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9)

    八岐大蛇忽然收起手，话题一变，询问起源赖光：你的武器，就快要锻造出来了吧？
    这会，源赖光沉默了。
    你们源氏供奉的荒吐神说起荒吐神，八岐大蛇语句一顿，而后轻哼一声，又继续道：什么都不懂。你将武器交给他，是无法将其变成天下至锋利之刃的。
    所以？源赖光开口。
    与吾缔契，吾替你打造世间至强之刃。八岐大蛇站在源赖光面前，他所说的这句话，不是给源赖光选择，而是通知。
    源赖光轻笑一声，然后你再通过我，向世间发难？
    八岐大蛇轻轻挑眉，并不回答源赖光的提问。过了一会，他才反问道：你还有其他选择？
    显然是没有。源赖光轻叹一声。
    中也找到源赖光的时候，他正躺在森林深处，神色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般。在其四周，有一两条还未散开的蛇。
    喂。源赖光？中也试着呼唤源赖光，可对方却依旧躺在原地一动不动。
    中也啧了一声，捞起源赖光，再次使用异能回到安倍晴明的庭院。
    端坐在庭院走廊的晴明，在感知到中也和源赖光的气息后，当即抬头看向他们。
    人是在森林深处找到的。不过我怎么唤他，他都不醒。中也当时只想着要找源赖光，现在把源赖光带回庭院，他才想起源博雅。
    中也将源赖光放到晴明身旁，我这就去找另外一个人。
    博雅在京都内，你进不去。晴明在中也准备出发前，出言再次提醒。
    早之前，他算出源博雅被人带回京都时，就已经对中也说过这件事。
    中也：啊。那怎么办？
    晴明望着全然忘却刚才与源赖光无关之事的中也，移开视线后不由喟叹一声，博雅没事，现在还是师弟的事情比较让人担心。
    留意到源赖光此时的苍白脸色，中也脸露担忧，他不会有事吧？
    尚不清楚。晴明轻敲了一下地面，源赖光的身影就消失在中也面前。
    晴明抬头对上中也疑惑视线，解释道：夜里风凉，我先让鸣屋带他回房内休息。待我去给他调制好静心药剂，你替我把药剂给他喂下。
    中也：好。
    师弟今晚遭遇的事情，不能被其他人知道。晴明起身，忽然对中也道：就连与他一同经历此事的博雅，也不要告他。
    中也困惑地歪了一下脑袋，那源赖光本人呢？
    师弟应该不会忘记自己经历了什么。安倍晴明道完，又对中也露出笑颜，就算忘了也没关系，剩下的事情就都交给我便好。
    中也皱眉，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晴明转身前往药房给源赖光调制药剂时，并不让中也跟随。
    中也便只能等候在庭院，在等待晴明再次出现时，与纸人式神闲聊。
    今晚发生那么多事，最让我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八岐大蛇会带走源赖光。难道在这之前，源赖光就遇到过八岐大蛇？中也揉着眉心，关于源赖光，他是越来越不懂了。
    纸人式神落座在中也身旁，一式神一神明，都端坐在庭院走廊边。
    在下倒是听闻过一件事。纸人式神忽然开口，传闻在源少主出生时的房间，出现过一尾蛇。
    第59章
    蛇？中也对此第一反应是在平安时代, 房间里跑出一条蛇有什么奇怪的。不过
    中也：源氏本家那么干净的地方，怎么会有蛇？
    对吧？纸人式神见中也开始好奇这件事，连忙凑上前, 就非常让「妖怪」难以理解。
    啊。中也身体往后退一步, 拉开了纸人式神凑前的纸片身躯。
    中也。
    就当纸人式神拉着中也准备更加深入探讨这件事时, 晴明的声音忽然从两人身后响起。
    中也当即站起，转身面对身后的晴明, 视线落在他手中端着的碗。
    鸣屋，带中也到赖光休息的房间。晴明将手中的药交给中也, 又唤来鸣屋。
    中也听到地板底下传来的异响, 他低头一看, 就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从地板底下逐渐浮现出来。
    鸣屋是纯然黑色的人形影子, 它朝中也方向行了一礼, 就向他招手，示意中也跟上自己。
    我还要处理产屋敷一族剩余的事情，赖光就交给你了。晴明对中也说完，身影就消失在走廊。
    连带刚才与中也交谈的纸人式神也随同一道离开。
    中也站在原地望了晴明和纸人式神离去的方向一眼，即刻端着药碗转身抬步跟上鸣屋，来到源赖光休憩的部屋。
    鸣屋替中也推开门, 目送他进入室内, 而后潜进地板离去。
    中也将药碗搁在一旁, 先将源赖光支起身体，再端过药碗，用重力异能控制碗内液体, 强行撬开源赖光紧闭的嘴，将药剂一点不剩地全都给他灌进身体。
    咳源赖光虚弱地抬起手挥向中也。
    忍耐一些。中也皱眉，用异能止住源赖光不安的动作, 那是晴明特地为你调制的药剂。
    苦。源赖光感觉自己的灵魂已完全被味蕾的苦味给征服。
    中也：
    被刀砍在身上都不喊一声疼的人，居然会怕苦味？
    等等。后知后觉状况不对劲的中也，怔怔地打量起闭目中的源赖光，你这是醒了？
    喂？中也凑前一些，发现回应他的，就只有对方均匀的呼吸声。
    又睡着了。
    啧中也将源赖光轻轻放下，有些烦躁地抓了几下自己的头发，源赖光，你可要平安无事地醒过来啊。
    源少主还是真是受神明喜爱。八岐大蛇一缕意识已经寄生在源赖光的身体里。
    他拥有操控源赖光身体、动动手指头就能将对方灵魂抹杀的能力，然而八岐大蛇却没有那么做。
    在寄生成功之后，他就一直呆在源赖光的意识内，既不接收对方的身体操控权，也不操控源赖光意识。
    你到底想干什么？源赖光听得见中也担忧自己的话语，可他却无法回应对方。
    呵。八岐大蛇并不觉得自己有替源赖光解答疑惑的义务，冷笑一声过后，他忽然道：现今吾与你同体。
    八岐大蛇：别想着把这件事告诉阴阳寮或者源家人。源少主，你应该比吾更清楚，若你将这件事说出去，会有怎样的下场。
    你觉得我会像产屋敷少主那样，害怕这些？源赖光嘴角浮现出嘲讽笑意，祸神如今也沦落到，只能用这些话语来威胁人类了？
    八岐大蛇再次大笑出声，正因为吾清楚你跟产屋敷家的人不同，所以吾才选择了你。如果你被人类杀死，吾就会再次降临此岸。
    闻言，源赖光嘴角上的笑意立刻消失，你对我做了什么？
    不要那么紧张。发觉源赖光语气终于出现变化，八岐大蛇忍不住低声笑了。
    八岐大蛇：吾只是借用一下你的身体，用以通往人世罢了。
    回忆起当年人类与神明合力将八岐大蛇击退封印一事，源赖光沉色道：来复仇么？
    不错的建议。八岐大蛇笑道。
    源赖光：
    小家伙，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八岐大蛇戳了一下源赖光，直接将他送了出去
    醒了？现在照顾源赖光的人是安倍晴明，他察觉到源赖光呼吸变化，扇子当即敲在掌心。
    嗒。
    源赖光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第一眼看到的人是安倍晴明，直接皱起眉。
    就算中也是神明，不眠不休看料你一整晚，也是会觉得疲惫的。我让他先去休息了。晴明了然源赖光在想什么，他搁下手中的扇子，感觉怎样？
    你调的是什么药剂，居然会苦成那个样子。源赖光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询问害自己再次昏迷的药剂。
    他撑起身体，晃了晃昏沉的脑袋，一脸精神不济地看着晴明。
    苦吗？不枉我多放了双倍的黄连，药效非常明显。晴明笑得格外无害。
    源赖光嘴角一抽，安的什么心。
    闻言，晴明收起脸上笑意，正色问道：你昨晚明明知道「博雅」不对劲，为何还要跟他走？
    正因为知道他不对劲，我才要跟他走。源赖光垂眸，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笼罩其身。
    源赖光：博雅是我源氏族人，明知他有危险，我怎么能坐视不理？
    凡事量力而行。晴明喟叹一声，又道：博雅在带走你不久后就被归来京都的熟人看到
    他独自一人站在洛北森林外。对方觉得怪异，却也提议要与之一同回京要求。
    源赖光认真倾听安倍晴明的话语，在这个时候点了一下头。
    晴明看着源赖光，继续道：博雅便在意识尚未完全恢复的情况下，跟着对方走了。
    他跟着对方一同回到京都，并在其家里休憩一会，过后没多久就恢复了意识。只是
    安倍晴明话语一顿，移开与源赖光对视的视线，刚刚他来找我的时候，一句都没有提到过昨晚来到庭院，与你相见一事。
    源赖光：他忘了。
    不是「忘了」。晴明摇头，是在他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这件事。
    能做到让人类完全遗忘自己所经历之事的妖怪，等级非常高。晴明故意不在源赖光面前提起「八岐大蛇」。
    源赖光颔首，接着晴明的话题道：昨晚博雅给我看了一块充满邪性的黑色鳞片，我将它的气息暂时封印了。现在那块黑色鳞片
    说到这里，源赖光脸露怔愣，那块黑色鳞片而今还在博雅手中。
    第60章
    「鳞片」。是这个吗？晴明朝源赖光摊开手, 在他原本空无一物的掌心，忽然浮现出之前将源赖光引开庭院的黑色鳞片。
    源赖光一怔。回想起晴明刚才说到源博雅来过这里，便明白是源博雅先发现这块鳞片在自己手中, 觉得过于蹊跷, 才来找晴明, 将它交予晴明。
    想明白这点后，源赖光沉默地点头。
    原来如此。读懂源赖光此时反应的晴明, 再次合上手，将鳞片收起。
    你是先察觉到博雅的不对劲, 而后又因为对方拿出的这块鳞片, 才决定跟对方离开的。见源赖光再次点头, 安倍晴明轻吸一口气, 努力维持平心静气的语调, 接着道
    那你可知道，这块鳞片，是「八岐大蛇」身上之物？
    当晴明念到「八岐大蛇」的全名时，源赖光听到了从脑海里传来的八岐大蛇声音。
    他冷笑了一声。
    一开始并不知道。后来是在随同博雅前往洛北森林的路上，脑海灵光一现。源赖光并没有瞒着晴明的打算。
    只是在晴明没有主动戳破「八岐大蛇」身份之前，他还没有想过要说出这件事与八岐大蛇有关罢了。
    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不该夸你运气不错。晴明叹息, 从「八岐」身上脱落下来的鳞片, 已经没什么用了。不过
    如果将它与铁块一起融合, 用以锻刀的话，或许能锻出比源家主手中双刀还锋利的刀刃。
    听出晴明建议的源赖光，当即脸露嫌弃。
    【安倍晴明没有骗你。用吾脱落的鳞片锻刀, 可比你向荒吐神祈求至锋利之刃有用多了。】
    源赖光：
    但是，要不要用它，决定权在你手中。晴明翻手, 便将鳞片放在源赖光身侧。
    用八岐大蛇身上脱落之物锻造源氏斩鬼之刃？源赖光嗤笑一声，他的视线从身侧的鳞片移开，落在安倍晴明身上。
    对于晴明此刻的提议，他感到非常不明。为何晴明不询问自己昨晚经历了什么？
    既然知道这块鳞片之主是八岐大蛇，那么，对于八岐故意将自己引至森林之中一事，为什么晴明丝毫不好奇？
    并且，还要将八岐大蛇脱落的鳞片交给自己，而不是将它交给阴阳寮？
    源赖光：晴明，你怕不是想让我的刀沾染邪性，转向源氏。
    你的灵魂加上源氏的意志，就脆弱到连八岐一块鳞片邪性都压制不住？安倍晴明不答反问，他伸手，动作优雅地拿起搁置在一旁的扇子。
    源赖光皱眉。
    这一次，听着源赖光直呼自己名字的晴明，不再纠正他对自己的称呼，而是接着道：想要获得比髭切和膝丸还要锋利之刃，哪能毫无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