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到了舞蹈室，宋莎莎去的不算早，只见有七八个女生早已经到了，正在更衣室那边换舞蹈服。
    梁络羽也在，手上拿着一盒车厘子，正笑眯眯地分给别的女生吃。
    自从文理分科以后，她就分到隔壁文科二班，学习成绩还不错，长得漂亮又会跳舞，在班里很受欢迎，依旧是大家公认的校花。
    之前在学校论坛发帖子内涵宋莎莎坐在医院计生科门口的事，宋莎莎知道是梁络羽干的，但是没有和她撕破脸皮。
    因为家长们出于学校稳定考虑，不能公开那段视频，以免引起不好的舆论，砸了市一中的脸面，在学生中间的影响也不好。只能让宋莎莎自己心中有数，以后离梁络羽远一点。
    和几个相熟的女生打过招呼，宋莎莎也走到更衣室，打开自己的柜子换衣服。
    “莎莎，我刚买的车厘子，特别甜，你也尝尝吧！”梁络羽走到她旁边，举着水果盒子，一脸的热情。
    宋莎莎感觉十分膈应，别过头去不再看她，淡淡道：“谢谢，不用了。”
    见她态度冷漠，梁络羽有些尴尬，又笑道：“真的很新鲜，我妈妈特地去早市买的，你吃一个吧，很甜的。”
    “是啊，真的很好吃。”其他女生也跟着附和，“车厘子就是比樱桃甜啊，价格也好贵，平时都不舍得多买。”
    “那你们多吃点啊。”梁络羽笑道，“我妈妈买了好多呢，在家里都吃不完。”
    宋莎莎装作没听见，换上舞鞋，准备去外面舞蹈室去练压腿。
    “哎，莎莎，你还没吃呢。”梁络羽连忙追上她，举着盒子，殷勤地推销道，“我特地带来给大家吃的，你也尝尝吧！”
    “真的不用了。”宋莎莎抬手一挡，没想到正好撞到梁络羽的手腕，她一下没拿住，盒子碰落到地上，里面的车厘子撒出来滚了一地。
    梁络羽轻呼一声，眼角顿时泛红，有些委屈道：“宋莎莎，你干什么呀？”
    宋莎莎也没想到会把她的盒子碰撒，感觉自己并未用多大力气。她刚要道歉，另外那几个女生都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道：“宋莎莎，你怎么这样啊？络羽好心好意给你吃车厘子，你也不用这样吧？”
    “我不是故意的。”宋莎莎转头跟梁络羽道歉，“对不起。”
    “没关系。”梁络羽摇摇头，含着眼泪挤出一个笑容，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好像被欺负了一样。
    平日和她玩得好的另一个女生叫沈茜，顿时就有些看不过去了，指责道：“别光道歉，你是不是应该把车厘子给捡起来，去洗干净？”
    “这……都掉地上了，还能吃吗？”另一个名叫苏小霜的女生也是文科一班的，看着她们道，“要不我去拿个扫把扫起来吧。”
    “不应该是谁弄掉的谁捡吗？”沈茜端着胳膊，撇嘴道，“车厘子那么贵，总不能说扔就扔了吧？”
    宋莎莎抿着嘴角，半晌道：“这些掉了就不要了吧，估计也没人想吃。梁络羽，明天我再赔给你一斤车厘子。”
    说完她把地上的盒子捡起来，递给梁络羽，然后到楼层卫生间那边拿过来卫生工具，将舞蹈室地面打扫干净。
    晚自习铃声敲响以后，舞蹈室这边的人也基本上齐了。练拉丁舞的那个男生除了和她们一起上下午三四节的专业课，晚上的时侯，他一般都不来，据说是去外面的培训机构训练去了。所以舞蹈室这边都是女生。
    作为舞蹈老师最钟爱的弟子，宋莎莎算是这一群舞蹈艺术生的小组长，负责每晚练习课清点人数，播放音乐之类的杂务。
    调好音响以后，她播放下午专业课上，老师要求练习的《在水一方》曲目。大家自由发挥，自己编排一段舞蹈。
    虽然她们这些舞蹈生有跳民族舞的，有跳芭蕾的，还有跳伦巴和拉丁的，但是不管跳什么，在高中这个阶段，参加高考所要考的内容是差不多的——需要考察舞蹈生的外貌形体、舞蹈技术技巧、软开度、模仿力、表现力等等。
    宋莎莎一边听着音乐，一边在瑜伽墙那边做跳舞之前的拉伸练习。
    所谓瑜伽墙就是在墙壁上固定有很多绳索拉伸带，练舞蹈的学生们可以挂在拉伸带上靠着墙壁的助力做抻拉，比如压腿、下横叉、下竖叉、下腰等等。
    这间舞蹈室大概有五十多平米，十分宽敞，靠北墙便是一排绳索拉伸带，每个舞蹈生都占了一块位置，算是自己固定的训练位置。
    宋莎莎正挂在拉伸带上练习下腰，旁边的苏小霜小声道：“莎莎，你暑假里边给章云心伴舞的那段舞蹈我看了，真的特别好看，我要是什么时候跳得能达到你的水平就好了。”
    宋莎莎笑着道谢：“我从三岁就开始练舞蹈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断过。你多多练习，下上功夫，肯定也能练好的。”
    苏小霜受到鼓励，连忙点头，开始认真地做拉伸。她一边压腿一边道：“我听说好多影视公司都想跟你签约呢，连咱们老师都夸你有前途，你怎么不直接出道呢？一边当明星一边上学，两边都不耽误啊？”
    “人各有志吧。”宋莎莎淡然道，“我不想出什么道，就想走正统的路子，以后当一名舞者。”
    翌日晚上，宋莎莎吃过晚饭以后，先去学校门口拿了个包裹。那是她在水果店里定的一斤车厘子，很方便就送过来了。
    提着包裹到了艺体楼舞蹈室，梁络羽她们已经到了。宋莎莎把包裹递给梁络羽，说是赔给她的车厘子。
    “莎莎，不用了。”梁络羽不肯收，“你又不是故意的，就那么一点水果，我怎么还能让你赔？”
    “你收下吧。”宋莎莎将包裹放到她旁边的小桌上，懒得再多说什么，转身去更衣室那边换衣服。
    梁络羽看着她的背影，一时间有些尴尬，强笑道：“那我去洗来大家一起吃吧。”
    等她洗回来以后，宋莎莎已经在瑜伽墙那边做拉伸了。
    梁络羽想了想，又走过去，热情道：“莎莎，你买的车厘子也很新鲜，尝尝吧？”
    宋莎莎不好意思三番五次地拒绝她，于是象征性地拿了一个，淡淡道：“谢谢。”
    梁络羽见她吃了，似乎很开心，端着水果盒子去分了一圈，回来以后又走到宋莎莎旁边，微笑道：“还剩好多，你再吃点吧。”
    “不用了。”宋莎莎摇头，觉得有点烦。
    梁络羽咬着嘴唇，半晌，小声道：“莎莎，你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你最近有些不爱搭理我啊？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一时间感觉有些膈应，难不成那些伤害都能用误会来解释？宋莎莎转头看着她，冷冷道：“究竟是不是误会，你说呢？你的眼睛为什么这么大，需要我说说原因吗？”
    梁络羽脸色霎时白了，满脸的心虚藏也藏不住，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宋莎莎没再搭理她，到中间去练舞蹈去了。
    晚自习结束，舞蹈室这边的练习也结束了。宋莎莎换好衣服，提着书包要去操场跑步。
    她刚走到楼下，忽然接到季淮的电话：“明天就是周五了，晚上有空吗？”
    “明天晚上？”宋莎莎想了想，这周休周末，于是道，“应该有空，怎么了？”
    “明晚请你们吃饭吧。”季淮顿了一会儿，低声道，“我的转学手续快要办完了，下周……就要走了。”
    第45章
    挂了电话, 宋莎莎到操场跑步, 一边跑着, 一边脑海里不断重复着一句话, 季淮要走了。
    原本以为时间还早，原本以为国庆节还很遥远，可是没想到时间过得那么快，一转眼的功夫，就到了该别离的时候。
    眼睛有点酸，她有点想哭，舍不得让季淮走。不知道等他回到京市以后, 大家是不是就生疏了，也许一年以后，他们就消失于彼此的生活中。就像她读小学时的那个好朋友一样，好朋友转学以后，不到一年，她们就失了联系，从此相忘于天涯，再未见过面。
    不知是不是心情低落的缘故, 宋莎莎跑完一圈就跑不动了, 坐到跑道旁边的草坪上叹气。
    其实上高中以来，除了认识尹甜她们, 遇到季淮大概就是她最大的收获。在他的帮助下，她的成绩进步了一大块，同时也掌握了更科学更高效的学习方法。大概是出于对季淮的感谢吧, 她才会那么舍不得让他走。不知道季淮会不会同样不舍，同学一年，他应该也会想念他们吧？
    第二天晚上，大家一起去时光长廊饭店吃饭，顺便给季淮送行。这次的主题屋是“长亭古道”，还真是应景。
    “大哥，你这马上就要走了，以后也不能宰你了。”刘钊不无遗憾道，“今天趁着你还在，我能点一只澳洲龙虾吗？”
    “点点点，一人点上一只。”邹玉涛叼着根牙签，痞笑道，“还有什么山珍海味果子狸，都点上，叫他一次就记住，省得以后忘了我们。”
    被他俩这一搅合，原本还有些伤感的气氛顿时就没了，大家打打闹闹说说笑笑的，一时间又热闹起来。
    季淮丢下一句“随便点”，然后便懒得再理会那两个奇葩。只是和苏起锋他们聊着天，时不时地看一眼宋莎莎，看一眼少一眼的。
    宋莎莎原本还在那儿又伤感又矜持的，想着季淮快要走了，要给他留个淑女一点的好印象。结果没多会儿就和刘钊争起来，一个说蒜香的小龙虾好吃，一个说麻辣的好吃，争了半天的结果是两个人腆着脸，一样点了一盆。
    夏紫和尹甜坐在旁边，看看宋莎莎又看看季淮，然后默默用眼神向季淮同学表达了深切的同情。
    很快菜上来了，大家都吃得大快朵颐，满嘴流油的，哪还有一点离别的气氛？尤其是某些同学，抱着小羊腿啃得那个欢，就差连骨头都吃了。
    宋莎莎啃完小羊腿，起身到卫生间去洗手。从雅间出来以后，她脸上的笑容就垮掉了，心里的难过无法言说。
    在饭桌上，她不敢和季淮对视，于是便只能低着头闷吃，假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她也不知道心里那种压抑的难受是从何而来，看别的同学说说笑笑，似乎并没有那么伤感。虽然他们也舍不得季淮离开，可是更多的是为他高兴，毕竟能回京市上学肯定比在海城这边要好很多。
    所以她这么难过，是因为自私吗？因为季淮走了以后，她就见不到他了，不能再让他讲题，也不能再受到他的所有关怀和帮助，所以她不开心？
    宋莎莎感觉有些羞愧，不想把这份私心表现出来。所以看到刘钊他们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她也便跟着表现出一副很轻松的样子。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嘛，现代通讯那么发达，即便不在一个城市也没什么。
    从卫生间出来，她又洗了把脸，窗外的夜风一吹，顿时整个人都精神起来，感觉情绪也好了很多。
    雅间里面，看到宋莎莎还没回来，尹甜叹了口气，跟季淮道：“你这眼看就要走了，也不必跟她说什么了，先把高考那一关过了再说吧。”
    季淮眉梢微敛，淡淡点了点头。
    “你放心吧。”尹甜满腔同情心作祟，承诺道，“你不在的时候，我会帮你看好她的。”
    季淮闻言笑了一下：“那就多谢你了。”
    吃过饭以后，从时光长廊出来，已经夜里八点多了。男生们送女生回家，季淮送宋莎莎。
    依旧是打车去宋莎莎家，这次的出租车司机比较靠谱，一路上没什么废话，将车开得飞快。
    看着车窗外的城市夜景刷刷跑向后，宋莎莎和季淮坐在后座上，一时间气氛有些安静。
    宋莎莎是个不说话会死星人，最害怕空气突然安静，于是她没话找话地问道：“你下个周，还会去学校吗？”
    “不一定是周一还是周二，看手续办没办好，会去学校拿档案。”季淮道，“但是不去上课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京市？”
    “大概下周三。”
    “哦……”宋莎莎有些不自然道，“你要走了，王老师肯定很惋惜。”
    季淮嗯了一声，看着她映在车窗上的虚影，没再说话。
    很快到达目的地，季淮要送她下车，宋莎莎不让。这边不好打车，让他尽管坐这个出租车回去就是。
    她跳下车，关上车门，笑眯眯地跟季淮摆手，挤出一句：“下周可能见不上面了，你……一路顺风。”
    季淮推门下车，让司机师傅走了。转头看着宋莎莎，他强忍住想要把她拉到怀里抱住的冲动，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她，像是要把她的模样刻到心里一样。
    “你怎么下来了？”宋莎莎嗫嚅道，“这边很难打到车，用不用我帮你叫一辆？”
    “不用了。”季淮道，“我待会儿去下面路口坐公交。”
    宋莎莎哦了一声，觉得其它也没什么事了，想跟他道别，却又依依不舍的，不想说出口。这大概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吧。
    “宋莎莎，别忘了你答应我的，每天给我发天气预报。”季淮默默看着她。
    宋莎莎嗯了一声，紧忍住眼底的酸涩，笑道：“你快回去吧，路上慢点。”
    季淮应了声，最后深深看她一眼，转身离去。
    宋莎莎郁郁地过了个周末，到周一上学的时候，感觉整个人蔫哒哒的，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她不敢打听季淮的事，怕听到他已经走了。好像她不问，他就一直还在似的，出个门就能看得到。
    终于熬完一天的课，晚上去艺体楼的舞蹈室做练习。
    放好音乐，宋莎莎就走到自己做热身的固定位置，把自己挂到瑜伽墙上，一边做着拉伸，一边在脑海里信马由缰地开小差，愣愣地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