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扒皮（三）

    顾希南受命去请楼下那位，但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兜里的手机叮咚一响。
    她打开一看，是之前设置的备忘提醒。
    阻止姐姐去兼职。
    顾希南的姐姐叫顾希北，现就读于佟大法学院。
    因为还有10几天才开学，所以佟大校园里并没有多少人。
    但201女生宿舍却是一个意外。
    这个宿舍里，四个床位的学生都在。
    其中，一个浓眉大眼的女孩正兴奋地和他们说着什么。
    “周哥说这次每个人能拿10000呢，干满两个月就是整整20000块，要是做得好说不定还有奖金。”
    女孩旁边坐着一个和顾希南有着相似眉眼的人，正是顾希北。
    她眉眼低顺，叫人看去就会想到岁月静好这四个字。
    顾希北此时双手正紧握在身前，看向跟前的好友唐豆。
    “可是，这个兼职待遇那么好，要求也一定很高吧？”
    唐豆笑嘻嘻地摆了摆手。
    “周哥可是咱师兄，当然会更关照我们啦，反正我已经报名了，你们要去的话就告诉我。
    不过得快点，周哥说只要20个人，我去的时候都已经只剩6个名额了。”
    另外两个女生虽然和唐豆一样不怎么缺钱，但想着去历练历练也好，马上举手报了名。
    唐豆马上把消息发给了那位师兄，然后突然尖叫了一声。
    “啊，现在只剩下两个名额了，我让周哥暂时给我留着，北北，你也和我们一块儿去吧，一个月就能赚小一万呢。”
    顾希北是201最缺钱的那个，从读大学开始就没买过新衣，连洗脸巾这些都是从家里带来的。
    但是她运气不错，遇到的室友人都很好。
    最开始顾希北什么都不懂，都是他们帮她弄好了各种材料，然后去学校给她申请到了贫困助学金。
    “我什么都不会，可能人家不会要。”
    顾希北的自卑是骨子里的。
    因为她来自一个人家听都没有听过的小山村，因为她永远不懂其他人聊的那些电影和那些化妆品。
    唐豆早就习惯了她这样子，张口就要给她爱的鼓励。
    但唐豆还没来得及开口，顾希北的手机就响了。
    这手机是她在营业厅做寒假推销员的时候，因为不小心把它给摔坏了一个角而被迫买下来的，花了她整整1000元。
    那个月顾希北都是去食堂打1块钱的粥，再拿送的萝卜干下饭吃。
    还是室友们看不下去了，搞出生日趴、脱单趴、分手趴等奇奇怪怪的名目，强行带着她吃了几次大餐。
    不过，顾希北舍不得话费，平时都很少打电话。
    再加上她性格内向，所以除了室友外，也没什么朋友。
    所以，顾希北电话一响，所有人都好奇地盯着她看。
    “谁啊谁啊？”
    “你是不是背着我们搞对象了？”
    “是不是之前一直追你那个张岩发的？”
    顾希北被他们打趣得红了脸，微微咬唇小声回答道：“不是，是一个叫完美人生的公司，说在网上看见了我的求职信息，问能不能帮他们做调查问卷，完成一个问卷就给100。”
    “啥？骗子，绝对是骗子！弄个问卷最多三十分钟，真要是一个100的话那他不亏死啊？你千万别信这种。”
    顾希北看着疯狂diss这家公司的唐豆，小声说道：“可是她说可以先给钱再做任务。”
    话音未落，手机叮咚一响，100元到账。
    唐豆一噎，“擦，不会真有这么蠢的公司吧？快给我看看。”
    “阿嚏！”
    无隐门前，顾希南狠狠打了个喷嚏。
    她轻轻皱了皱小鼻子，随便回了个最熟悉的网店问卷给老姐，说要这种。
    老姐的微信昵称是“南北”，顾希南刚搜到的时候就偷笑了一回。
    不愧是她亲姐，真耿直。
    不过，她并不打算放过曾经骗过她姐的那家公司。
    那时候就因为这事，她姐断了一条腿，后半生一直在轮椅上度过，郁郁寡欢。
    而且，就算顾希南让她姐避开了，也一定会有别的人撞上去的。
    她不是圣母，也没想过拯救全世界。
    但是，她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本来可以阻止的悲剧发生。
    更别说，这悲剧还和她亲姐有关。
    所以，在老姐把100元预付款退回来的时候，顾希南马上问道：“是不是觉得工资太低了？”
    “不是的，但我手里有别的兼职，那边要求很高，所以没办法好好完成贵公司的工作。”
    顾希南捂着嘴轻笑，她以前怎么没觉得姐姐这么可爱呢，像个小白兔一样。
    想rua。
    “哦？方便告知是哪家公司吗？
    实不相瞒，我们公司也刚成立没多久，现在正想向其他大公司学习学习，要是可以的话，我也想跟去历练一下。”
    顾希南大概摸到了姐姐的软肋，马上放弃了之前打算伪装成大公司的计划，开始走小可怜路线。
    果不其然，姐姐马上对她的态度就亲近了许多。
    “那一定很不容易吧。我准备去的公司叫黑信，听说是一家很厉害的大公司，我问过同学了，要是你能过来的话，就给你留个位置。”
    黑心？
    顾希南看着这个名字啧啧两声，觉得这个坑货公司还挺有自知之明。
    “啊，原来是他们家公司啊，哈哈，那算了……”
    “嗯？为什么不去啊，这可是家大公司，你进去做兼职应该也能学到不少东西吧？”
    顾希南的以退为进成功引起老姐的注意，准确地说，是引起了老姐室友的好奇。
    她在对话框里删删减减，故意让对方看见正在输入，但又不发出去，营造出她很为难的感觉。
    最后，顾希南才回道：“咳咳，也没什么，就是不太合适。
    那个，既然遇见了就是缘分，我劝你就算对我公司的兼职不感兴趣，也不要去这家黑心公司。”
    发完这段话后，过了两秒，确认对方已经看到了后，顾希南立即点了撤回。
    “啊，我发错了，你假装没看见就好。”
    “不过，最好还是别去那里，你毕竟是个女孩子。”
    顾希南连着发了两条信息，并且表示如果她愿意，可以联系自己继续做那个问卷兼职，并且承诺先付款后工作。
    经过这么一出，原本就觉得工资太高的顾希北直接放弃了报名。
    “你们也知道，从高中毕业开始我就一直在做兼职，真的从来没见过开价这么高的兼职。
    而且，这个老板刚刚撤回去的那个信息你们也都看见了，我觉得她肯定是知道这家公司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们都是女孩子，要是真的遇到什么不好的事就完了。”
    顾希北担心地说着，几个女孩一合计，纷纷应下来了。
    “反正我本来也就想着去攒攒经验，见识见识，要是有危险的话还是不去了。”
    “豆豆，你要不和那个周哥也说说，不然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他肯定会受到牵连的。”
    都是法学院的学生，虽然刚上大一，但对这类事情有着比常人多出一份的敏感。
    “可是你们不觉得太巧了吗？怎么我们刚准备去这里，就有个人加了北北来说这些啊？
    会不会是有人也想去这个兼职，但是没名额了，所以故意说这些好让我们把位置空出来？”
    唐豆的猜测是很合理的，以前兼职群里就出过这种事，闹得还挺大。
    不过顾希北却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我觉得这个小老板没有骗我们。”
    虽然隔着屏幕，但她总觉得这人很熟悉，很亲近。
    唐豆纠结地盯着完美人生发来的信息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吐了口气。
    “算了算了，虽然钱蛮多的，但是要真出事了再多钱也没用，我也和周哥打个招呼。
    他经常和这些公司接触，说不定有路子去查查看，到时候没问题的话咱再看能不能进。”
    说着，她就拿起手机给周哥打了电话。
    那头的人当然是不信的，还说她法治频道看多了。
    “你先别管是真是假，小心点总没错，要是有门路的话就去查查看。
    上次不是说了吗，那边可是要30多个女生过去呢，如果我得到的消息没错，真出事了你就是帮凶知不知道？”
    唐豆和周哥关系不错，说这些也没心理负担。
    对面被她三寸不烂之舌怼得马上答应去查查。
    “不过这么一耽搁说不定你们宿舍四个人就进不了了啊。”
    唐豆伸手捂住心口，痛哭道：“你丫的别提醒我这事成不成，我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的。
    还有，要不是怕你进局子，我用得着和你说这么多吗？”
    两个人隔着电话日常斗了下嘴。
    挂断电话，唐豆犹豫了几分钟，又给家里发了个消息。
    虽然她觉得黑信应该没什么问题，但她向来惜命，所以还是让老爸瞧瞧更稳妥。
    唐豆老爸是个古董商，人脉网大得没谱，十分钟后就回了电话。
    唐豆接通一句话还没说，就被老爸给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十分钟后，她满脸惊恐地挂断电话。
    “怎么回事，那个黑信真的有问题？”
    唐豆用力咽了咽口水，声音颤抖着回答道：“他、他们是专门找女大学生做、做那种事的。”
    顾希北还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就被唐豆一把抱住。
    “呜呜呜，幸好你广撒网找兼职招来了那个小老板，不然我们就全完了。
    快把那个小老板的微信推给我，我要好好谢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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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豆：“别拦着我，我一定好好感谢这位小天使！”
    顾希南：“感谢就不必了，直接打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