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去留

    伊尔萨斯等人离开之前就说赤伮族人在附近, 他们也确实找到了被打死的那个尸体，但克里夫不以为意。
    不过克里夫并非傻子，他只是不想跟着伊尔萨斯说的方向走，之后还是加强了部落巡逻和防御。
    一个月内风平浪静，就在大家都以为没有赤伮族人会来的时候, 不远处的虎族部落出事了。
    两个部落相隔不远, 但却老死不相往来，无意进入对方地盘还会受到攻击，而这一次, 一大群虎族的人仓惶而逃, 直奔乌沙鲁。
    他们的部落被赤伮族人发现了, 突如其来的几十个, 一经露面便大肆屠杀, 虎族根本扛不住。
    兽人要跟它们对抗本就不容易, 何况还有家属要护着，场面顿时一面倒。
    虎族兽人节节败退, 危急时刻族长当机立断, 带着剩余族人往乌沙鲁的方向逃跑。
    待来到乌沙鲁部落跟前，他们被拒之门外，两族积怨已久, 没人会放虎族兽人进入部落。
    然而唇亡齿寒，追击前来的赤伮族人也到了乌沙鲁部落, 他们除了联手已经别无选择。
    克里夫为此恨不能咬死虎族族长, 把赤伮族人引过来, 这不是想害人吗！
    但同时他心里清楚，以乌沙鲁和虎族的距离，在虎族受到攻击之后，他们被发现只是时间问题。
    现在这种时节，又不是冰天雪地缺乏食物，他还是头一回听说赤伮族人成群结队。
    据老一辈流传下来的说法，原本兽人们的部落都在迷失丛林的边缘，为了躲避赤伮族人，才慢慢的搬迁远离。
    这么多年散落在外围的部落，躲得远远的，哪怕受到群攻也是在雪季。赤伮族人是独行者，它们不爱成群结队，除非是受到死亡或饥饿的威胁。
    现在探究它们为什么集体出走这么远已经没有意义，乌沙鲁只能选择跟虎族兽人共同抗敌。
    虎族的人口比较多，哪怕被打个措手不及，逃脱出来的还有一百多人，加上乌沙鲁的就有三百人。
    其中拥有战斗力的在半数以上，他们没有退路，必须歼灭所有敌人，否则死掉的就会是自己。
    赤伮族人再怎么凶悍，最终也寡不敌众，它们被全数杀死了，乌沙鲁和虎族为此也付出了代价。
    伤亡，是一个族群最不愿看到的。
    将近三百人，剩下两百余，他们没能多加整顿，两族握手言和。
    原本就是因为争夺地盘引来的恩怨，如今这个地方显然不能再待下去，地盘已经没用了。
    是安杰尔提议去找伊尔萨斯的，他当时护送一行人到达火山口，那里森林富饶、猎物肥美，会是很好的去处。
    克里夫起初是反对的，当时他驳回了伊尔萨斯的提议，现今又巴巴的去找他，这无异于低头服输。
    但乌沙鲁大半的人都同意安杰尔的提议，他们需要伊尔萨斯，伊尔萨斯是正确的！
    虎族对此没什么意见，他们没有其它去处，两族表面言和，其实心里都提防着彼此，因为曾经的袭击哪有不记仇的。
    各怀鬼胎的一群人就这么上路了，他们打算先去咸水湖烧制食盐，再转道去寻找伊尔萨斯。
    因为安杰尔也不能百分百确定陶蔚几人就在那里落户，若是扑了个空，他们又当如何？
    有了盐巴才能储存食物度过雪季，所以一群人几度辗转，非常巧合的遇上豹族烧盐队伍。
    克莱米撞见他们的时候，当真是又惊又喜，但更多的是不忍心。
    因为路上风尘仆仆，许多意料不到的危险，炎热、饥渴、茫然，以及化脓的伤口，这群人看上去很不妙。
    他们途中死了不少人，碰到克莱米宛如遇到救世主，强烈恳求带上自己，才有了眼前的一幕。
    “伊尔萨斯，让我们留下来行吗？”安鲁的大嗓门毫无阻碍地穿透人群。
    众人的目光齐聚过来，仿佛无声的催促。
    伊尔萨斯没有立即答应，而是讳莫如深的望着他们。
    克里夫上前两步，道：“我们都是你的族人。”
    “所以你们打算怎样？”陶蔚的视线扫过克里夫一家子，淡淡道：“这里是诺亚，没有乌沙鲁。”
    她这话在提醒对方，此处是他们的地盘，首领也只能有一个，克里夫若是过来，休想指手画脚什么。
    克里夫的嘴角微微下垂，让他从此听候伊尔萨斯调遣？怎么可能！
    “先收留我们一晚上好吗，伊尔萨斯？”安杰尔把克里夫推了回去，这时候起冲突绝对是不明智的。
    他把人带过来是希望获得生路，而不是让克里夫来给伊尔萨斯添堵。
    齐拉姆第一次看见安杰尔这么憔悴的样子，再看其余人，有的带着伤，都状态不大好，她早就心软了。
    “伊尔萨斯，有什么事明天再商量吧？”
    “齐拉姆阿麽说的不错，天快黑了。”陶蔚估摸下时辰，来人又不是有深仇大恨，总不好往外赶，少不得要收留一晚，是去是留明日再说。
    “泰勒姆阿叔，你和阿焦伯几人给他们安排搭帐篷。”伊尔萨斯答应了，他从灶台上跳下来，道：“看好他们，不准乱跑。”
    泰勒姆几人点点头：“包在我身上。”
    安排下去了，谁知有人不干了，“伊尔萨斯怎么能这样说话呢，不准乱跑是什么意思？”
    是丹拉什，她和阿妮塔母女二人显然被护得很好，虽说清瘦了些，但还很精神。
    一看到这个人，齐拉姆的同情心立马不见了，她上前两步，大声道：“你们在外边搭帐篷，不准过来我们这边！”
    本来盖房子的时候就没留多大的空地，这会儿被这么多人一塞，更加狭窄了。
    房子肯定不会给这些人住，并且诺亚也没有多余的帐篷待客，这些人必须自己解决夜宿问题。
    他们一路过来肯定带有兽皮，泰勒姆几人划分空地出来就是了，不够地方就往林子里挤一挤。
    房子都没有门，特别是他们用来存放粮食的那一间，万一这些人想要强占怎么办？
    丹拉什一直很瞧不起齐拉姆的，听见她这样顶嘴当然生气，她想骂回去，不过被人拉住了。
    “我们来得突然，有地方落脚就够了。”兰尼丝把丹拉什给推到克里夫身旁。
    她失去了伴侣，也没有幼崽，这一路上辛苦只有自己知道，这两个女人叽叽喳喳，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兰尼丝阿麽，”陶蔚上前牵住这个和蔼的雌性，短短时间，她看上去衰老许多。“我们必须这么做，这里有农田，你们不知情踩踏上去，可就浪费大家一番功夫了。”
    “我们不乱跑的，陶蔚。”这里许多东西她看着稀奇，肯定自有用处。
    泰勒姆带他们去往另一边空地安营扎寨，那里有伐树后留下的树桩，不妨碍大家用兽皮拼搭帐篷。
    这群人行李多寡不一，有能力的就带的多些，力气不够的也要咬牙多带盐巴。
    陶蔚让会做饭的人出来给桑德打下手，晚饭总得吃，这群人路上担惊受怕，也不知饿了多久，饭食要往多了准备。
    三个大灶台同时生火，食物都在湖泊出口的那个水流清洗，再用木桶提回来给桑德备用。
    一群人忙得热火朝天，肉食的香味弥漫在部落里，甚至是炊烟，都是迷人的气息。
    一些人自发的帮忙抱柴火过来，能帮手的总不会当没看见，他们很想留下来。
    齐拉姆把兰尼丝和安杰尔一家接到屋子里，安杰尔的阿麽在之前受伤了，赶路途中不幸去世，现在只剩下一个阿父。
    “先喝点水吧，很快就能吃饭了。”齐拉姆端上几个小乌龟壳。
    兰尼丝没有坐下，她仰头看着房顶，摸着粗糙的墙壁：“这里真好！”
    “不管怎么样，我们不打算走了。”安杰尔仰头把水一饮而尽。
    伊尔萨斯拍拍他的肩膀，算是无声的肯定。
    “诺亚欢迎所有人，前提是不能有异心。”陶蔚笑了笑，意有所指：“所有人都在做着力所能及的事，伤残兽人也是如此。”
    “你们是在忌讳克里夫吗？”兰尼丝眉头微皱。
    齐拉姆叹了口气，“他是个有野心的人，你应当明白。”
    陶蔚摇摇头：“还有虎族兽人，万一他们决定蛮横的争夺这个地方，怎么办？”
    “不，他们现在没多少人……”安杰尔意图反驳。
    “但是我们的人也不多，”陶蔚打断他，“并且心不齐。”
    虽然她很想弄个大家庭一起奋斗，但是这些人其实没有不同种族合并的先例，貌合神离对一个群体来说有时候是致命的。
    “我会找他们族长的。”伊尔萨斯抓住她的手。
    陶蔚瞥他一眼，默默收回爪子，道：“族长要找，人心也要收服。”
    其实这个年代的人是很好收服的，他们的信仰是统一的，也没有死守自己部落的规定。
    俗话说有奶就是娘，存粮在手天下我有，充满盼头的日子自然就会引得一群人跟随。
    晚饭时候，诺亚头一次这么热闹的开餐了。
    哪怕是成立部落的那一天，也没有今日人多，光是火堆就生了十几个。
    目前大石锅仅仅一个，煮出来的汤完全不够看，两个石板烧也难以招架这么多张嘴，分成好几次才把一群人喂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