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降临

    这一次的光，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特别。
    皑皑如白雪，轻柔似绒羽。
    圣洁无匹。
    顾希南被这一团光包裹其中，眼前闪过无数画面。
    花开花落，斗转星移，仿佛都在她一念之间。
    这种感觉特别玄妙，顾希南觉得她好像明白了很多，但仔细去想，却又发现什么都不明白。
    信息栏上的等级变成鲜红的10，然后化作一串数据飘散开。
    【主人，零在此恭迎您降临。】
    白光渐渐散开，在系统越发真实化的机械音中，顾希南眉眼间的锐利散去，化作更深的茫然。
    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没来得及弄清楚状况，顾希南脱力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往下倒，在和地面零距离接触前，落入一个飘着淡淡冷香的怀抱。
    她紧绷的身子瞬间放软，就着熟悉的香气安心睡去。
    顾希南病了，浑身滚烫，怎么都退不下来。
    无隐每隔半小时拿棉球给她润湿一次嘴唇，看着白色的光点从四面八方涌来，没入顾希南眉心。
    “突破了？”
    他对着一片虚空问。
    房间里安静了很久，一个小正太的声音才响起。
    【嗯。】
    无隐无奈地看着因为发烧而面颊发红的顾希南。
    “你就由着她这么胡闹？会出人命的。”
    【……对不起……】
    无隐提起右手食指在空中点了点，“你啊，就是太惯着她。”
    【她不是组长。】
    小正太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气弱地和无隐顶嘴。
    无隐低声轻笑，“她当然不是组长，她只是顾希南而已，你和凤迎都在期待什么？”
    【可是她身上有组长的味道……】
    这件事无隐也没想通，也不需要想通。
    他抬手轻轻抚平顾希南皱起的眉，低声道：“那又怎么样呢，她还是她。
    另外，如果你告诉凤迎她不是组长，她就会死，所以你最好想清楚再做决定。”
    无隐的语气很冰，带着刺骨的冷。
    系统没有吱声，而他在确定顾希南没有生命危险后打了个响指，小正太乖乖下线。
    房间里的巨大落地窗被白色的轻纱掩着，只有朦胧的灯光透进来，衬得向来冷清的物资格外温馨。
    顾希南整个人缩在宽大蓬松的被子里，持续不降的高烧让她不舒服地皱起鼻子。
    无隐的目光柔柔笼在她身上，确认空调温度合适后，轻手轻脚按着医嘱俯身给她喂了一次药。
    顾希南睡得昏昏沉沉，只感受到额头传来丝舒服的凉意，本能地伸手抓住。
    “唔……”
    如同站在烈日下久晒的人感受到了夹杂在滚烫空气中的凉，下意识想要更多。
    无隐没有防备，被顾希南用力一扯，半个身子都被她紧紧抱住。
    白光还在源源不断传入她体内，惹得她身上的温度不断攀升。
    无隐耳尖泛起粉色，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靠得更近了些，依靠自身的冰冷让她舒服些。
    医生给的药能勉强护住顾希南的身体，却无法护住她的精神体。
    眼看温度就要彻底失控，无隐毫不犹豫取下手上那串与他格格不入的念珠。
    念珠是他父亲给的。
    上次顾希南录完桃花寨后，与他相连的十殿深渊出了异动，搅得他生不如死。
    他父亲便把这串明显不属于十殿的念珠给了他。
    念珠的力量压制住深渊里不断溢出的阴寒，让他得意喘息。
    如今念珠被取下，冷到极致的力量瞬间窜出。
    无隐的睫毛上转眼间就结了白霜，而顾希南皱起的眉却缓缓松开，脸上的潮红也恢复成正常的颜色。
    此时，她整个人都缩在了无隐怀中，小小的一只，看得无隐嘴角弯起。
    “睡着的时候倒是老实。”
    他伸出手轻轻拨开顾希南散乱的头发，随后低头落下浅浅一吻。
    这栋房子是无隐下山之后找的，房间里布了阵法，隔绝掉管理处和山上人的追寻。
    也只有在这里，他才敢离顾希南这么近。
    深渊的寒气溢出得越来越快，整个房间都落了雪。
    温度过低，顾希南不舒服地哼哼了两声，无隐便把念珠重新戴回去。
    整整三天，无隐不停地重复着取念珠戴念珠的动作，总算没有让过强的力量伤到顾希南的身体。
    凌晨四点，顾希南从梦境中挣扎着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
    “系统？”
    【姐姐，我在。】
    【你好些了吗？】
    “嗯……”，顾希南吃力地撑着身子坐起来，“这是什么地方？”
    【无隐给你住的那套房子。】
    顾希南睡了这么久，这个时候坐起来脑袋还晕得厉害。
    但一听见这个名字，她立刻翻身下床，光着脚踉跄地跑着，一边问：“他在哪儿？”
    虽然记得不是特别清楚，但顾希南知道，她现在还能活着是因为无隐。
    而之前那些错乱的记忆终于恢复正常，让她意识到必须马上找到无隐，不然他会有生命危险。
    【姐姐，你不能去，太危险了。】
    系统感念无隐对顾希南的帮助，但就算如此，它也必须把顾希南放在第一位。
    就像之前不惜对凤迎撒谎也要护住她一样。
    “我必须去！”
    顾希南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找着，因为浑身无力摔倒了好几次也没停下。
    最后，系统还是没能拗过，告诉了她无隐的位置。
    阁楼。
    顾希南眼前的世界还在疯狂地旋转着，眩晕的感觉让她身体失衡想吐。
    但她不敢耽搁。
    手脚并用地爬到阁楼上，刚碰到那扇画了诡异符文的门，让人灵魂战栗不已的冷就激得顾希南跌倒在地。
    这冷，会唤起人心中最恐怖的记忆。
    顾希南此时眼前的惊喜已经变成了车祸那一幕。
    她就这么站在马路边，眼睁睁看着王□□着摩托把外婆撞飞。
    老人孱弱的身子在空中腾起，又重重落下。
    顾希南满眼都是刺眼的红。
    她冲过去要救人，眼前的景象却忽地一变，成了一栋高高的教学楼。
    楼顶，是她姐姐顾希北。
    顾希北一脸死灰，眼中满是绝望。
    “不！不要！”
    顾希南拼命向顾希北跑去，却发现不管跑了多远她都还在原地。
    悲剧没能被阻止，顾希北终于跃身一跳，砸向了毫无温度的水泥地面。
    上辈子发生过的悲剧不断在顾希南眼前重演，狠狠刺激着她的神经。
    知道悲剧会发生而无法阻止的感觉，足以摧毁所有人的心理防线。
    但场景第三次转换的时候，顾希南就使出全力撞向了摩托车。
    她的身子高高飞起，重重落下。
    骨头折断的痛传来，让她被影响的思绪出现半刻清明。
    “许愿卡，使用。”
    在深渊的影响下，顾希南没办法听到系统给的提示，但只要物品在库里，就算系统下线了她也能使用。
    白光闪过，冲破眼前太过真实的景色，把她带回现实。
    “鲁班套装。”
    顾希南抬手，从库里取出曾经得到的东西。
    自恶梦后学习的技能派上用场，她用道具卸掉了眼前厚重的门。
    门倒下的同时，冷气疯狂溢出。
    一触碰到冷气，顾希南眼前就会出现刚才那些景象。
    但这次她没有迷失，而是用积分打开了系统的防护罩。
    阁楼里的东西都已经结了厚厚的冰，第二张许愿卡祭出，白色光点之下冰没有化，但至少暂时没有再继续降温。
    这个房间很特殊，系统被迫下线。
    顾希南在里面搜索了一圈，最后把目光定在房间里那个突兀的黑色水晶球上。
    但许愿卡废了一张又一张，水晶球都没有半点变化。
    “呵。”
    顾希南同时拿出十张许愿卡丢了进去，同时由着身体本能划出一个怪异的符号。
    咔嚓。
    细碎的声音响起，水晶球缓缓裂开。
    阁楼和冰霜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一条漫无边际的黑色峡谷出现在顾希南面前。
    “大人，你终于来了，快救救小十殿吧！”
    声音很耳熟，顾希南曾听过许多次，是司衣司宝她们。
    顾希南回头，果然看见一众穿着各色衣裳的女子站在身后。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她心里已经有了些猜测，但又觉得不可能。
    那也太荒唐了。
    “大人，来不及解释了，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们家小主子了。”
    司衣急急地指着那道深渊，声音都在颤抖。
    “……我试试。”
    顾希南勉强猜到她们说的是无隐，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想到刚才在阁楼里那个符，她干脆放空思绪。
    果然，顾希南放松之后，身体就本能地动起来。
    上百道许愿卡悬空而起，化作耀眼的白光，齐齐朝深渊刺去。
    痛苦的尖啸声自地底传出，震得司衣司宝众人身形都淡了几分。
    顾希南却没时间思考为什么会这样，继续集中精力凭借本能调动库里的东西。
    所有东西全部祭出后，浓重的黑雾只淡了一点。
    “怎么会这样，大人应该可以的啊……”
    “如果大人都办不到，那小主子不就再也回不来了吗？”
    “不会的，十殿说了，大人可以救小主子，只有大人可以救他，这是因果！”
    【姐姐，无隐要是死了的话，你那几百万还没到账的工资就再也取不回来了。】
    刹那间，光芒大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