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节

    温暖能活着回来，苏云璟也很高兴，可是——这就像是横亘在喉头的鱼刺，咽不下，卡着又难受。
    ————————————————————————
    莫路遥驱车来到温暖住处。
    敲了敲门，门立刻就开了，穿着睡衣，披头散发的温暖哭的双眼浮肿，一看到他，立刻就扑过来，抱着他的身体哭的抽搐：“衍。”
    她在他的怀里颤抖， 莫厉衍紧锁着眉心，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先进去再说。”
    温暖的身体如柳絮，从回来后，就没有好好休息过，每到夜晚，就噩梦连连， 几天的功夫而已，已经消瘦的不成人形。
    这次的事情，是他和乔律设计的，拿温暖做烟幕弹，引开程慕阳的视线，但没想到，程慕阳竟然是那样心狠手辣的人，会把温暖折磨到这个地步。
    “好了，别哭了。”莫厉衍将温暖扶到沙发上坐下，但是温暖却抱着他的腰不放，脸贴在他的胸口上面，嘤嘤啜泣：“别推开我，我知道你嫌我脏，可是现在我只有你了，你别推开我，我求求你，就抱我一下好吗，就抱我一下，让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
    垂在身侧的手，艰难的举起，在半空中停留了好一会儿，才放到温暖的肩头，轻轻拍了拍，又迅速的放下，然后将她推开：“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给你倒杯热水过来。”
    “衍……”温暖咬着唇往前走了两步，但莫厉衍已经转身去了厨房，不多时，就倒了一杯热水出来，递给她，“喝了吧，压压惊。”
    温暖听话的把热水喝了，便抓着莫厉衍的手道：“衍，你陪我坐一会儿，好不好。”
    莫厉衍坐了下来，温暖便笑了：“谢谢你，衍，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做什么，你就这么陪着我，就好。”她又把手伸过去，抱住了莫厉衍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面，莫厉衍拧紧着眉心，到底是没有推开她。
    温暖说：“有你这么陪着我，真好，衍，还记得我们当时在非洲，也这么抱着一起看过星星，是不是，我真怀念那段日子。 ”
    “都已经过去了， 还是别想了，人应该往前看。”
    “呵，你是可以往前走的那么潇洒，可是我不行啊，衍，我有多爱你，你知道吗。”说着，温暖的眼眶就湿润了。
    莫厉衍沉默，这样的感情，他无法回应：“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安排你出国，重新开始。”
    温暖咬着唇，知道莫厉衍是想把自己送走，可是，她却摇了摇头：“我觉得这里挺好的，我在国外举目无亲，一个人，会更加害怕，我现在这个样子，不会再要你离婚了，我只是想你陪我走过这段时间而已，可以吗。”
    即是如此，莫厉衍便不可能狠心拒绝，只能答应下来 。
    他一直到凌晨左右，等温暖睡着，才回去。
    那时候，苏云璟也睡着了，他小心翼翼的上床，将她揽入怀里，尽量不吵醒她。
    可原本紧闭着双眼的女人，长长的眼睫眨了眨，到底是没有睁开来。
    之后的一段时间，温暖几乎一星期打一次，而且每次都是深更半夜，但苏云璟都没说什么，只是每次莫厉衍回来的时候，身上都有淡淡的脂粉气，那是属于温暖的味道。
    苏云璟一直忍着没说，假装若无其事的，直到五个月的时候，她去产检。
    她自己都忘了时间，是医生打电话过来通知她去的。她才恍然想起，自己都怀孕五个月了。
    莫厉衍不在家，她就自己打车去了医院，也没叫人陪同，现在行动还算轻快，动作也还算灵敏。
    医生给她开了b超单子，她拿着b超室外排队，可是却在电子屏幕上看到了温暖的名字。
    本来还以为是巧合，但是她看到前面温暖进了b超室。
    温暖来做b超干什么，也许是女人本能的直觉吧，苏云璟跟了进去。
    室内有帘子相隔，在站在帘子外，温暖是看不到她的，但是她却能听到医生和温暖的话。
    医生说：“你确实怀孕了，三十多天， 现在还不能看到心管搏动， 再过一星期来复查。”
    手上的袋子啪嗒一声落在地上，苏云璟的身体晃了晃，差点没站稳……
    ☆、第162章 子宫壁太薄
    温暖怀孕了？一个月，一个月之前，她正好跟莫厉衍去了加德满都。
    捏着病历本，苏云璟快速的从b超室退了出来，站在一边的角落里，借着人群的掩护。看着温暖握着单子，慢慢从b超室出来。
    可是偏巧，电子显示屏正好叫了苏云璟的名字。
    温暖握着单子，一愣，四下一看，就在人群中搜索到了苏云璟的身影。
    苏云璟的手心紧了紧，故意不去看温暖所在的方向，起身，朝室内走去。
    温暖盯着苏云璟的背影消失在门后，低头看着自己单子上面所显示的内容。 将单子握的死紧。
    虽然心神不宁的，可对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苏云璟还是十分在意的，深怕出一点纰漏，而且随着探头的移动，她看到了屏幕上面一个小小的人影，这就是她肚子里的宝宝。
    医生测量了孩子的头尾和身高。告诉苏云璟：“孩子发育的很好，但是你太瘦了，记得多补充点营养，将来才好生产。”
    “好，谢谢医生。”苏云璟握着刚刚打印出来的b超单子，内心有些感动。穿好衣服后， 出去了。
    外面，没有温暖的身影，苏云璟悄悄松了一口气，其实，她也有些害怕，如果温暖在外面等她，找她摊牌，自己又该如何应付。
    头，有些疼。
    ————————————
    温暖是来的私人医院做的检查，并没有在自己的医院里。
    她事后被送到医院抢救的时候。已经被安排吃了紧急避孕药，可是最后竟然还是怀孕了，这样的结果，真的让她难以接受。
    而且她当时被人……轮……奸……也就是说，她根本就不知道孩子到底是谁的——
    温暖站在自己的办公室内，吸着气，感觉头皮阵阵发麻。瞪着自己面前那张b超单子，犹如洪水猛兽，逼得她退无可退。
    外面传来几声敲门声，随后门就被推开了。温暖着急忙慌的将b超单子锁入抽屉里，可是还是被眼尖的沈卓然给发现了，望着她，深沉的眸色深不见底：“你藏了什么。”
    “没什么。”温暖寒着脸，上一次，是沈卓然把她送上飞机的，本来以为他是带着她去和莫厉衍会和的，结果，却让她陷入了那样万劫不复的境地。
    如果说沈卓然不知道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她是打死不信的，所以此刻，她的脸上遍布寒霜，冷冷瞪着沈卓然：“沈卓然，你还来干什么，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沈卓然却不为所动，说出来的话，更是骇人听闻：“藏得是你的b超单子吧。”平静的一句话，却打得温暖脸上寒冰似铁。
    她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没想到还是被沈卓然给发现了：“是又怎么样。”她赫然瞪着沈卓然，“这一切，还不都是拜你所赐，现在你满意了？沈卓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我没指望你能放过我，有本事的话，你就冲我来好了。”
    “你——”气急的温暖，一个健步走到沈卓然面前， 一个耳刮子就落了下去，淡淡的血腥味在沈卓然的口腔里散开，温暖怒红了双眼，想再打第二下的时候，却被沈卓然紧紧扣住，沈卓然冷眼一扫，一用力，就将温暖给推开了，温暖后腰抵到了办公桌的尖角上面，传来一阵刺痛，疼的眼眶都红了。
    沈卓然看着她的样子，开口：“我劝你，最好省着点力气，别再闹出什么事情来了，怀就怀了，其实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挺好的，所以你还是好好护着吧。”
    孩子来的挺好？
    温暖站在原地，冷冷看着沈卓然：“你把话说清楚。”
    沈卓然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只留下三个字：“莫厉衍。”
    温暖一怔，低头，看着自己右手空荡荡的小拇指，觉得气血在心间翻滚。
    ————————————————
    苏云璟离开医院后，并没有马上回去，而是打了车，去了另一个疗养院。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这里。
    但仍是精准无误的找到了付明义所在的房间。
    隔着一扇小小的玻璃窗， 看躺在里面的男人，付明义已经醒了，但是全身百分之九十的严重烧伤，让他现在的样子看起来恐怖极了，整个头皮在手术的过程中都被剥了下来，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全部打着绑带，而且因为火烧到了他的喉咙，还影响了他的咽喉，现在几乎不能开口说话，只能用简单的手势交流。
    别人光看着就觉得痛苦， 更何况他这个当事人。
    医生说付明义这辈子都没可能完全康复了，即使要康复，也要至少经历上百次大大小小的手术，可这样的过程， 是相当漫长而又痛苦和折磨人的。
    而现在，他就一个人躺在这里，身边陪伴他的是一台台冰冷的仪器，没有人陪伴，面对不知尽头的折磨，苏云璟想，自己当时坚持抢救的这个决定，是不是错了，如果让他就此下去跟她妈妈团聚，会不会对所有人都好。
    又到了护士过来送药的时候， 苏云璟急忙往旁边一退，那边付明义好不容易艰难的将药吞了下去，结果，又立刻吐了出来，吐得一塌糊涂的，还伴随着剧烈的咳嗽，还有小护士的各种抱怨声……
    苏云璟站了没多久，便捂着嘴离开了。
    有些伤害已经根深蒂固的造成，想要原谅，何止千难万难。
    刚出疗养院的大门，苏云璟就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她心情不佳，接电话的声音也是低低的：“喂，你好。”
    但是那边没声音。
    苏云璟蹙了蹙眉，又说了声喂，那边仍是没有动静，她已经心生不悦：“再不说话的话，我就……”
    挂了两个字在嘴角转了一圈儿，突然，她呼吸紧蹙，像是预感到什么，喉头也变得紧张起来：“君……君宁……是你吗？”
    这样的电话，她之前就接到过，只是因为现在是在大马路上，所以她没有听出来他那淡淡的呼吸声，真的是，罗君宁吗？
    苏云璟拿开手机，盯着本地的号码，心，跳的越发厉害了：“君宁，你回来了？君宁——”
    “云璟。”长久的沉默过后，那边，终于静静的传来两个字的呼唤，苏云璟的呼吸， 彻底的窒息，心慌意乱的握着手机站在马路中央， 听着那沙哑低沉而陌生的嗓音，突然，像个孩子似得无助的哭了起来。
    真的是罗君宁，真的是罗君宁，他真的回来了吗，苏云璟紧握着手机，一遍遍重复：“是我，君宁，是我，真是太好了，你醒了，你醒了。”
    路上的行人来来往往，看着这个又哭又笑的女人，苏云璟却浑然不在意，她找了个安静的地方，问罗君宁：“君宁，你现在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能见你一面吗。”
    不远处，车水马龙的接口，停着一辆黑色的本田越野，车上，一个男人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门，瘦削的容颜，深凹的眼眶，骨瘦的手指抓着手机，眼底也闪着激动的泪光，但是，最后却控制住了，摇摇头：“我才刚回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办，等我办好了，就来见你。”
    “好，”结束通话后，苏云璟站在马路中央，突然觉得茫然的失去了方向，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
    莫厉衍在西南的公司，正式成立了，每天忙得不可开交，白天见不到人影，但是傍晚，还是会回来陪苏云璟吃饭的。
    苏云璟觉得这次之后，他们的感情似乎往前迈进了一大步。
    他虽然嘴上不说，但能感受得出对她和对孩子的在乎。
    突然，很想听听莫厉衍的声音，她也觉得自己有些矫情，可这大概就是怀孕的缘故吧，有时候有些情绪总是来的特别的莫名其妙。
    她知道他现在可能在忙，但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给他去了个电话。
    莫厉衍确实很忙，正在开会，偌大的会议室内，严肃的气氛，正是莫泽凯和莫厉衍两厢抗衡的时候，但是莫厉衍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看了眼上面的号码，挂了，没接，没多久，电话又响起来，他说了声休息五分钟，就拿着手机出去了。
    那边，温暖低低开口：“衍，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知道打扰了就别打电话了。”莫厉衍平静的望着底下的高楼大厦，听到那边突然沉默了一下，便开口，“算了，没事，我已经出来了，说吧，什么事情。”
    “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吧，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说。”
    “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就在电话里说吧。”莫厉衍答应过苏云璟，晚上要回去陪她吃晚饭的，这段时间，他每天都是准点下班，实在有干不完的活儿，就拿回家去，他现在觉得，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吃一顿晚饭，已经成为他一天中最平静的时刻。
    可是温暖却说：“是很重要的事情，衍，我要当面对你说。”
    温暖十分坚持， 莫厉衍听到手机里又有电话进来，拿开一看，是莫太太打来的，便答应了温暖的要求：“那好吧，晚点再联系。”
    苏云璟听到手机那边传来的通话中的声音，便按了结束键，哪知道下一秒，莫厉衍就把电话给回了过来，她脸上一松，还是带着些许笑意，“喂，是不是打扰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