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

    “只是一些辅助的方法，重点是自己确实相信这个世界能够发生变化。”穆景风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又对顾远宸等人说，“手下人刚刚发来的信息，许曦已经找到了，现在正在护送的过程中。”
    顾昭庭说：“那我也叫人把姜楠送过来吧。”
    唐小凡对世界的成功改动似乎让大家士气大增，自觉离开有望的沈洛钧让所有助理暂停手下的工作，扫荡了附近的超市，主要在休息室里做烧烤。没有人反对，反正是个虚假的世界，不如怎么开心怎么来。
    两个小时以后，许曦和姜楠先后到达沈氏大楼，被荷枪实弹的保安护送上来，因为忌讳雷欧，穆景风以权谋私，已经让军队把沈氏保护起来了。
    姜楠是个耽美写手，本身也确实是个女生，不过喜欢中性打扮，虽然都写小说，不过和唐小凡等人不同的是，她写的都是十八jin的rou文。
    “我那篇小说，其实到了后面就是位高权重任性自私的黑化主角，全然不顾社会道德伦理不择手段的四处收集美男，草天草地一直草到天荒地老啦。”看起来像个帅气男孩的姜楠摸了摸一头短发，有些歉意的看着顾远宸，“宁哥那个角色本来也不是真正的be结局，是有本单独外传的。宁哥死了以后会变成艳鬼，后面也是np多rou，被很多猛男帅哥爱慕的那种……但是后来动画化以后，监督说太huang了会被投诉，就把肉删了好多，说是做drama的时候再补上……”
    韩逊的那个世界就是根据姜楠的净化动画版剧情发展的。
    许曦稍微让人有些意外，还只是个高中生，而雷欧的这个世界，是他根据一部hei帮小说写的abo同人。恢复了原本记忆的许曦看起来稚嫩了许多，然而这些虚幻世界里的记忆也没有消失，他看起来被那些血腥和seqing的记忆吓得不轻，整个人一直处于一种一惊一乍的状态。
    “接下来我们做什么呢。”程柔问道。
    穆景风思考了一下，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觉得比较安全的做法，是把人物设定一点点的从我们身上剥离，让我们和这个世界的关系越来越小，再观察会发生什么情况。”
    “下一个不如先让许曦来。”顾远宸建议道，“不如直接取消雷欧军火商的身份，先给我们减轻一下负担……”
    就在这时，脚下的地板忽然晃动了起来。
    “地震了吗！”沈洛钧震惊道。
    “不对。”韩逊扶住桌子，“快看，这些家具都在消失。”
    果然，只见房间里的家具，还有地板墙壁，窗户和天花板，都变得越来越粗糙，从原本真实的物体，变成了由小方块组成的模型，而这些小方块越来越大，整个环境变得越来越粗糙，还不断有小方块在消失。
    “快看唐小凡！”程柔尖叫道，“他在发光！”
    慌乱的人群中，只有唐小凡一个人依然安静的躺在沙发上，因为他躺在比较偏僻安静的角落里，个头又小，还盖着和沙发一个颜色的被子，大家直到此刻才发现他的问题。
    “这是他做的吗？”沈洛钧震惊道，立刻跌跌倒到的爬过去，伸手去推唐小凡。
    但是沈洛钧的手最后只是从唐小凡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沈洛钧倒吸一口气，穆景风道：“他不会是……”很快便住了嘴。
    然而白逸群把他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唐小凡是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吧。”他听起来十分冷静，“如果我没猜错，他否定了这个世界的存在，并且强烈的要求离开，所以沈先生世界的重要设定，沈氏大楼便开始消失，而唐小凡的思维也开始从这个世界抽离。”
    “他怎么敢！”程柔捂着嘴，“他不怕出意外真的死去吗！”
    “万一活下来了呢。”白逸群笑了笑，“这整件事，我们本来都是在拿命赌吧。”
    “喂，白老师，你不会也想……”姜楠皱着眉说。
    不等她把话说完，顾远宸忽然觉得整个人一轻，周围的世界瞬间粉碎成无数的色块，飞快的旋转起来，最后融进一篇白光里，下一秒整个世界陷入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远宸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脏兮兮的牢房里，地上是散落的稻草，老鼠噗噗的从角落里淘宝，墙壁和地面上爬过几只虫子。他感到浑身剧痛无比，勉强抬手一看，手臂上都是一道道渗血的鞭伤。
    看来是韩逊的世界。
    一阵喧哗，牢房门被打开，几个內侍涌进来，小心的把顾远宸扶起来，抬到担架上，领头的那个陪着笑脸说：“哎哟宁公子，您可受罪了，放心吧，殿下知道您的苦，特地派奴婢来照顾您。”
    “殿下？哪个殿下？”顾远宸哑着声音问道，“顾昭庭？姜楠？”
    “哎哟，可不敢直呼殿下大名啊。”领头的慌忙说，“那顾什么的奴婢可不认识。宁公子是被打坏了，脑子不清楚了，上到九十鲐背老叟，下到三岁黄口小儿，谁不知道这天下姓姜呢。”
    作者有话要说：　　来，咱们理一下人物关系。
    首先是顾远宸，主角。
    第一个世界，韩逊——姜楠（rou文写手）。
    第二个世界，穆景风——白逸群（写历史小说的大学老师）。
    第三个世界，沈洛钧——唐小凡（先行一步了。玛丽苏写手）。
    第四个世界，雷欧——许曦（写abo同人的高中生）。
    第五个世界，顾昭庭——程柔（漫画家）
    第125章
    看来这是韩逊的世界？顾远宸心中一惊, 立刻伸手摸向自己的肚子，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在这一世不仅变成了类似女人的存在，好像现在还在怀孕？
    他心中原本还存着一丝幻想，可伸手一摸，浑身都是皮包骨头的瘦，小腹却微微凸起。
    一想到这是韩逊的孩子, 顾远宸气得浑身发抖，血液倒流，心情一时激动, 再加上他原本就受了伤，又几天没吃东西，顿时眼前发黑，天旋地转了起来。
    老太监见他脸色发青, 都开始翻白眼了，顿时迭声叫魂似的喊他的名字, 忙不迭的着人将他抬出大狱，就近送进医馆，又是灌汤药又是扎针，顾远宸这才觉得顺过来一口气, 没必要因为怒火攻心进入下一个世界。
    见顾远宸坐得起来了，老太监立刻把他塞进轿子里，朝着帝姬府邸飞奔而去。
    顾远宸瘫倒在轿子里，看着窗外繁华的街景, 街道两侧是来往的百姓，而街道正中空荡荡的，没有人一个人敢踏足。那是皇帝专用的驰道。
    看来自己现在这是在京城？
    明明自己被关押的监狱地处距离京城很远的穷乡僻壤，什么时候跑到京城来了？难道是这个世界的作者，姜楠修改了设定？
    很快，轿子拐进一条较为僻静街道，不远处的立着两尊石狮子，五开的正门只开了中间三扇，门口有卫兵站岗，正门上悬挂着大匾，上书“永安帝姬府”五个大字。轿子从边角门进去，又换了轿夫，抬至垂花门处，正要落脚，只见一个小厮飞奔过来，道：“帝姬说了，不用下轿，直接抬到房门口去。”
    等进了后院，顾远宸被两个壮实的嬷嬷半抱着搀出轿子，又在担架上躺了下来，送进卧房，又是更衣又是擦身，喝了一大碗补汤，好不容易才躺下来。
    身着华服的姜楠一挥手，满屋的仆从鱼贯而出。等房间里只剩下两人之后，姜楠立刻在床边坐下：“我一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赶紧把你弄到京城来了。我本来还想试试能不能控制其他人，把他们都弄到这里，方便大家汇合，不过好像除了你和韩逊，别的人我都控制不了。”
    “是因为只有我和韩逊才是你的角色吧。”顾远宸说。
    “其实我还发现一个有些诡异的事情。”姜楠说，“我的世界设定里只有男性，但是我发现京城的另一半，还有女性的存在，两边的人完全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也不会进入到另一边，好像有一道无形的墙，把京城分成了两半。这应该是和谁的世界重叠在一起了吧。我还没试过去那边世界，不知道npc们会不会发现对方的bug而导致程序出错，世界溶解。”
    “倒是可以尝试一下……”顾远宸话刚说一半，忽然又是一阵眩晕感，眼前一片模糊，就在他以为自己又要穿越的时候，这种感觉忽然消失了，接着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远宸，你没事吧。”
    姜楠目瞪口呆的看着穆景风扑到床边：“等等！你们怎么进来的？这可是帝姬府诶！”
    白逸群跟在穆景风后面走进来，他四处打量了一番，伸手指向一处，道：“这种感觉，好像是两个箱子强行拼揍在一起了似的。”
    顾远宸在穆景风的搀扶下坐起来，顺着白逸群的手指方向看去，赫然发现房间的地面、墙壁和屋顶上，有一条明显的折线，折线对面的房间，不仅房间布置和这一边完全不同，更神奇的是两边的地面和墙壁有着明显的错位和夹角。
    “现在这个世界真是越来越奇怪了。”白逸群道。
    “先不管它们怎么奇怪，我们要怎么离开呢。”姜楠道，“唐小凡现在不知生死，说不定真的离开，也说不定是思维完全迷失在了数据流里，变成了一个植物人。既然不知道他的结果，我们也没办法做出下一步的判断。”
    穆景风转头对姜楠道：“这个问题等下再讨论，姜先生，能麻烦你治疗一下远宸吗？修改一下他的健康状态，顺便……”他看了看他的肚子。
    顾远宸立刻道：“孩子拿掉吧。不过一团数据而已。”
    姜楠点点头，闭上了眼睛，几分钟以后，顾远宸感到自己沉重而虚弱的身体变得越来越精神，也越来越有活力，肚子忽然一轻，再一摸，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顾远宸掀开被子下了床站起来，正想说声谢谢，一抬头，却在窗外发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你们看那是什么？”他指着天空中的黑影，“摩天大厦？”
    “卧槽……”姜楠忍不住说了句脏话，转身跑出房间，他的院子里有一个三层的观景楼，在大多建筑层数不超过两层的京城里，算是比较高的建筑了。很快他又跑了回来，道：“我估计情况跟这间房子差不多，现代世界和古代世界掺和在一起了。就是不知道是谁的。”
    顾远宸道：“唐小凡已经不在了，看来只有许曦这一个选项了。”想到许曦世界的雷欧，他担忧的看了眼穆景风。
    这时，穆景风说：“我有个提议，或许可以试一试，强迫程序终止。但我不能确定它的操作性。”
    “什么提议？”姜楠问道。
    “数据溢出。”穆景风说，“这是一种很古老的计算机攻击方式，虽然在现实世界中，已经没有哪个电子设备会有这种隐患了，但是这里不一定。况且这也是我现在唯一能够想到的解决方法了。”
    “这是什么意思？”白逸群问道，“怎么操作？”
    “既然这些世界，是以你们的思维、记忆为依托存在的，那也就是说，这个系统，大抵可以等价于大脑。但同时，唐小凡强行离开世界以后，整个世界的便开始失去控制了，也就是说，它的处理上限，并不会超过五个人，而现在看来，四个人也差不多。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唐小凡的离开对系统造成了重创。现在的情况是，如果你们四个人并不做多余的事情，只是顺其自然，任凭世界运行，这个世界就能勉强继续运转，但如果进行修改，就会产生各种奇怪的错误。”穆景风指着两个房间融合处的错位线，“这就说明，这个系统已经没有办法正常运行了。”
    “那么假设，现在你们四个人开始重新修改世界，不是这种小打小闹，挪位置，换东西，改善一两个人健康状况的修改，而是从根本，从世界观开始，完全颠覆性的进行重新设定，并且是宏大的，完全不顾逻辑的，尽可能多样复杂，多层次的设定。”
    “这样的话，不知道系统还能不能处理，如果不能，系统崩溃，到时候就是我们的机会了。”
    姜楠听了，思考片刻道：“那有没有可能，系统崩溃了，我们也死了？”
    “我不能说没有这种可能性。”穆景风严谨的说。
    姜楠表情有些不太好。顾远宸道：“我们现在走的每一步，生和死的比例都是一比一。没有安全的举措。想离开这里，就只能背水一战，拿命去赌博。”
    “是这个道理。”白逸群说，“那是先试一试，还是把程柔和许曦也找来一起？”
    这时，一个小厮在门口喊道：“殿下，皇上来了！”
    话音刚落，只见顾昭庭和程柔在一群护卫的簇拥下，涌进院内。姜楠眨了眨眼：“啊？皇上不是我爹吗？什么时候变成太子殿下了？”
    第126章
    “几个世界完全是生硬的摆放在一起的, 这说明，现在的系统功能已经退化到没有办法合理铺展世界观了。”穆景风说，“系统正在进一步崩溃，我们的胜算越来越多了。”
    “把系统逼得崩溃不代表我们就能离开。”姜楠提醒道。
    “但如果世界不崩溃的话，我们也绝对没有出去的可能性。”白逸群道。
    林柔举手道：“说起来，我们就不能再等等吗？说不定沈先生和唐先生真的成功回到现实世界了，这样的话他们不就可以帮我们出去了吗？”
    “如果他们真的成功生还, 回到现实世界了，那说明崩溃世界进而崩溃系统的方法是有效的，那我们没与必要等他们伸出援手, 完全可以自己解决。”顾远宸说，“但如果这个方法是有危险的，那也就不能保证他们能够生还，也就是说, 这条路走不通。”
    姜楠脸色有些发白的说：“我们不如再试试，一步步来, 先看看一个创作者重塑世界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的。”
    “我同意我的办法风险很大，但我们也不能不考虑这样的可能性。”穆景风说，“既然这是个系统, 那它肯定有创作者和维修者，系统出了问题，它的创作者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崩溃，现在一定在想办法解决问题。一步步来确实更稳妥, 但也给了对方维修的时间。一旦系统被修好，那我们仅有的优势也会荡然无存，其结果很有可能是被困在这里一辈子。”
    “比起死，我觉得这样活着也没什么不好。”姜楠转开视线道。
    顾昭庭看了看大家，站起来拍了拍手：“各位，冷静一下，别说赌气的话了。”他走到姜楠身边，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按了按，“我理解你的焦虑，我也很害怕。可你知道我更害怕的是什么吗？”
    顾昭庭苦笑了一声，望着顾远宸道：“我一直记得，突然有一天，我的大脑里就多出了很多记忆，然后我遇到了远宸，之后又发生了很多事情，父皇去世，而母后竟然叛国……我有时候很庆幸遇到了这些人，这些事，有时候又恨不得只是做了个梦，梦醒来，我还在做我的皇太子，在皇宫里当一个不知世事的储君。但如果这真的是个梦，那才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
    听到顾昭庭的话，顾远宸心中一跳，一时间连呼吸都忘了，直到胸口憋得发疼，这才反应过来。
    如果，自己以为的，系统任务结束后的世界，也是假的……
    “你完全不知道什么是真实的，什么是虚假的。”白逸群轻声说，“如果不能证实自身的真实，那也就否定了整个人存在的意义，那活着还是死了，就没有区别了。连生死的意义都失去了，这才是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
    姜楠深吸了口气，道：“抱歉，我只是……太害怕了。那现在就来吧。”
    姜楠、白逸群和林柔三人到一边商讨重塑世界的事情，留下顾远宸三人在一边等着。顾昭庭在顾远宸身边坐下，犹豫了一下，还是拉住他的手，说：“我刚才说的话，你……”
    “没事的。”顾远宸说，“这种可能性，我不是没有想过。如果系统能够操控我与真实无异的在五个世界中生活几百年，那怎么就能保证他真的放我走了呢，怎么能保证我现在看到的世界，就是真实的世界呢。只是太害怕，太不能接受这种后果了，所以我从来不去想这个问题。”
    “其实这才是最可怕。”穆景风握住他的另一只手，“从根本上剥夺你的安全感，使你对一切事物，包括自己，失去信任，产生怀疑。”
    顾远宸点点头：“其实我甚至不能确定，现在的你们是不是真实存在的。我们费尽心思的挣扎求生，到底是真的在寻找出路，还是只是我脑中妄想的一个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