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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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妈妈原名刘榕,十八岁时便被华家从奶子府要了来,又跟着华氏嫁来卫国公府,一晃也过了有三四十年。
    她本想这辈子,伺候华氏到老,看着她富贵安康一切都好,可惜,上天不给她机会。
    桂妈妈到三房的时候,徐氏和温亭弈还闹得不可开交,却在温落葵的周旋下,关系缓和了许多。
    看桂妈妈来,徐氏心底下意识便是一顿乱跳,好不容易展露出来的笑容也敛了回去,
    “这么晚了,大伯母可有什么事儿?”温落葵下意识便不愿意徐氏去:“明儿再去不成吗?”
    桂妈妈欠了欠身:“老奴也不知晓,夫人请三夫人只管去。”桂妈妈掩下眼中的怜悯,为着大姑娘的名声着想,此事不能让外人知晓。
    因着昨夜的事,徐氏对姜氏还有些愧疚,加之她本就对姜氏颇有好感,便以为有什么急事,披了件外裳就招呼桂妈妈走。
    温落葵想跟着去,却被徐氏撵了回来,愤愤怒视着温亭弈:“这下好了!母亲不会回来了!”
    这本是她的气话,不曾想,一语成谶。
    桂妈妈领着徐氏,径直往后罩房去。
    徐氏越走越疑惑,还不等她问,桂妈妈便示意她已经到了。
    看着紧闭的房门,徐氏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推开门一眼便瞧见了木桌一旁静坐着的阿芙。
    徐氏身后的绛珠要跟着进去,却被桂妈妈拦住了,徐氏一回头,桂妈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对绛珠说:“主子们说事儿呢,你随我在门外候着吧。”
    徐氏一手成拳,松开又握紧,摆手示意绛珠稍安勿躁,抬脚便跨入门内,还不等绛珠反应过来,门扇已被紧紧合上。
    阿芙抬头看了一眼徐氏,道:“您来了?”
    抬手指向一旁的椅子,请她落座,又亲自给她斟了杯茶。
    想起从前对着阿芙说过的话,徐氏有些许尴尬,她又装不来亲近,姜氏倒还好些,从前关系就好,只是这大姑娘……
    徐氏长叹了口气,缓缓落座,有些冷淡的‘嗯’了一声:“大姑娘借大嫂的名义让我来,可有什么要事?”
    “不是什么好事,”阿芙垂下头,将选择丢给徐氏:“您可以选择听,或者不听。”
    “听,这对您而言不亚于晴天霹雳,不听,您从这门口出去,咱们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是,或许不久之后您就会从别处听到。”
    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将华鸢拉下十八层地狱!
    徐氏一愣,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什么事?”
    阿芙:“您想好了吗?”一指陷在阴暗处的床榻。
    徐氏惊疑不定的看过去,不甚宽敞的后罩房里,一片昏暗,大如圆盘的月亮也藏进了乌云中,只在阿芙的桌边点了一盏蜡烛,那人藏在黑暗中。
    阿芙吹熄了蜡烛,轻声说:“不着急,我可以等。”
    房间里彻底暗了下来,阿芙的呼吸声很浅,几乎听不见,倒似另一人的呼吸声,伴随着偶尔几声咳嗽,如同抽风箱似的从床榻那一头传过来。
    徐氏知道这里住着何人,是华氏的奶母刘氏,被她打得半死,姜氏给救起来的。
    又过了许久,久到阿芙以为徐氏已经静悄悄推门出去了,才突然想起一道沙哑的声音:“说吧,我承受得住。”
    刘妈妈又咳了一声,说道:“三夫人,您已经知道我家姑娘与三爷曾是旧识了吧。”
    阿芙对这委婉的说法呲之以鼻。
    徐氏讷讷的点头,等许久听不到刘妈妈说话,才想起来这里太暗了,刘妈妈看不见她点头的动作,清了清嗓子,说:“我知道。”
    刘妈妈突然笑了一声 ,随即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伴随着她痛苦的咳嗽声,徐氏听她断断续续道:“三爷……后腰上,有……有一枚……胎记。”
    徐氏一惊,连忙道:“你怎么知道?”
    这也不怪徐氏如此震惊,温亭弈确实风流,外头的红颜知己数不胜数,却比看上姑娘便往家里带的温廷鸿要好些,华氏那头,光有名有分的良妾便有四个,更不说底下上不得台面的贱妾。
    三房满打满算也才一个,又是个半老徐娘,比徐氏年纪还大些,温亭弈总不至于饥不折食到这种程度,连刘妈妈这个年纪的也不放过吧?
    徐氏满脑子不可置信,开口便说:“你定是从他哪个嘴上不把门的莺莺燕燕口中套出来的,你骗不得我!”
    阿芙当即就明白,徐氏这个脑回路,又跑偏了……
    无奈道:“三伯母您想什么呢?刘妈妈没事去关心三伯父身上的胎记做什么?”
    徐氏有些生气了,不耐烦道:“她说得乱七八糟,我怎么知道?”
    刘妈妈叹了口气,说:“我家姑娘,未进门便怀了大公子,而大公子,身上也有一块一抹一样的胎记。”
    徐氏这会儿还未想到自己身上,满不在乎的笑道:“那是你姑娘不守妇道,未婚……”
    她说话的声音突然一顿,好像明白过来了。
    温亭弈体质特殊,三房的子嗣里,包括两个庶出,都神奇的遗传了他后腰上的胎记,不止形状,颜色,大小,连位置都是一模一样。
    当年庶出的温沛出生时,徐氏和姜氏的关系还好,曾戏言,有了这个能遗传的胎记,就没机会发生建朝之初,那般滑稽的‘狸猫换太子’了。
    这也只是她二人私下说的小话,从未传过外头去。
    刘妈妈是怎么知道的?
    阿芙将烛火点燃,看向脸色煞白的徐氏,残酷道:“长兄,可能是三伯父的孩子。”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只是可能。”
    刘妈妈便又笑了起来:“二爷的子嗣可没有这中遗传。”
    徐氏声音喑哑:“你是怎么知道的?华鸢若是晓得你知道,怎可能轻易将你交到大房手里,你是不是在骗我!”
    阿芙倒是有些佩服她了,昨夜只是知道她二人有私,便将华氏暴打了一顿,这会儿却能冷静下来,细细分析了。
    “二夫人从来都不信我,”刘妈妈突然变了称呼,黯淡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难过:“您与二夫人的婚期,相差不过两月,两个月之前,那会儿三爷常与她在风月楼见面。”
    华氏自幼便是与温亭弈青梅竹马,华家虽是翰林,却不觉得女子只得囿于后宅,早早便将她送去了书斋。
    临朝男女大妨并不严谨,女子亦可读书习字。
    温亭弈要比华氏大一些,却也是同一个老夫子授课,一来二去便熟悉了。
    年轻时的华氏洒脱大方,又不失女子的温婉可人,一颦一笑间,深深的吸引了情窦初开的少年温亭弈。
    华氏自然也是心仪他的,满心欢喜的等他登门提亲,有情人终成眷属。
    可惜,她等来的,是心心念念的郎君,另娶他人的消息。
    心高气傲的华鸢,犯下了她这辈子最大的错。
    她在温亭弈与徐氏成婚前夕,将他约了出来,阴差阳错痛失爱侣的两人,犹如干柴烈火一点就着。
    第二日,温亭弈成婚另娶,洞房花烛,而借酒消愁的华氏偶遇了,卫国公府有名的纨绔子,温二爷温廷鸿。
    不过一月,华氏便发现自己有孕了,她谁也不敢声张,连贴身换洗衣物都是自己偷偷处理。
    却被担心她的刘妈妈撞了个正着,出于莫名的原因,她将此事深埋心底,装作不知道,这一装,便是十八年。
    华氏并不打算打掉这个孩子,她知道温廷鸿是温亭弈的二哥,她有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又是一场酒醉,一夜风流。
    一个月后,挺着大肚子的华氏成功嫁入卫国公府。
    听到最后,徐氏几乎已经坐不稳了,一张脸惨白无血色,险些滑倒落地,阿芙伸手搀了她一把:“您还好吗?”
    徐氏听不见阿芙的说话声,拂开她的手,自己拼尽全力撑在桌子上,连手都在抖。
    “怪不得新婚夜他看我一眼便作呕,怪不得这么多年我迟迟不得他的心。”
    “怪不得她会害我,怪不得她恨不得我去死,怪不得她对他那么好。”
    “一切都是有缘由的。”
    “温克行是他的,是她替他生的。”
    “他知道吗?他知道吧?”
    徐氏一边喃喃自语,却突然大笑出声:“谁都知道,谁都知道!只有我,被蒙在鼓里,她还替他生了个孩子!”
    一边笑,眼里的泪却汹涌而下。
    徐氏突然抽泣了一声:“她……怎么这么恶毒啊。”
    阿芙藏起眼底的怜悯,轻柔的替她抹泪:“您是堂堂镇国大将军唯一的姑娘,这点委屈,不必受着,您合该张扬又热烈 ,而不是委屈求全,变得自己都不认得自己。”
    徐氏泪眼朦胧的看着阿芙,是啊,委屈了太多年,却忘了这等委屈本不该自己承受。
    阿芙将徐氏搀扶起来,一边轻柔的说:“我将此事告诉您,不是让您去与华氏鱼死网破,这会儿天色已晚,您要是不愿回三房,我让人给您备下了厢房,先歇息吧,其余的事我们明日再从长计议。”
    说罢,便招呼了桂妈妈和绛珠进来伺候徐氏。
    徐氏被绛珠搀扶着,走出后罩房,外面的月亮突然又出来了,洒下一地月色。
    真讽刺,明日是中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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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常胎记是不会被遗传的。
    比如肿瘤类的胎记才会遗传。
    这里你可以理解为是正常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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