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余添天正说着冷笑话，手舞足蹈地耍宝，猛然看见窗外那只招摇飞过去的花蝴蝶，芬芳的话语仿佛被按下了播放键的卡带，就这么吐露了出来，惹得被她逗得差点笑岔气的许潇霖好奇不已——是什么？让这样一个可爱的女孩口吐芬芳。
    顺着余添天的视线看过去，只见王副导身边跟着个穿着妖娆的陌生男人——大约是男人吧！两人并肩往罗冰所在的方向走去。
    “怎么了？他是谁？”许潇霖问余添天。
    余添天眼神都不带转的，直勾勾盯着那只花蝴蝶，眼里仿佛要烧起两簇名为仇恨的火焰，她撸起袖子一副随时要冲下去干架的模样，咬牙切齿道：“丁笑希，我日.他祖宗十八代！”
    许潇霖：“？？？”
    柏翊倒是气定神闲地解答了许潇霖的疑惑：“丁笑希，我的经纪人。”
    许潇霖：“......”
    瞧这架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余添天和丁笑希有仇呢。
    余添天张牙舞爪的，柏翊看不下去了，说她：“小天，不要说粗话。”
    余添天：“日.他都算是粗话？真给我日，我还嫌他有病不干净呢！”
    “嗯？”柏翊睨她一眼，话尾音微微上扬，没说什么重话，却让余添天乖乖闭嘴。
    见她乖乖收敛，柏翊立刻收起自己一身锐气，又好声好气地对她说：“我不是要管束你太多，只是以后你会慢慢接手我的经纪人工作，不能再像当助理时那么随性了，多少双眼睛会盯着你，看着你就是看着我，看着我也是看着你，明白了吗？”
    这是柏翊第一次那么郑重其事地对余添天讲话，讲的内容又是那么的严肃，让她不禁挺直坐正，态度也认真起来。
    “翊哥知道你是关心我，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看我几时怕过他？他的那些小动作，又有几次能逃过我的法眼？”
    “我知道你不怕他，可......”可就是看不惯丁笑希的那些个下作手段，又想要柏翊替他赚钱，又怕柏翊太红了他拿捏不住，就总是在背后搞事情。
    余添天作为柏翊的头号粉丝，在他还没什么名气的时候就给他当助理，跟着他一步步走到今天，看多了他的不易，越是痛恨那些在前进路上给柏翊使绊子的小人，尤其是本该最信任的经纪人，却原来是他一飞冲天的最大阻力。
    “没事，他要有本事尽管搞我，大不了不干了，回家种田去，翊哥家里有地。”柏翊开玩笑似的说着，拉开保姆车门，“走，去会会他。”
    他干脆潇洒地一长腿迈下车，余添天赶紧跟上，临下车前回头看了眼许潇霖，说：“潇哥，翊哥喜欢演戏，他可能不善于表达，但对喜欢的事、喜欢的人，都是认真的。”说完，一溜烟跑了。
    许潇霖：“......”
    对于余添天说的“不善于表达”，许潇霖持保留意见，至于柏翊刚才提议的晚上聊聊......聊一聊倒也无妨。
    ***
    柏翊下了车，径直朝丁笑希走去。
    丁笑希背对着柏翊，自然没看到柏翊走过来，还在说说笑笑和罗冰套近乎，罗冰早就不耐烦他叽叽歪歪个不停，见了柏翊自然赶紧转移话题。
    “哎呀，柏翊来了，正好。”罗冰笑着朝柏翊招手，让他赶紧过来，又对丁笑希说：“你俩先聊着，我这儿还有些事要忙，得给演员们说说戏，就不奉陪了。”
    罗冰都这么说了，作为圈中晚辈，丁笑希就算再目中无人，也不敢当场拆穿他这毫无诚意的谎言，当下心中对柏翊的不满又多了几分——也不知他有什么好本事，居然能让圈中以怪脾气难伺候闻名的罗冰导演对他态度那么好，而且刚才他几番语言刺探，都没能从罗冰嘴里挖出柏翊一句半句不好的话来，当真气人！
    罗冰转身离开，王副导当然也没理由再留下，跟着走了，丁笑希别无他法，只好顶着一脸假笑看向柏翊，等他走近。
    柏翊的年龄其实比丁笑希还虚长几个月，只是跟着丁笑希那会儿，丁笑希已经在圈里混了些时日，在这个不按年龄论资排辈的圈子里，柏翊也只能低头叫他一声哥。
    就算在家里是个少爷，出门在外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更何况当年柏翊坚持要考中戏北影学表演，和家里是闹翻了的，他爸不肯出一分钱学费生活费，他就自己跑出去打工赚钱，就连母亲偷偷塞给他的钱，也是一分都没用过，毕业后分毫不差地退还给了妈妈。
    就是那段替人打工自己养活自己的日子，将柏翊身上小少爷的娇气给磨平了，他比谁都能吃苦，也能屈能伸，对外绝口不提自己的家世，对着眼前这个和自己早就面和心不和的经纪人，他也还能真心诚意地叫他一声哥。
    “丁哥！”柏翊用一种愉快惊喜的语气叫丁笑希，“好久不见，你怎么来了！”
    丁笑希也是个能人，但是涵养和柏翊这样的大少爷没法比，他没柏翊能装，当即皮笑肉不笑地说：“怎么，我不能来？还是你不欢迎我？”
    “哪儿的话，丁哥你说笑了。”
    “哼。”丁笑希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把跟在柏翊身后的余添天气得牙痒痒，但是想着柏翊不久前的一番训诫，硬是忍住了骂回去的冲动。
    丁笑希这么阴阳怪气，原本是为了激怒柏翊，他已经找好了人准备偷拍下这一幕，到时候随便配点黑柏翊的文字通稿一发，诸如“目中无人”啦、“忘恩负义”啦、“过河拆桥”啦，没办法把这个人拉下神坛，也够踩一波黑两下了。
    但是他低估了柏翊的涵养，被他这么对待，柏翊居然半点生气的意思也没有，仍然笑容温和，同时也不卑不亢。
    丁笑希其实心里很怵他这样，总感觉有种无形的压力。
    还是柏翊率先打破了沉默，道：“丁哥，这么大老远过来，真是辛苦了。热了吧？要不要喝点什么？”说着，转头对身后在内心拼命诅咒丁笑希的余添天说：“小天，去车上拿点水来给丁哥。”
    “......好。”纵有几分不情愿，余添天还是去了。
    回到车上，余添天一边从保温箱里拿饮料，一边对许潇霖说：“丁笑希每次来都没好事，你看看他对柏翊那副样子，皮笑肉不笑的，活像个反派。”
    关于丁笑希此人，许潇霖没见过他的照片，但也听杨宇宁提过。
    柏翊现在的东家的确不怎么好，但顶多也就是向钱看齐有压榨艺人的嫌疑，资源是不吝啬的，这个丁笑希就很不一样了，他真是又婊又立，指着柏翊赚钱又怕他太红会跳槽，这么多年经常卡着他资源暗箱操作，把许多原本找柏翊的工作全都转到了手下其他艺人手上，理由是柏翊档期不足。
    每次都是这个理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柏翊耍大牌，看不上他们那些个小综艺小访谈，渐渐也就不再找他了。索性拍戏方面丁笑希做不了太大的手脚，柏翊又因着自己的业务能力过硬和敬业，以及做人八面玲珑，在圈里混了个左右逢源的好名声，才没断了戏路。
    圈里但凡是个人，多少都有点耳闻过柏翊的经纪人对他不好的传闻，大家也都明白其中的关窍，但在粉丝们那里，就把问题上升到了经纪公司层面。
    这也没的洗，老说粉丝行为偶像买单，经纪人有问题还是得赖公司，公司不默认，哪个经纪人胆子那么大，自己人搞自己人？
    说实话，还真是粉丝低估了丁笑希不要脸的程度。
    余添天实在是不喜欢他，柏翊不让她说，她就偷偷对许潇霖吐槽：“丁笑希就是个gay圈名媛，瞧他那副骚浪劲儿......太饥渴了，勾.引人从来不看对象高矮胖瘦，要我说，只要够粗，对着玉米棒子他都能施展他那无处安放的骚浪劲。”
    “小天，我都没发现，你嘴还挺毒啊......”许潇霖笑着揶揄她。
    “对着他那种两面派的人，饱读圣贤书的人都能被逼出几句粗口，柏翊居然还叫我给他拿水喝，真想在里面给他加点泻药，叫他喝完三天不能下床接客。”
    余添天吐槽完，拿着饮料转身走了，关门前的一瞬间丁笑希正好看向车里，和许潇霖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丁笑希看着那辆豪华保姆车，意味深长地问柏翊：“这车不错，咱们公司新买的？我怎么不知道？”
    柏翊说：“不是我们公司的车，是我自己租的。丁哥你忘了？前几天还是你说公司车不够用，把我常用的那辆借走的，这不实在不方便么，只好去租一辆了。”
    想了想，柏翊又补充一句：“不用公司报销，租车费我自己承担。”
    丁笑希对此不置可否，双眼盯死死盯着车子，又说：“要用车跟我说一声不就好了？小天又不会开车，你浪费这些租车钱干什么？”
    “你平时也忙，这点小事实在不太好意思麻烦你。”柏翊客气道。
    “是吗？车是租来的，这么帅的司机哪里找的？”丁笑希终于收回视线看向柏翊，“我看驾驶座里那人，可不像是给人开车跑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