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唐小米条件反射性地立刻对老杰夫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嘿，你好！”
    他说。
    又是一连窜的气泡腾起……
    唐小米不知道罗伊是如何与它交流的，但是他之后拍了拍唐小米的肩膀，表示老杰夫觉得唐小米“非常可爱”因此愿意少收一点车费。
    ……也算是，意外之喜了吧。
    将身体用真空吸盘固定在老杰夫的身体上，唐小米流着冷汗想。
    ☆、第 2 章
    唐小米一直都不觉得海底有啥特别不一样的地方，他在淡水区的时候还和同学们一起逛过海底世界呢。但是真的抵达幽深黑暗的深海之后，他才意识到这里真的和他熟悉的那个世界完全不一样。
    老杰夫就像是罗伊说的那样，行动非常稳妥，但是现在唐小米已经意识到罗伊之所以选择乘坐翻车鱼前往辖区或许并不仅仅只是为了让唐小米观赏风景——实际上，下潜到两百米左右的时候，唐小米已经被一片黑暗所笼罩了。
    他感到有一些无法控制的惊慌，佩戴在身上的生存系统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嗡嗡”声，随后亮起了微光，代表它开始运作起来。这种装置看上去有一些像是项链，它能够帮助淡水人鱼在深海中适应压强过滤盐分……果然，在它开始运作之后，唐小米发现自己之前出现的轻微头晕现象消失了。而老杰夫缓慢的游动更是让他可以在平稳的状态下慢慢适应周围的环境。
    罗伊一直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唐小米的状况，看到他渐渐开始适应环境后他也开始放松起来。
    “在最开始的时候，总是有一些不习惯的，伊芙在最开始的时候也觉得这里比不上淡水区，不过现在已经完全适应了呢。”
    “嗯……谢谢你的安慰，罗伊，其实也没有什么问题啦，就是我一直不知道原来海底是这么黑的。”
    唐小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在电视上他看到的海底蓝的就像是透明的玻璃，礁石和珊瑚还有颜色灿烂的小丑鱼点缀其中，所以到了真正的海底看着这么黑的环境，唐小米怎么都觉得有点不对。
    “哦……”
    没想到罗伊却因为唐小米的话而笑了起来，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
    “你和伊芙果然是母子，”他说道，“你知道吗，她来这里的时候也跟我抱怨过这里的黑暗呢……”
    在黑暗中，唐小米没有看清他脸上浮现出来的幸福和甜蜜。
    紧接着，罗伊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袋子，然后从中间掏出了一些细细的粉末挥洒在了海水之中。
    最开始唐小米还没搞清他为什么这样做，但是很快，从漆黑的海水之中逐渐浮现出了星星点点的光芒……
    “哇哦……”
    随着那些朦胧的光芒渐渐朝着他们聚集过来，唐小米忍不住发出了惊呼。
    是水母！
    他不知道那些水母的种类，不过它们身上正散发着非常美丽的蒙蒙荧光，随着它们的游动那些光芒发出了有规律的律动,如同海中骤然出现的银河一般，越来越多的水母聚在一起跟在唐小米……不，应该说罗伊的身后，让这一小片海域都显得明亮了起来。
    “太厉害了！”
    唐小米一下子就忘记了恐慌和不适应，拍着手开心地喊道。
    “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忍不住问道。
    罗伊不太好意思地挠着头：“我的外婆是水母系人鱼……这是我们家族的秘方，放牧水母的饲料，有几种发光水母格外喜欢它的味道，所以会自动地聚集过来觅食……伊芙很喜欢这个景象，她总是说简直这场景简直就是深海的群星……”
    在重复了很多次“伊芙”之后，唐小米终于有一些迟钝地注意到了罗伊在说话间对母亲那种无法抑制的亲昵。
    再考虑到这回他转学到深海来接他的也不是伊芙琳本人而是罗伊，一个念头瞬间出现在了唐小米的心里。
    “罗伊，你和我妈很熟悉吗？你知道好多她的事情哦！”
    唐小米忍不住问道。
    果然，下一刻在水母的微光中罗伊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呃，是……是很熟悉啦。”
    他变得格外害羞了起来。
    所以这就是原因了吗？
    唐小米忍不住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在他来深海之前他已经有挺长一段时间没有看到伊芙琳了（这也是为什么他感到格外担心的原因），而在他提出转学之后，伊芙琳的态度也非常奇怪。
    她又是喜极而泣，又是……躲躲闪闪？
    唐小米说不出那种感觉，但是他总觉得老妈似乎瞒着他什么事情并且并不是那么的想让他知道真相。
    而现在看到罗伊，一切都真相大白了——他妈妈看样子有了第二春！
    一瞬间，唐小米再看到罗伊的时候，一切都有一些不太对了。
    比如说罗伊的肌肉似乎有一些太发达……颜色也太骚包……
    “所以她才叫你来接我对吗？”
    一个不小心，唐小米的腹诽竟然就被他说了出来。
    他的沉默成功地让罗伊变得紧张了起来。
    “小米……我可以叫你小米吧……其实伊芙不来接你是有原因的……”他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其实，有一些事情，她一直都没有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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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小时后——
    亚特兰蒂斯辖区
    外交住宅区
    “老妈？！”
    唐小米呆呆地盘着尾巴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面前那只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的人鱼，喃喃地开口说道。
    “小米……”
    那条人鱼有些紧张地拍了拍自己的尾巴，然后咬着手绢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只是，你知道，这种事情真的很难启齿……”
    伊芙琳——
    或者应该说，伊夫尴尬地对着自己的儿子说道。
    他现在的体长是二点四三米……比罗伊还要更长一些，肌肉发达，五官精致可是面目轮廓已经粗犷起来，他的胳膊足有唐小米的腰那么粗，看上去简直能一拳打死一头牛（虽然海里没有牛）。
    总而言之就是他现在从上到下每一根头发丝看上去都是一条雄性的人鱼。
    罗伊战战兢兢地守在伊芙琳，不，伊夫的旁边。唐小米之前觉得他有些太高大了，但是在伊夫面前他看上去简直就像是小媳妇……以及唐小米一眼就看到他们的尾巴亲密地纠缠在了一起……在人鱼的世界里这是熟称的“交1尾”。
    只有最亲密的伴侣才会这么做……
    淡水人鱼也受到人类世界的熏陶已经很少在公众场合这么做，不过在咸水区这只是一个非常正常的表示爱恋的行为……唐小米当然不知道这一点。
    他只觉得自己眼睛要瞎了。
    “……抱歉，小米，我一直想告诉你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我自己也不知道原来我有一部分冷水性洄游人鱼的基因……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压力很大……等我察觉的时候，我已经跟我的祖先们一样开始转变……”
    唐小米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嗡嗡作响，就连老妈的解释都变得时断时续。
    冷水性洄游人鱼是一种生活在海里却会回到淡水区产子的类型，而且他们中的有一部分可以根据环境在改变性别。
    拿伊芙琳的例子来说，就是在无忧无虑生活优渥的淡水区的时候她是雌性，但是调任到咸水区的时候，因为压力巨大外加这边民风彪悍，她体内的的洄游人鱼基因被激发——她的身体自动地放弃了生育可能，转变成了力量和生存能力都更加强悍的雄性人鱼。
    “我觉得，我需要冷静一下。”
    唐小米看着老妈身上发达的肌肉，干巴巴地说道
    ……
    ……
    ……
    ☆、第 3 章
    但是唐小米他冷静不下来啊！！！三观裂炸啊！
    ——好吧，没错，作为一条人鱼，唐小米知道确实有这么一部分同类是可以转变性别的，但是！但是！但是！那是他妈啊……
    他妈变成了一条雄人鱼还跟另外一条雄人鱼在一起了啊！
    唐小米抱着头在床上冷静了一整个晚上……做了一晚上的心理建设……
    第二天推开门出去看到老妈和罗伊他还是觉得了胃痛。
    接下来的几天，这栋半球形的屋子里弥漫着尴尬的气氛。
    伊夫一直泪眼汪汪地看着唐小米，而罗伊总是欲言又止。
    理智上唐小米知道他们在一起顺理成章值得祝福（在伊芙琳转变之前她就与罗伊是恋人了，而在他转变之后度过了一段漫长黑暗的时光，这个时候罗伊一直对他不离不弃）。
    但是感情上……
    唐小米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一切，他有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快窒息了。
    又因为地理位置的缘故，人类的信号船每天下午2点到下午4点才经过这段海域——也就意味着唐小米只有在这段时间才能上网。
    而这个时候，另外一个半球的人类和人鱼小伙伴们都在沉睡。
    唐小米在自己的鱼生中第一次感到了孤立无助……
    也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唐小米毅然而然地对亚特兰蒂斯公里高中提出了即时入学申请。要知道，像是他这样的交流生通常来说会有一到三个月的适应期。不过唐小米真的觉得自己在家里已经呆不下去了。
    说不定在学校生活里他能交到新的朋友，缓解一下心里压力……
    唐小米是这样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