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1节

    容玄也听说凡主大张旗鼓清理门户的消息，道：“现在你彻底死心了？跟你说了，凡主不真，叫你别回去，你竟然还是回了凡界。你没跟凡主起冲突吧，还是达成了什么协议，他这才放你出来？”
    谢宇策道：“闹翻了。九死一生。”
    “意料之中的事。”容玄对他刮目相看，陷入凡界，还能从凡界逃脱，可见谢宇策在时空一道的造诣很高。
    谢宇策开门见山地道，“我是想问你，谢遵是不是你复活的？”
    容玄道：“不是。”
    “不是凡主，也不是你，”谢宇策皱眉，“那是谁？”
    容玄不耐道：“宇宙很大，会诞生诸多不可思议，但这些不可思议也会随着见识的增长而揭晓答案。也许你以为的最不可能，就是问题的答案。”
    “不可能！吴骇已经……”谢宇策神色阴郁，目光黯然，不再继续说下去。
    容玄道：“我没说他，而是说你。有没有可能是你救的？所用方法并非是复活，而是从另一个无头无尾的时空把他老人家带到正确轨迹的某一时间点。”
    谢宇策沉默片刻，讶异道：“连这也能想到，你还真是无所不知。”
    容玄说的方法，在他尝试着从过去走回未来时就已经试过了，根本行不通。他把谢遵的魂魄收入仙种，再往回走，仙种会裂开。而如果由他插手复活谢遵，凡主不可能不知道。
    正常时间线上凡主是在谢遵入主吴骇爷爷醒来时才被惊动。他第一次见到凡主，也就是洲际岛监狱，那位说黑色匕首粗制滥造的银发老人。
    容玄道：“按客观逻辑来分析，救活谢遵，并让谢遵入主一具年迈的老者肉身，而这老者恰好是吴骇爷爷，一系列不可思议只与你二人有关，由旁人来插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不是你，更不是凡主多管闲事，那么只有可能是……”
    “你是在安慰我吗，”谢宇策摇头道，“如果回到过去可以实现，也许是将来的我，也许是将来的你，都有可能，但吴骇不可能，他没道理这么做。”
    “他一言不发地走了，可不就是至死方休吗。”谢宇策很悲观地道，“不是所有人都有好结果。他早就已经拒绝我了。他只是做他想做的事而已，在喜欢我的时候全心全意地喜欢，在放下的时候毫不留情地放下，这就是吴骇！”
    谢宇策道：“……是我看着他变成这样的，所以我接受。”
    容玄：“是这样吗？”
    叶天阳点了点头，根本无解。
    他曾经也有过类似这样的时候，除非对方活着出现在这世上，否则这就是感情的结束，外人再怎么说都没用，只能自己挺过去。
    要么放下，要么苦熬，没别的办法。
    叶天阳琢磨着转移话题，道：“不过，谢遵的复活存在疑点，他老人家的复生证实了世上存在‘非大陆之主在其他位面复活死人’，而且这个‘其他位面’还是最强位面凡界，凡界无疑是原始宇宙最强大界之一，能瞒过凡主做到这一步，只可能是超脱主宰之上的存在。莫非这世上真有超脱主宰之上的强者存在，还有我们不知道的规则，也就是说……”
    容玄沉声道：“莫非原始宇宙之外，还有世界？”
    叶天阳加重了呼吸，说：“如果原始宇宙是某位存在的体内宇宙，那位面战场的规矩，莫非就是那个存在用来削弱宇宙内最强战力的利器？目的是困兽斗，让里头的强者自相残杀，始终无法超脱？”
    容玄道：“不一定。”
    如果吴骇还活着，也就证明存在超脱之法。主宰不是尽头，正常修炼不创世可以超脱，而创世也可以超脱，至于位面战是否是超脱主宰之上、离开原始宇宙的捷径，或者说一线生机，却有待尝试。
    叶天阳真身苏醒以后，容玄顿觉世上无大事。
    很久之前，容玄等人就在怀疑位面战连胜百场超脱就是个噱头，只是主宰们弄出来打发时间制约其他神明用的，毕竟连胜百场对神明本身的实力并没有多大提升，得到的大本源法则终究只是外力。
    当然利用外力来提升自己也不失为一种修炼方式，但如果只是消磨时光之用那就大可不必。
    但谢遵复生之谜让他看到了一丝契机。
    有路可走永远不算太坏，最坏的情况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现存的古老主宰们，都是一个个血淋淋的失败案例，容玄一个都不想深交。
    如果位面战场的确可令主宰超脱，他得搞清楚此路通不通，否则他可能会不惜一切废掉原始宇宙现有秩序，一直待到“原始宇宙之主”求他出去为止。
    ……
    谢宇策道：“容玄，叶天阳，就此别过。”
    叶天阳一顿。容玄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如果你与凡主为敌，那么你我是朋友，毋庸置疑。今后凡主会百般刁难你，你来我这儿，我会保你周全。”
    谢宇策很感慨：“想不到有朝一日会从你口中听到这句话。”
    如今凡主威势滔天，如日中天。谢宇策与凡主彻底撕破脸，而容玄如果明面上护着他，势必会惹怒最强位面之主，凡主伺机灭口，事关双面魔猿的真相将会彻底埋没。
    “不必，明面上不用来往，”谢宇策转身，半个身体已在虚空之中，道，“私下可以联系。若说斩杀双面魔猿是你们的目的，那么让凡主倒台就是我的目的。凡主和双面魔猿的关系，不要太快下定论，我怀疑他们私下有来往。”
    容玄道：“怎么说？你有什么线索？”
    “消息并不确定……”谢宇策把凡主得到了仙胎的事告诉容玄，他不能确定那仙胎就是双面魔猿从石人一脉黑墟中夺走的。仅仅是存在这个可能。
    那就很值得推敲。
    双面魔猿曾在搅乱原始宇宙后，完美逃脱，如今忽然出现又再度销声匿迹，背后极有可能有主宰相助，尤其是有灵魂互换类本源神器的凡主，极有可能参与其中。
    先前以为与凡主无关，线索全断，设想的全部可能性都得推翻，容玄正苦于找不到更多线索，觉得有必要接触凡主手上那位新的仙胎弟子。
    “假天灵界主，休逃！”
    恰巧不远处传来喊打喊杀的声音，无数破空声往这儿赶来。
    “我走了。”谢宇策一步踏出，已然消失在原地。
    天灵界所在位面，就在容玄所在的这一方空地附近，有位随军出战的年轻银甲战将经过，可谓是惊鸿一瞥，正好看到了谢宇策真身离开的一幕，不由呆愣到那里。
    “你发什么呆！”旁边的好友推了他一把。
    这位年轻的银甲战将喃喃道：“神仙哥哥！”
    “都说了仙主之上是仙王，仙王之上有仙皇，界主才能称神，对凡人而言你就是神仙，对你而言，这里到处都是神仙，你指的是哪一位？”
    年轻的银甲战将推开好友，立刻追了上去，喊道：“神仙哥哥，有人让我带话给你！兔子吃撑了！”
    但他怎么追的上呢，早在他看到谢宇策第一眼的下一个瞬间，对方就已经在百万里开外了。
    谢宇策的仙躯记录了天灵界主的魂力波动，这便是万化之术最神奇的地方，能完美变化出某一种族的全部特征，修炼种族独有的天赋神通。
    发现了这个奥秘以后，在被凡主通缉追杀的同时，谢宇策不再纯粹反杀敌人，而是会变换形貌跻身至其他种族之中，学成族内神通法门，再扬长而去。
    但常在路边走，哪有不湿鞋，更不用说以谢宇策如今的实力并不需要小心谨慎，暴露了正好走人。因此，事情败露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久而久之，一位法力高强，尤擅伪装，偷师万家，神出鬼没的伪界主强者被下禁令的消息传播开来。
    关于谢宇策的通缉令遍布数万星域。
    当然此人的万化之术太惹强者眼红，更有不少种族给他抛来橄榄枝，想把他当成本族强者培养，以求他自身天赋神通，但不只一族有这个想法，谁都不想他被别族得手，以壮大他族，所以干脆满星域追杀。
    饶是如此，各大星域几乎没有他的容身之处，所到之处举世皆敌，谢宇策的时空之道造诣极深，神出鬼没，几乎没有空间封锁可以封住他，无止尽的追杀中，他非但没被拿下，实力却越来越高。
    期间他与凡界最大的一次冲突，便是在缚那晔魂誓的一个宇宙纪期限将满之际，明目张胆地进到凡界，将缚那晔带出了旋涡之地。
    凡主的通缉令也最有分量，也因为他几度亲自出手，谢宇策真身曾在原始宇宙中心区无立足之地。而凡上位面战期间，他真身避嫌逃亡在外，他的转世身佛子却被迫参与到凡上位面战，在凡界阵营与上界阵营的他龙身一战，两败俱伤。
    但仅仅是与凡主一脉的冲突，不足以造成谢宇策处境的万一。
    这位神人冒犯主宰以后，行事作风非但不加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地与外族结仇，其他神明看上他自身的天赋神通试图与他交好，却被无视或驱逐，他不识好歹，不开化，不合作，仗着出神入化的时空穿梭能力，肆无忌惮，偏激到底，以至于人神共愤。
    在漫长的上界纪元，谢宇策曾多次隐藏身份参加过位面战，唯一一次以真面目现身，却是在上界的敌对阵营里。
    可他的出现并不能让己方强者得到慰藉，反而助长敌方气焰，各大星域各大强族赶往敌方，前来战场就为了将他拿下。其中有试图虏获他的伪界主，更有想夺他肉身的无尽亡灵……情况令他所在阵营的博弈者郁愤不已。
    当时位面战场一处净地，那人容貌俊美，不苟言笑，瞳眸古井无波，随意地半蹲在碎石，长发与黑色长袍随风狂舞，手中斧钺侧向一旁，刚一转动便吸引了周遭无数强者的目光。
    这把遍布佛纹的斧钺状斩神兵乃是天生仙胎谢宇策的标志，并非是这把斩神斧钺多么威力逼人、无所不破，而是持神兵之人较为专一，斧钺残损多次被修修补补，蝉用至今，仍没被丢弃。
    争相效仿执斧钺杀敌者不胜枚举，但持此兵静坐一偶便有无匹气势者，天地间唯一人尔。
    “他是谁？”
    无数仙灵议论纷纷，好奇地相互询问，这才得到确切回答。
    “他叫谢宇策，他是——全界公敌。”
    第459章 逆天联盟
    也正是这场位面战。
    距离谢宇策真容现身的碎石堆处十多万里开外, 有个身着青衣的年轻男子从仙灵厮杀堆里伸手挥舞：“神仙哥哥, 那是神仙哥哥吗？谢天谢地, 终于又见到了。”
    呐喊声被轰鸣声、嘶吼声吞没，而他本人则在被封禁的时空中, 速度受限。也就十多万里的距离, 半个时辰后几乎还在原地。
    “乱闯什么, 找死！”
    “让开，快让开！不然等人跑了, 我上哪儿找去！宇宙那么大……”吴振兴脸色发苦, 只希望快点赶过去。他离开破损的天灵位面前往原始宇宙，便听说过谢宇策的大名，但这人太警惕，谁都抓不住他，哪怕巧遇也不一定能认出来化形后的对方。
    自从天灵界位面惊鸿一瞥后, 这么近距离地见到谢宇策真身, 还是头一次。
    这次若是错过，指不定又得一个宇宙纪, 还不一定能遇到。
    紧赶慢赶的吴振兴途中极尽惊险，他身法急速, 被可怖的目光扫过, 魂压逼人令他身形矮了半截, 他见缝插针地赶, 目光只留意到不远处碎石堆上似乎随时都要融入虚空离开的谢宇策, 丝毫没有注意到致命攻击掠向后背：“快了, 就快了！这次一定要完成小骇交代的任务。”
    “居然是个人族，一直以为‘全界公敌’是龙族。”
    “谁说是龙族，我听说是石人一族，仙胎可不就是！”
    “是虎刹族！”
    “魔灵族！”
    “……”
    “你们太闭塞了，曾是凡主弟子，当然是人族！”
    一片议论声中，那位手持斧钺的男子缓缓起身，挥手间将袭杀而来的红光一分为二，一步踏出碎石之外，很是平稳的一步，身体便消失无踪。
    吴振兴顿时傻了眼，差点背过气去，他一脚踩空，身体往前倾了下，只觉背脊发毛，他余光一瞥，双眼瞪大。
    攻击陡至，几乎没有厚度的空间切割攻击贴着他的后颈削了过去，空间切割线所过之处，不少仙灵被腰斩，身体一分为二，鲜血涌出。
    吴振兴并非等闲之辈，但他催动最强防御，还是被掀飞出去，跌倒在地，身体受创的痛苦并不能盖过内心的失落。
    第二道空间切割悄然而至。吴振兴正要起身，却霍然发现他的身体像是被钉在地上，无法动弹，他惊出一身冷汗，要不是一门心思只盯着目标人物，他也不会这么轻易遭殃，传话事小、性命事大，重获一世却得死得这么冤枉，不禁悲从中来，道：“吴骇，带话太为难爷爷，我若能活下来，今后随缘吧！”
    咻！一道月牙绿光从脑后掠过，撞上正面袭来的空间切割线，火星四射，而他周身的空间封锁因为不速之客的到来自动破开。
    “鬼机灵。”好听的声音毫无起伏，在他背后响起，清风伴着杀气袭来，“如果我没听错，你刚才是在喊吴骇？”
    吴振兴转过身来，看向谢宇策，一时百感交集，不知说什么好，却又不想谢宇策离开，千钧一发之际想到吴骇说的话，冒昧一把抓住他的衣袍，大着胆子期待地问道：“神仙哥哥……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吴振兴啊！”
    谢宇策皱起眉头。
    “神仙哥哥”这个称呼的确让他犹豫了片刻，他有生之年只听一个人这么喊过，那便是小时候的吴振兴。但这也许是凡主的圈套，谨慎起见，谢宇策手起刀落把人拍晕了。
    ……
    “吴骇没死！你巴不得他死吗，我孙子没死，这是他让我带给你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