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节

    他们的相处一直下来都非常舒服，亲疏有度，只帮对方不给对方麻烦。
    穆小芬深以为意，“咱们两个都算是为合适而结的婚，如今两人都算幸福，足见合适真的很重要。难怪父母帮孩子相看对象，首要看的都是合不合适这个问题。”
    谷一一没有父母，又一直有刘小四的婚姻羁绊，大概对父母给子女相看对象，看的是什么条件没多少影像，她却是对此深有体会。
    那年出嫁，她已经是二十七岁的老姑娘，十八岁到二十七岁八年间，她爸妈把农场所有条件合适的人都给她介绍过，她当初天真地以为，一辈子只结婚一次，哪里能因为对方合适就嫁，整整拖了八年时间。
    如果那时她没突然想开，继续留着自己不愿意嫁，大概会留来留去留成仇。
    “人不轻狂枉少年，曾经那些天真的追求，也许是为了证明我们曾经年轻过。不然一辈子按部就班的过，那得多没劲，对吧？”
    “你这样说也对。”
    真就照家里安排的，年龄到就找合适的人结婚生子，对人生的感悟肯定没现在深。
    今天孩子满月，上门吃满月宴的人，陆陆续续来看孩子，两人就此歇住话题。
    不过谷一一知道，穆小芬从今往后会更好地跟慕人杰生活……
    当天晚上，谷一一还就这个问题问过古卓民，“老实说，你当年知不知道她对你的心思？你又对没对她产生过想法？”
    穆小芬是个挺不错的姑娘，工作也不错，出身同样不错，是很多人理想的结婚对象。
    “我又不傻，她表现都那么明显了，我要还感觉不出来，早就被一群女人给缠死了。”
    从古卓民到现在还没结婚，也不曾跟任何女人闹出绯闻来看，他绝对算得上是个高情商的人，非常会拿捏跟女人的关系，从来不让人有说闲话的机会，更不会让有对他有异样情愫的女人心生希望。
    “单就她大我六岁这一点，就注定无论她有多好，我都不会考虑选她为我伴侣的事。”
    说他老古董也好，说他现实也好，无论什么时候挑选结婚对象，他都会先考虑对方的硬件条件，进而考虑两人合不合适，再决定要不要跟对方继续处对象。
    单纯追求所谓感情，不考虑其他因素合不合适的，说好听是追求真爱，说白了却是对婚姻不负责任，就像当初刘辰煜和李婷两人。
    古卓民从小受到的家教，决定他不可能做出这种既对自己不负责，也对他人不负责的事。
    谷一一其实知道，古卓民这样理智的人，更容易婚姻生活，嘴上却控诉他，“你嫌弃年纪大的女人。”
    古卓民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我嫌弃你了？”
    “我比你小，你好意思嫌弃我？”
    “当年的小芬姐比你现在的年龄还小。”
    “故意曲解我的意思。”她的意思明明是这男人嫌弃年龄比他大的女人，他却只着眼年纪大的女人这个字眼上，“要是当初就知道你是个里外不一的，我才不愿意跟你交好。”
    “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现在就算你不想跟我交好，有血缘这层关系在，你也摆脱不了我。”
    说这话的时候，古卓民隐隐有些小得意，跟平日的沉稳一点都不一样，显得生动活泼多了。这样的表情，他也就在这个年龄一般大的堂妹身边时，才偶尔会露出来。
    大多数时候，他都是那副沉稳可靠，一副叫人信赖的样子。
    打趣了一番，谷一一才问起他办手续的进展。
    说起正事，古卓民也收起玩闹的心思，“还有几封介绍信要开，还有几个章要盖，明后两天能办完吧。”
    “这边的手续办完，是不是回去农场再交接一下，就能回京城？”
    “农场那边已经都交接好，这边的手续办完，随时可以收拾包袱走人。”
    “回京城后做什么，安排好了？”
    “我现在这个年纪进部队显然不可能，那就只有从政一条路走了，回去后应该会先进组织部，更长远的打算等回去再说。”
    就古家的背景，无论古卓民将来做什么，路都不会太难走，谷一一不过就是意思意思问一下，听他说都安排好了，也就没再问他，而是不客气地留人，“你若不着急回京城就在济南多待些时日，帮忙照看一下六六他们。”
    马上毕业季，照相馆的生意，一日好过一日，她经常要外出，有时时间难免掐不准，赶不及接孩子的时候，心里就会各种焦虑。
    这时候又没随身携带的手机，赶不及的时候立马能叫人帮忙去接孩子，各种不方便。
    “我这好不容易有时间能休息一下，你又想奴役我，饶了我吧。”
    见古卓民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谷一一好笑地看着他，“你以为舅舅好当？！”
    “那我能不能暂时不当他们舅舅，等我这休假后，再继续当舅舅？”
    “你跟他们商量啊，他们同意，我自然没意见。”
    “……”呵呵，跟那几个小家伙说这事，他就等着被他们生吞活剥了吧。
    嘴上这样说，实际古卓民哪里会拒绝这样的事。
    几个孩子虽然闹腾，但他们有意思啊，况且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白天的时候，他还是能在家好好休息的。
    于是，古卓民在济南一住就是大半个月，原本四月三十日就想回农场收拾东西，结果出生还没回过农场的三胞胎非闹着一起回去，他只能等到5月3日周六才回农场。
    他一个人照顾不了三个孩子，最后只能谷一一也跟着回去。
    六六上次回农场没玩过瘾，弟弟妹妹都要回去，她自然也想回去。
    除了玩，她这次回农场，还抱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那就是找徐桂珍算账。
    谷一一可不知道自己的大女儿，会抱着这样的心思，高高兴兴领着四个孩子踏上将近五年没回过的农场……
    他们回农场，一天不可能往返，于是一到农场，谷一一就先到招待所登记入住。
    古卓民就一个人，要收拾的东西并不多，谷一一并没去帮忙，正好三胞胎闹着要去看水田，她便领着四个孩子往田野里去。
    这会儿已经农历三月底，距离六六上次回来将近过了两个月，禾苗早就一片绿油油。
    临近立夏，正是一年中野草疯长的季节，稻田里这个时候需要除杂草，除完杂草才好施肥。
    他们到田边的时候，就看到一片绿油油的田野里，密密麻麻站着除草的人，一片忙碌的样子。
    六六还记得上次她插秧的地方，撒开脚丫子就朝那个方向跑，她这一跑三胞胎也跟着跑，四个孩子立马呈一条长龙朝田野挺进。
    这时候的田埂不似开春那会儿，寸草都没有，跟着禾苗长出了许多杂草，杂草的根交错相连，不用担心土松，跑着滑倒的问题，所以她由着孩子们往田里跑，只跟在他们身后。
    正常情况下，哪片稻田由谁负责确定下来，最起码在水稻一个生长周期内，不会更改。所以，在六六插秧过的那块田里，依旧是于慧芳在忙碌。
    六六带着弟妹从田埂走到田间，她正忙碌的地方时，她站稳脚步，非常自来熟地打招呼，“姨姨，我又来了，你还记得我吗？”
    听到孩子的声音，于慧芳下意识抬起头，一眼就看见站在田埂上，眼睛晶晶亮看着她的六六，脸上当即荡起一抹笑，“六六啊，阿姨当然记得你。”
    “我带弟弟妹妹来看我上次插秧的水稻，姨姨您继续忙。”
    于慧芳应注意到，六六后面三个个头差不多大，穿着同一款式衣衫的三个孩子，不用问都知道这便是谷一一后头生的三胞胎。
    六六后面的男孩和最后的男孩，长得都像刘辰烨，叫人一眼就能瞧出只是他的儿子，两个男孩中间的小姑娘，则长得跟六六相似都像谷一一。
    两个男人像爸爸，两个女孩像妈妈。
    连孩子的长相都这么公平，谷一一当真不愧是上帝的宠儿。
    四个孩子的姓，也是一半随谷一一，一半随刘辰烨。
    当初谷一一生三胞胎，两个男孩一个女孩的消息传回农场，不知道多少人羡慕。
    当得知刘父去济南，想要说服他们将一个儿子过继给刘辰煜的时候，有不少人在背后默默希望刘父这事能办成。
    她倒不至于这般想，却也羡慕得不行。
    后来刘父回来不仅没带回许多人预想的孩子，还听说刘辰烨决定让大儿子和小女儿跟母姓，不知道跌破了多少人的眼镜。
    在这个注重香火继承的年代，不是入赘的人，谁也不会让孩子随母性，可刘辰烨不仅让孩子随母姓，还是长子跟的母姓，简直刷新了所有人的三观。
    那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说谷一一命好，明明是个被未婚夫嫌弃的女人，却转身嫁给未婚夫的哥哥，得到了所有女人都得不到的宠爱。
    自那时候起，大概大家都知道，哪怕终自己一辈子，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幸运，原先背后说她说酸话的人慢慢少了，剩下的是各种羡慕的声音。
    人就是这么奇怪的一种动物，当你觉得自己有一天能赶上对方时，你会各种嫉妒对方，说各种刻薄的话。可当你觉得无论自己再怎么努力，也一辈子达不到对方的地步，仰望便会取代嫉妒。
    农场大部分人对谷一一就是这么个过程。
    在她生的一儿一女随了她姓后，大部分人对她就变成了仰望，然后年初关于她认亲的事，大家便把两个孩子随她姓的事当成理所当然。
    各种复杂情绪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于慧芳对已经出现在孩子们身后的加谷一一说道，“带孩子们回来玩？”
    “六六还惦记上次插秧的禾苗，非闹着回来，我想着七七他们没回来过，就带他们回来走走。”
    谷一一提醒三胞胎叫人，三胞胎当即一人叫了一句姨姨。
    这次回农场主要是带孩子们回来农家乐，谷一一不想节外生枝，所以她穿的是当下最大众的军装。
    可人的气质一旦好，再普通的衣服穿在身上，看起来都比别人穿的好看。
    经过这几年生活的淬炼，谷一一整个人的气质早就跟当年天差地别，如今她身上再看不到青涩，取而代之的事内敛成熟，以及几分知性，整个人看起来特别舒服。
    于慧芳由衷的赞美道，“带着这么些个孩子，还能有这么好的状态，你真的很厉害。”
    她也有两个孩子了，带孩子有多辛苦，她很清楚。
    就算谷一一生三胞胎的时候，六六已经懂事，也有三个一样大的孩子要照顾，当中的艰辛没当过母亲带过孩子的人，压根理解不了。
    “自从当妈后，我越发明白人的潜力是无穷的道理，很多原先以为做不来的事，当妈后自然就会做，很多原先承受不了的压力，当妈以后也能承受了，所以才说母爱是伟大的。”
    “我相信不仅我有这种感觉，同样为妈的你肯定也有。”
    谷一一现在的生活，可以说跟当年完全不一样了，搁其他人身上，这时候再跟他们说话，可能不自觉会给人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可她发现谷一一以前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一点都不会叫人觉得不舒服。
    只有那些从未得到过，一下拥有太多才容易迷失自己，谷一一这样一个曾经拥有过更多的人，就现在刘辰烨的程度，还不至于叫她因此失了本心。
    几个孩子都蠢蠢欲动，于慧芳也还要干活，谷一一没再打扰她，“你还要忙活，我就不打扰你了。晚上你要方便，我过来找你，咱们再详聊。”
    说完谷一一跟于慧芳点了点头，赶紧追孩子去了。
    六六记性很好，上次在哪里插的秧，总共插了几株，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她找到地方，把哪几株是她插的，指给三胞胎看，完了还叫谷一一帮她跟那些禾苗拍照留念。然后，谷一一又趁机给她布置了一篇作文《我与禾苗》。
    六六简直被这个亲妈弄得没脾气了，“您老这是以前老师没当过瘾，把瘾发到您闺女身上了？”
    不然怎么动不动就给她布置作业？！
    “这都被你发现了，我闺女就是厉害。”说着，谷一一还不忘对大闺女竖起大拇指。
    上次她给小丫头布置的那篇作文，小丫头写得特别好，被老师知道后，老师还让小丫头当着全校的面读了一遍。
    小丫头当时可高兴了，还说下次再有这样的实践活动，她还要写。
    她现在只是应闺女自己的要求，不是她爱给闺女布置任务。
    “夸我都不忘带上你自己，真是我亲妈。”
    六六从三岁就开始学汉字，如今基本的汉子已经都认识，也会写，上课的时候经常被老师表扬，因此她对语文特别感兴趣，所以对谷一一额外给布置的作文作业，她只是嘴上叫叫，实际并不排斥。
    她就是喜欢跟谷一一斗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