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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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着围栏,廉正洐走到了离江濯最近的地方,跟江濯打招呼。
    “江少。”因为江濯比他小两岁,廉正洐就算想叫哥都不好意思叫,所以直接叫了江少。
    江濯闻声望去,就看到了一脸笑容的廉正洐,他对这个人没印象,但也没表露出来,而是礼貌的微微颔首。
    对方能看出来他是谁,应该是有过一面之缘或者交集的。
    廉荞到了围栏旁,一开始没看出来马上的是时沅,因为时沅是背对着她的,等爸爸语气恭敬地说完话,还提到了堂婶时,她看到那个帅气的叔叔牵着马走过来了一些,跟爸爸握了握手。
    然后她就看到了坐在马上的时沅,她扎着马尾,戴着帽子,一身飒爽的骑装称的她腿长,十分苗条,加上那张无可挑剔的脸,完全是杂志拍摄现场,随便一张都是成片。
    廉荞一脸诧异,时沅依旧很淡定,就像是不认识廉荞一样。
    廉荞人小鬼大,对于人情世故颇为了解,自然能从爸爸的语气和态度中看出来,这个叔叔不是一般人,最起码能力肯定比爸爸大。
    廉正洐拍着女儿的脑袋说:“这是我女儿,今天带着她妈妈和她过来玩,没想到能碰到您。”
    江濯听廉正洐提了一个远房姐姐,这个姐姐他有印象,因为她堂弟就在这家马场做管理,从前的家庭聚会也时而能看到那位姐姐,所以廉正洐一提,他便知道,果然是沾亲带故,虽然对廉正洐不怎么熟络,但对方能认出来他,而且又有点关系,回应一下也没什么。
    他已经不像少年时那么不近人情。
    廉正洐问江濯说:“我看你家闺女和我家闺女差不多的样子,在哪儿上学?没准还是一个学校。”
    江濯随口说了学校的名字。
    廉正洐惊讶地说:“咦,真的是一个学校。”
    这个时候,时沅开口说了一句。
    “我们是同学,一个班的。”轻飘飘的,说话的时候眼含笑意。
    时沅这么一说,廉正洐一脸惊喜,开心地对廉荞说:“你们俩是同学,你怎么刚刚也没跟我说?”
    廉荞瞬时有些尴尬,笑容勉强。
    第208章 chapter 208
    廉荞语气干干地说:“我刚刚没认出来。”时沅背对着阳光, 的确一开始看不清楚, 这话也没说错。
    廉正洐完全没想到女儿竟然和江濯的女儿是同学, 特别特别开心, 因为在他看来,大人不方便做的事情,太巴结显得太难看,对方也未必看得上, 但有小孩子在一起玩的话, 自然而然就有话题,双方父母也会跟着关系紧密起来。
    这是个很好结识对方的机会啊,不过廉正洐也没有在这个时候一直拉着江濯说话, 他还是很会看情况的,毕竟是商人, 简单的打了招呼后,跟廉荞还有时沅说,以后你们在学校要好好相处,就拉着廉荞走了, 让江濯继续教孩子, 特别识趣。
    等人都走了后, 江濯看向时沅。
    时沅今天有点反常,对于女儿的性格, 江濯再了解不过, 别说主动跟对方打招呼了, 就算是同学, 往常这种情况,时沅也未必会多给一个眼神,依旧做自己的事情,而且江濯看得出来,时沅和对方的关系也就一般,没有像在a城和洛洛在一起的时候那么亲密。
    今天不仅打招呼,还笑眯眯的,仿佛心情不错,但……笑容只是淡淡的,未达眼底。
    江濯牵着马,让马身转个身,带着时沅往里走,边走边问道:“糯糯,你和你的同学关系怎么样?”
    时沅一只手握着马鞍扶手,一只手去摸马的鬃毛,闻言对江濯笑了下说:“只是同学而已。”
    “你不喜欢她?”江濯知道时沅班里的同学没人能欺负得了女儿,但有些欺负不仅仅是肉体,也有可能是精神方面的,这些也能摧毁一个人。
    江濯其实更想问的是,她有没有欺负你。
    时沅无所谓地说:“也没有喜不喜欢,有时候她的性格挺讨厌的,但也没有讨厌到要把她怎样。”的确,对方只是虚荣了点,有些自以为是,再细致一点描述,大概是想要不经意地表现自己的与众不同,其实就是既想高傲又想让大家都喜欢她,旁的也没什么。
    让她吃吃瘪就挺好的。
    要跟她打架,那她不就是在欺负人吗?
    江濯看糯糯神情随意,心里的担心放了下来,对她说:“需要我帮忙吗?”
    时沅说:“不用。”有些大道理,时沅懂,但她这个年纪还还说不清楚,而且这种情况,这种事情,她应付得来,也没有给她带来什么困扰,并不想家长过多插手。
    她想,按照廉荞的性格,估计等周一上学,一定会对她态度大变样吧,对于廉荞的性格,时沅其实看得很透,所以觉得有些幼稚,虽然她自己也不大,但她就是能察觉到廉荞想要表达的情绪。
    廉荞是人精,会看眼色,知轻重,喜欢有面子,在学校喜欢被捧着,时沅又怎么可能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她只是不需要对别人巴结奉承,也不屑。
    在时沅的眼里,学习比交新朋友有趣多了。
    她想学的东西已经把私人时间快排满了,与此同时还要抽出时间陪一陪家人,哪儿有时间去做别的,社交这种事情,她才上小学,并不感兴趣,无意扩大圈子,认识一堆或真或假的朋友。
    江濯勾起嘴角说:“看来是不需要我帮忙?”小孩子有矛盾都是正常的,理智的大人都不会因为孩子之间闹了一些矛盾就上升到成人世界,小孩子的世界,就尽量应该先让小孩子自己解决,小孩子们解决不了,家长们如果通情达理,可以一起坐下来聊一聊,沟通一下,这些都试过了,再去做别的也来得及。
    比如现在,对方应该会被家长教育,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廉荞的确被爸爸教育了,廉正洐是个商人,不聪明的话生意也不会越做越好,虽然越到上面越不容易更上一层,但眼力见还是有的,他自然看出来女儿神情不像面对好朋友段雪儿那样笑容灿烂,也不如跟章慊那样友好。
    怎么说呢,笑容有点僵硬,像是和江濯的女儿关系不好的样子。
    虽然廉正洐有些嘀咕为什么江濯的女儿姓时,但现在更多的是想和女儿沟通一下,难不成俩人关系其实很不好?
    廉正洐说:“你是不是跟她有矛盾?”他了解女儿,知道女儿爱漂亮,爱一堆人夸奖她,她这个毛病是从开始主持节目后有的。
    自从当了小主持人,被人夸惯了,每天小公主小公主的被人叫着,全国各地都给她寄信,说喜欢她,很喜欢看她主持节目,有她的杂志封面都买了云云,到了学校因为有一些知名度,老师和同学都对她很好,可以说是众星捧月,在这样的氛围下,连大人都不一定能一直保持平常心,何况一个孩子。
    习惯了被捧着,加上他们家条件的确不错,在廉正洐的眼里,或者说在他们夫妻俩的眼里,宝贝女儿的确是小公主的存在,但碰上今天这样的事情,让廉正洐知道,女儿的这个心态得调整了。
    从前是他们忽视了,觉得还是个孩子,有点虚荣心,也正常,慢慢调整就行,他们也舍不得说女儿什么,又不是什么天大的错处。
    廉正洐推测,女儿依旧把自己当名人,当公主,觉得所有人都应该捧着她,就算不是因为她的家庭条件,光凭她的人气,在孩子里也是无往不利,谁都应该像粉丝那样对她很好,但是江濯的女儿是什么人?
    女儿还是那种态度的话,对方才不会放在眼里,那个女孩看起来很文静,待人也不冷漠,虽然淡淡的,但并没有盛气凌人的感觉,可就算没有盛气凌人的感觉,女儿那种性格,也在她面前讨不了好吧。
    廉荞说:“倒是没有闹什么矛盾,就是单纯的不大喜欢她。”
    廉正洐走着走着,闻言忽然脚步一顿,像是刚想起来一样,把女儿拉到江濯看不到的地方,蹲下来对她说:“你之前说你们班有个女孩没来,家里可能有些差,你也不想请她来,说的该不会是她吧?”当时廉正洐听到女儿和妈妈提,他们夫妻俩当时都没在意,以为是特困生,学校资助的学生,那样的话,的确不适合来参加,肯定会不自在,因为他们的世界是不一样的,对那孩子的心理未必好。
    但现在,廉正洐一脸的尴尬。
    对方家里差个什么,对他来说,他们廉家和江家比起来才叫差。
    女儿跟对方竟然这么不对付,全班除了她都邀请了,唯独没有把最值得邀请的人请过来,廉正洐一想到江濯知道这个事儿要怎么看他,心里就有些忐忑和尴尬。
    廉荞一脸无辜地说:“她用的文具盒才几十块钱,我哪里会知道他们家条件并不差呀,我以为她是贫困生。”妄图用这一点来掩盖她其实不是因为时沅家里条件差才不和她玩的。
    她只是嫉妒,她不想承认自己学习比不过,长得也不如对方,她被全国那么多小朋友喜欢,又怎么可能比不过这个对她淡淡的女孩子吗?别人都是主动和她交朋友,只有她不是。
    只是她真的没想到,对方家里很好,好到爸爸都有些紧张了,看到爸爸脸色变差,廉荞说完也有些紧张,怕自己是不是闯了什么祸。
    她喜欢把什么事情都做的足够漂亮完美,然后获得夸奖。
    廉正洐看到女儿紧张的样子,想说她两句,终究是不忍心,拍了拍她的肩膀说:“爸爸不批评你,只是你的确做的不对,你不要总觉得大家都认识你,你就真的很厉害,比我们家厉害的人太多了,有时候连爸爸都得对人家毕恭毕敬的,你就算心里觉得对方不好,也不能表现出来,还将对方孤立起来,全班都邀请了,只有她没来,你觉得这样好吗?何况对方也没对你做什么,你不要以为谁都会巴着你,想和你做朋友,不是这样的,荞荞,我们不能这样,你是爸爸的宝贝女儿,但对方也是她爸爸的宝贝女儿,不是只有你是个宝贝,你好好想一想,是不是这一个理?”
    廉荞被说的有些羞愧,也被说中了心事,她的确是想让别人都巴着她,她因为是主持人的缘故,见过很多人,也见过很多大场面,还上过综艺节目,所见之人,谁都夸她,说她长得好看,聪明,学习好,她都习惯被这么对待了。
    因为习惯了,便不习惯有人对她不感冒,下意识的就将对方孤立起来,等她自己受不了这样,过来讨好她。
    廉荞再聪慧,晓得一些人情世故,知道如何让一个人对她服软,可面对爸爸所说的事情,她是从来没想过的。
    爸爸在她眼里高大伟岸,为她撑起一片天,现在爸爸对她说了这番话,让她意识到,她太任性了。
    而且爸爸说的很对,她是爸爸的宝贝,难道别人就不是父母的宝贝吗?
    这些她从前从未想过和思考的事情让廉荞沉默了很久,也想了很久。
    廉荞有些任性,还有些虚荣,但她并不是冥顽不灵,所以她想了一会,和牵着他的爸爸说:“爸爸,我知道我错了,周一的时候,我跟她道歉,不论她原不原谅我,都没关系,我得说一声对不起,我的确做的不好。”眼神里都是羞愧。
    廉正洐看到女儿认错表态,心里既觉得安慰又有些心疼,其实他不应该跟女儿说得这么残酷现实,可是这个社会就是这样,而他也的确不如江家,但他会努力的,努力让女儿更加的随心所欲,他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奋斗啊。
    他只是怕自己再不跟她说,等她酿下大错,到时再说便为时已晚,也是他疏忽了,没有想得那么长远,才助长了女儿有些歪的性格,还好现在给她讲道理,她也是听得。
    廉正洐笑着把廉荞抱起来说:“我就知道我们家荞荞是最棒的,走了,爸爸教你骑马。”
    廉荞抱着廉正洐的脖子说:“爸爸,你不怪我吗?”
    廉正洐说:“爸爸也有责任,而且知错就改就还是好孩子,我们及时纠正就是好的行为。”
    “爸爸,我爱你。”
    廉正洐摸摸女儿的脑袋说:“爸爸也爱你,妈妈也爱你。”
    说着,就与已经让人牵来马的妻子傅玫迎面撞上,旁边还有和傅玫一起的段雪儿的妈妈刘雨,段雪儿跟在妈妈的身边,看到廉荞,招手让廉荞下来。
    廉正洐把廉荞放到地上,看着廉荞和段雪儿手拉手自去玩。
    刘雨看出来廉正洐和傅玫有话说,笑着点头转身去找自己的先生去了。
    等人都走了后,廉正洐把刚刚他和廉荞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地说给了妻子。
    妻子也吃了一惊,没想到有这样的事情,同时也对廉正洐的做法给予了肯定。
    “你做的没错,是我平时疏忽了,只想着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把我觉得最好的都给她,忘了教育她不应该因为是个小名人就谁都不在意,只顾着自己。”傅玫是八面玲珑的性格,不然也不会时尚圈和文艺圈都吃得开,而且平时在网上也很注重形象,从不做出有损形象的事情,往日觉得把女儿打扮的漂亮,督促她学习就好,疏忽了这种小细节,有时候这种小细节不去注意,很可能就越走越偏了,傅玫越想越后怕。
    再一次肯定廉正洐道:“唉,我最近也是老想着认识更厉害的人,和她们处好关系,这样我的工作室,你的生意都会有益处,女儿平日挺懂事的,就疏忽了言行方面的教育。”
    廉正洐说:“我也有错,自从女儿上了小学,她的学习,还是生活方面,我都没有去管了,生意也忙,加上你也周全的开,就都放手了。”
    夫妻俩互相检讨,晚上回去的时候还和廉荞一起开了一个家庭会议,好好讨论了这件事,以及平时他们疏忽的事情,彼此道歉认错,互相鼓励,争取改进。
    廉荞这边,段雪儿把她拉走了后,一脸八卦地对廉荞说:“你知道我刚刚看到谁了吗?我看到时沅了!她就在那边骑马呢!像是和家里人过来,唉,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她。”更让段雪儿不想承认的是,她看到时沅旁边的人,应该是她爸爸,还挺好看的,反正比她爸爸帅,帅多了,她知道廉荞不喜欢时沅,所以这点就没提。
    已经认识到自己错误的廉荞对段雪儿说:“我知道,我爸爸刚刚就是和时沅的爸爸说话去了,我们两家原来认识,这样一想,我之前对她那样,还挺不好的。”坦然承认自己的行为不对。
    段雪儿闻言,愣了一下说:“啊?”她之前和廉荞一起对时沅表示不爽,都讨厌她,而且她还是因为廉荞的缘故跟着讨厌她的,结果现在两家人认识?而且看样子像是不会再针对时沅了。
    廉荞拉着段雪儿手,靠着牧场,像是一夕之间长大了不少似的,对段雪儿说:“雪儿,其实都是我的错,时沅也没对我们怎样,我们天天针对她,我还拉着你一起瞧不起她,对不起。”
    因为只是一会儿没见面,段雪儿一时觉得转折太快了,醒不过神来,但是她听到廉荞跟她说对不起,她立即就摆手了。
    “讨厌一个人还需要理由吗?本来就不喜欢她。”段雪儿嘟囔。
    廉荞摇摇头说:“肯定有理由的,没有没来由的讨厌,我得改,咱们都改了吧。”
    段雪儿很听廉荞的话,虽然稀里糊涂,但还是答应了。
    “好吧,我至多不针对她好吧。”想要和时沅做朋友,段雪儿一时是做不到的。
    廉荞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勉强好友。
    廉荞周一那天早早就到了学校,那个时候班里还没来几个人,时沅也还没到,学校早午晚餐都提供,学生想吃了,早上就来早点,不想吃的,在家吃了再来也可以。
    时沅今天在家吃,所以来晚了一些。
    等时沅到了后,刚拿着书包坐到位置上,刘媛媛还没和时沅说话,廉荞就走到了时沅的桌子前。
    廉荞对时沅说:“时沅,之前我对你态度不好,对不起,希望你不要介意。”更圆滑的话,廉荞并不会说,这是她能想到的最真挚的认错方式,直面自己的不对,承认自己态度不对,然后道一声歉。
    廉荞语气真诚,神情也很认真,这一点时沅还是能感觉到的,她把文具盒拿出来放到桌子上,闻言对廉荞说:“我没在意过,但道歉我接受。”因为你的确态度不好,我在不在意是一回事,你道不道歉则是另外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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