车祸死了，这样刘翠才会回到阿光身边，阿光也不会失忆忘了我！”
    饶是林月很疼林楠，这一番话听在耳朵里，也不免心寒难过，没有哪个母亲听到旁人诅咒自己的儿子死去会不生气。
    林父何尝看不出林月变青的脸色，一时上火，扬起手就给了林楠一巴掌，“你给我住嘴！”
    林楠捂住自己的脸，含泪震惊地看着自己父亲，“爸，你打我？”
    林父打完以后也有点后悔，可是又拉不下面子。
    韩世同见林楠被打，一时心疼极了，连忙上去把林楠拉到自己身后，“林叔叔，你不要打楠楠了。”
    林月眼见这凌乱的一幕，心情亦是十分沉重，这么安排也不知道究竟是对还是错。她终于还是出声说：“好了好了，什么都不必说了。楠楠情绪激动，你们还是先带她下去休息一下，时光的事情以后再说。”
    林楠不要自己父亲扶她，却让韩世同扶着她离开了。
    待林楠父女和韩世同离开后，留在原地的就只有刘翠孙洁妍和林月了。
    林月挥挥手说：“你们也回去休息吧！”
    刘翠低着头，纠结了好一会儿，才说：“那……周崇礼的事……”
    林月叹口气，“他的手术拖一两天没关系，现在时光失忆了，恐怕你也不放心离开。”
    刘翠没有说话，她心里确实不放心时光，但另一方面，她也很挂心周崇礼，也很担心周崇礼的情况。真是两边矛盾，两边都很放不下心。
    林月的目光转到扶住刘翠的孙洁妍脸上，平和地说道：“你是刘翠和时光的同学吧？”
    “是。”孙洁妍回答很简洁。
    “我看刘翠精神状况也不好，麻烦你把她送回家吧！”
    “好。”孙洁妍也没多说什么，扶着刘翠走了。
    刘翠精神不佳地回到家里。
    林大妈见女儿回来还觉得奇怪。“怎么回事？不是说小周出了车祸要去北京吗？”
    刘翠神情哀伤地走进自己的房间，坐在床边，眼眶忽然就红了，一把抱住林大妈的腰，哽咽道：“妈，阿光醒了，可是他却把我忘了。”
    “啊？”林大妈大吃一惊，“这是怎么回事啊？”
    刘翠用沙哑的声音把时光的情况向林大妈叙述了一遍。
    林大妈听完，内心长长一叹，抚摸着刘翠的后脑勺，柔声说着：“孩子，小时这是自我解脱了，你该替他高兴啊！”
    刘翠身体一僵。
    “你想想，他要是不忘记这些事情，心里还记挂着你，醒来以后常常想着你和小周在一起，他心里得有多痛苦呢？所以说，忘记和你的一切，对他而已，是最好的选择。他忘了你，你可能会忧伤和难过，可是他却得到了解脱，不会再因为你和小周在一起而难过了。你说，这样难道不好吗？”
    刘翠迷惑地眨眨眼，眼角还泛着泪光。这样真的是最好的吗？阿光忘了她，就从这段感情里得到了解脱，得到了救赎，是这样的么？也许，她应该为阿光感到高兴的，毕竟这一次他忘了她，不就是真的从那段伤感的回忆里走出来了么？可是为什么她的心里还是觉得很难过，难过阿光彻底把她给忘了，那么多回忆，那么多过往，他一丁点也记不起来了。
    刘翠说不出话来，只能把头埋母亲怀里。
    林大妈只是慈爱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发，给予她无声的安慰。
    第二天，刘翠再去看望时光的时候，又一次呆住了。
    那张洁白的病床上一个人也没有，病房里安安静静的，清风从窗外吹进来，扬起轻盈的窗帘，吹掉了一朵康乃馨的花瓣。
    “他走了。”霍无敌平静地对面前的人说道。
    这里除了刘翠，还有林楠父女，还有林月和孙洁妍，昨天站在病房里的人今天都在，只是缺了那个一直躺在病床上的人。
    “他去哪里了？”林楠颤抖着声音问。
    霍无敌摇了摇头，“抱歉，我不能告诉你们。时光走的时候，要我带给你们一段话。他说，既然他的内心选择遗忘那些记忆，就说明那些记忆对他而言是悲痛且不愿意想起的。如果想起来那些记忆带给他的只有痛苦，那么就让他把那些记忆永远的遗忘下去。他不愿意想起，也不愿意再看见那些被他遗忘的人和物，所以，请你们不要去打扰他，让他带着没有痛苦的记忆开始新的生活。”
    这话一说完，林楠就跌坐在地上，仰头痛哭起来。
    刘翠别过头，眼角滑落一滴晶莹的泪珠。如果这是阿光的选择，那么她愿意尊重他，也会默默地祝福他，愿他在遥远的他乡，开始一段新的幸福生活。
    刘翠什么都没说，转过身离开这里。
    林月在她身后急切地问了一句：“要去哪里？”
    刘翠停下脚步，却没有回过身，轻声说道：“伯母放心，我只是出去走走，不会错过下午飞北京的航班。”
    林月没有再说什么，看着刘翠稍显失落的瘦弱背影，只是在心里沉沉一叹。
    林楠一直在哭，许是伤心过度，直接哭晕过去。
    林父和韩世同火急火燎地把林楠带走了。
    直到那些人都离开之后，林月才看了霍无敌一眼。
    霍无敌回视林月，平静唤了一声：“董事长。”
    林月点点头，两人之间的交流已经达成。她不再停留，也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