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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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一不同的是, 庄常曦这次其实并没有之前病的那么重,但她得装。
    那天晚上庄常曦迷迷茫茫地被容景谦送回房间, 容景谦喊了医师来替她诊脉开药, 吩咐好别人照顾庄常曦后便先离开了,第二日早上庄常曦醒来, 脑中回想起昨夜的一切——
    尤其是那个吻。
    她就恨不得一头撞上旁边的桌角, 干脆让自己彻底永远晕过去拉倒。
    她完全搞不懂,好端端的, 容景谦怎么就亲她了?!
    再结合容景谦说过的那些话,难道……
    难道容景谦喜欢她?!
    光是想到这种可能性, 庄常曦都被吓唬的打了几个寒颤, 她只能闭上眼睛, 告诉自己她只是想多了——容景谦就算是瞎了,疯了,也不可能喜欢她。
    至于为什么亲她。
    嘴贱吧……
    庄常曦像只乌龟一样缩进自己的壳里, 而她的病情恰好是她最好的保护,容景谦每天都会来看她, 于是庄常曦一旦听到脚步声就立刻倒进被子里装昏装睡,如果来人是容景谦以外的人,她倒是能睁眼说上两句话。
    帕里黛和阿依澜都来看过她, 帕里黛显得十分关心她,而阿依澜则有些古怪,庄常曦和帕里黛说话时,她就站在旁边, 宛如一个女鬼般看着庄常曦。
    庄常曦一头雾水,她却什么也不说。
    华君远也来了好几次,庄常曦倒是很愿意同他讲话,言辞中不乏打探——
    她想知道,容景谦这些年,有没有什么红颜知己之类的。
    华君远被问的莫名其妙,但十分陈恳地道:“穆王心有大志,从未耽于儿女之情。”
    庄常曦想,自己这还不如不问呢!
    容景谦来时,她则十分紧张,浑身僵硬,好在容景谦并未趁她“昏迷”做什么,只是安静在旁边坐一会儿,翻一会儿书就离开。
    如此过了四天,华君远要启程了,庄常曦立刻表示自己病已大好,一定要跟着离开,又暗示华君远,容景谦可能不会允许自己离开自己,让他务必不要告诉容景谦。
    可华君远却十分疑惑地道:“穆王已同我说过,走时一定要记得带上你。”
    什么?
    庄常曦怒了——她要走是理所应当的,可容景谦不可以赶她走啊!
    这人简直恶劣低俗到了一定的境界!
    华君远又继续道:“毕竟,快要开战了,就算是金州城内,也不太安全。”
    庄常曦一愣,方才的愤怒又没了,她的病确实好了不少,便开始在侍女的帮助下收拾行李,她仍旧没有什么行李,又让华君远托人去给织坊的人带了话,说自己要离开。
    离开金州那日,容景谦来送别他们,庄常曦提前上了马车,在里头装死,她悄悄撩开马车的车帘,从缝隙中隐约看见容景谦——
    他的伤显然已经都好了,行动十分自如,正同华君远交代着什么。
    庄常曦还在看,一张脸诡异地飘到了庄常曦面前,她吓了一跳,险些叫出声来,才发现面前那人居然是贺泉,他手里拿着一个刀鞘,递给庄常曦。
    庄常曦莫名其妙:“什么?”
    “若您回路过京城,请您替我……”贺泉迟疑道,“交给那位殿下。”
    庄常曦明白过来,道:“你将刀鞘给她,那刀怎么办?”
    “我会带着刀去找她,去找回刀鞘。”贺泉低声道。
    庄常曦略有些感动地点点头,接过刀鞘:“行,你自己说的话,自己记牢了。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怂恿她还俗嫁其他人。”
    贺泉却道:“嗯,一定要如此。”
    庄常曦简直无语,贺泉又鞠了个躬,便离开了,庄常曦低头,把玩着那刀鞘,心中一时间也说不上是什么感想。
    她低头玩刀鞘的功夫,有人上了马车,庄常曦以为是华君远,一抬头却见是自己躲了好几日的瘟神容景谦。
    庄常曦一口气险些上不来,容景谦在她身侧坐下,道:“你打算去哪里?”
    庄常曦吞了吞口水,道:“与……与你无关。”
    容景谦倒是丝毫不恼,他问:“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我……”庄常曦咬了咬牙,道,“你是不是有病?脑子有问题,眼睛也有问题,哪里都有问题!”
    容景谦道:“嗯。”
    他这一声淡定至极,庄常曦瞠目结舌地看着他,突然意识到这样说的话,也不过是在贬低自己——喜欢她,所以容景谦眼睛和脑子都有问题,于是她连忙道:“我不是说我不值得被人喜欢,是你……我分明是你的表姐,你怎么可以——”
    “你同我并无血缘关系。”容景谦数不清第几次这般强调。
    庄常曦道:“哈!那照你这么说,容景思同我也没有血缘关系,他待我之好,远胜于你,我岂不是应当和他在一起?!”
    容景谦道:“你将他当做兄长,却从未将我当做弟弟。”
    当初容景谦就反复说过这件事,庄常曦还觉得于心有愧,如今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这人根本就是话中有话!
    她一时无法反驳。
    诚然,她知道容景谦对自己有意时,震惊远大于当初得知容景思喜欢自己的恶心,她只是觉得荒谬,容景谦目中无人更无她,他喜欢自己哪里?!
    庄常曦这么想,便也这样问了:“你……你喜欢我?你喜欢我哪里?!”
    容景谦非常自然地道:“一见倾心。”
    他这样讲话,庄常曦几乎头皮都要炸开了,她缩了缩,道:“放屁!”
    容景谦一时间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她,似乎在回忆什么,最后他从袖中掏出之前给帕里黛看过一眼的那半枚玉佩:“这玉佩,你可要带走?”
    庄常曦没想明白话题怎么突然变了,伸手就要抢过:“我父亲的东西,我自然是要带走的——”
    “——这玉佩吕将军一直带在身上,说是助他躲过许多明枪暗箭,有护体之效。”容景谦道,“不过,你要拿走,也是天经地义。”
    庄常曦的手僵在空中,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容景谦:“你这么说了,我还如何拿走?!行行行,你放在你身上就是,我不拿走!等你归京了再还给我!”
    容景谦扬了扬嘴角,将玉佩一收:“好,带我归京再给你。到京城后,你可暂时住在端王府中,切记不要胡来。”
    他这样的叮嘱让庄常曦极为别扭,她甚至不想再追问方才的问题了,容景谦看了外面一眼,道:“时间到了。”
    他起身离开,下马车前又看了一眼庄常曦:“待我归京,再告诉你。”
    庄常曦自然明白他是要告诉自己什么,可是——
    庄常曦怒道:“我不想听!你还是别去京城算了!!!”
    ***
    庄常曦魂不守舍地同华君远离开了府邸,到了金州外,却见小路上来了一大批流民,华君远觉得有些不对,下去问了一下情况,片刻后回到车上,有些感慨。
    庄常曦看着那群流民朝着金州的方向去,疑惑道:“这是怎么了?”
    “是义士。”华君远道,“似是有人资助他们来此援兵。他们收了路费,便来此投靠王爷。”
    庄常曦惊讶地看着那群流民的背影,道:“当真?这可真是……”
    华君远道:“嗯,他们说资助他们的,是个跛子,话也说不太清楚。”
    庄常曦一怔,突然想起那个走路一瘸一拐,不怎么能说出话的大孟,还有自己给的那个莲纹镯……
    华君远疑惑道:“怎么了?”
    庄常曦连连摇头:“没事……这次打仗,会很凶险吗?”
    华君远点头:“冰雪已融,两边都不可能再等。此仗异常凶险,但朝廷那边给的资助太少,粮饷也克扣颇多……”
    他突然顿住,道:“不过,你不必担心。我们会赢的。”
    庄常曦道:“为何会这样呢……皇上他,不理会这些事吗?”
    “这样的事,自古有之。”华君远苦笑道,“哪怕贵为天子,也难以协调好每一处地方,每一粒粮食。何况……”
    华君远有些迟疑地看着庄常曦:“其实,皇上前些日子开始,龙体便抱恙,所以我才要去京城。”
    庄常曦点点头,有些心绪不宁,不再说话。
    华君远也十分体贴地没有再多说。
    庄常曦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一场漫长而可笑的折腾,她被迫离开京城,风尘仆仆地去了金州,如今大半年过去,她又风尘仆仆地从金州回了京城。
    一路上的艰辛自不必提,但横竖有马车慢慢前行,庄常曦咬咬牙,完全能忍下来。
    他们足足走了近三个月,路上根本收不到任何战报,一到京城,庄常曦掀开车帘,看见繁华依旧的街景,喧闹的小贩与人群……
    一时间,竟觉得恍如隔世。
    无论边塞的雪有多大,战争有多激烈,似乎永远也影响不到京城……
    她跟着华君远,做侍女打扮,低眉顺眼地进了端王府。
    府内的人比庄常曦想的要多,除了已能正常行走的容景睿、肚子略有弧度的叶潇曼,还有一袭白衣的容常凝。
    他们见华君远来了,都望着华君远身后,直到庄常曦缓缓抬起头,叶潇曼和容常凝都一齐拥上来,容常凝哭道:“常曦……”
    叶潇曼也抽噎道:“殿——常曦。”
    庄常曦自认已坚强了不少,这下也忍不住低声跟着哭了起来,她将脑袋靠在容常凝身上,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委屈,明明容常凝已不是她的姐姐,可她却反而比从前更思念容常凝。
    容景睿也低声喊了一句“常曦”,而后便是低声的叹息,庄常曦这才意识到什么,想要对他行礼,容景睿苦笑着拦住,道:“好了,你这不是在戳我的心么?”
    说罢,又扶住叶潇曼,道:“你还怀着孩子,情绪不宜大起大落。”
    他的话半点效果也没有,当夜,庄常曦容常凝叶潇曼三人点烛夜谈,庄常曦将除了容景谦喜欢自己之外的事情几乎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两人,她同华君远的关系,她也暂时没说,除此之外,她一路的坎坷,在金州的岁月,也足矣让她们惊叹。
    容常凝这些时间照旧在西灵山,她此番在京城,也是因为父皇重病,庄常曦将贺泉托她带的刀鞘递给容常凝后,容常凝倒也没有哭,只是摩挲着刀鞘,久久没有说话。
    容常凝久违地睡在柔软的被褥上,做了一个很好的梦,梦里她还是那个康显公主,但她乖巧,懂事,爱百姓,节俭,所有人都很喜欢她……
    梦醒来时,天光已大亮,外面乱糟糟的一片,庄常曦揉了揉眼睛,莫名仿佛听见了三声钟响。
    她一愣,侧耳去听,隐约听见一句“皇上驾崩了……”
    ☆、新帝
    庄常曦想, 或许自己真是一个扫把星没错。
    她来京城以前,皇帝尚能拖着一口气, 而她一来, 皇帝竟就这样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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