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爸，您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先回去吧。”霍屿寒下了逐客令，“我还没休息好，有点不舒服。”
    如果茉莉在这里，二儿子何必要说打电话给她问问？肯定是她没在这里，才会这么回答。
    霍先生不得不有个大胆的猜测——
    他二儿子该不会是犯了所谓的天底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吧？
    第88章
    毫不夸张地说, 霍先生对于这样的事情也是见怪不怪了, 年轻时候甚至还帮朋友打过掩护，在他们这个圈子里，个个都是天之骄子, 所拥有的都是最好的，自然也不会缺女人, 无论是哪个阶段, 总是会有人前仆后继。就是他现在儿女都二十多岁了, 在外应酬时也会遇到不少诱惑，他不敢说自己是个好男人，毕竟在感情这事上, 他也不算多道德, 只是, 他的心思从来都不在这上面，所以这么多年来，还真做过对不起婚姻的事。
    如果现在霍屿寒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他的朋友，他可能还会笑着调侃几句, 说对方是艳福不浅。
    可现在做出这种事的人是他的儿子，他就笑不出来了。
    现在儿子已经下了“逐客令”，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能暂时离开。
    等霍先生走后, 霍屿寒赶忙来到窗帘后面, 见姜茉莉正坐在地上玩手机, 便道：“地上凉，快起来。”
    他伸出手，她顺势拉住，就着他的力站了起来，一边往卧室走一边说道：“你跟你爸爸真的不熟啊。全程都在尬聊，我听着都觉得尴尬。”
    “我跟他的确没什么话说。”霍屿寒回道。
    在他的印象中，小时候一个月可能就只能见到两三次，每一次爸爸都是来去匆匆，并不会经常在家里。
    其实不只是霍屿寒跟霍先生不熟，霍霖舟跟霍佳荟对这个爸爸也没有熟到哪里去。
    姜茉莉突然转过身来，冲着霍屿寒呲牙笑了笑，然后抱他个满怀，踮起脚尖，用脸蹭了蹭他，“没事，不要他关心，以后我关心你，我爸妈关心你，你给我爸妈当儿子。”
    她说完这话，又谨慎的抬头问他，“你爸爸走了吧，他不会躲在门口偷听吧？如果偷听，应该也听不到我说的话吧？”
    如果刚才她的话被霍先生听到，估计他要气得要死。
    她以后如果跟霍屿寒能够结婚，肯定是没有婆媳矛盾的烦恼。不过要是跟公公之间有矛盾，那杀伤力也不亚于婆媳关系。
    她知道霍屿寒跟霍先生关系不像以前她听说的传闻中的那么差，但也绝对称不上好。当然她也没有想修复他们之间的关系，毕竟这就是霍屿寒自己的事情，虽然她是女朋友，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以后她跟他如果能结婚，估计一年下来跟霍先生见面的次数也不会多。
    霍屿寒失笑，“放心，听不到的，就算听到也没关系。”
    “为什么没关系？”
    “他的看法不重要。”
    霍屿寒说的是真心话，他不在意霍家人的想法，那姜茉莉就更加没必要去在意。
    姜茉莉听到这话，抬头看了看他的表情，顿时抱他抱得更紧了，“那以后我跟你爸爸有矛盾，你也会站在我这边？”
    霍屿寒想了想，回道：“我觉得你跟他不会有矛盾，倒是我跟他有矛盾的话，你会站谁？”
    姜茉莉哈哈大笑起来，“当然站你这边啦。”
    这还用问吗？她一向都是帮亲不帮理，她跟霍屿寒比较亲，当然是站他啦。
    霍屿寒还想说些什么，姜茉莉已经机警的捂住了他的嘴巴，“你别问什么如果你跟我爸妈有矛盾的话，我会站谁这种问题，我拒绝回答。”
    “我没想问。”霍屿寒语气十分无奈。
    他觉得这样的问题都很无聊。
    霍屿寒今天毕竟要上班，姜茉莉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这会儿睡回笼觉也睡不着了，干脆刷牙洗脸准备出门。
    在他们两个人亲密无间的站在洗手台前刷牙的时候，霍先生坐在自己的车上，陷入了天人交战中。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正准备开车离开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公司那边打来的电话。
    霍先生的车就停在霍屿寒的后面，就在霍先生接电话在车里找文件的时候，霍屿寒跟姜茉莉也正好下楼来。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巧，正当霍先生挂了电话抬起头来时，正好就看到有人上了儿子的车，坐在副驾驶座上，而他只看到女人的小腿。
    这是他儿子的车，他自然是认识的。
    在他还在对儿子是不是犯了所谓的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存疑时，这就来了实锤。
    本来霍先生也想追上车看个仔细的，可车还没发动，他就及时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这是在做什么，难道要跟踪儿子吗？这种事他是绝对不能做的。
    接下来一整天，霍先生都没有心思工作。他想，也许是他现在闲下来了，也许是他真的上了年纪，他竟然会对于儿子的私人感情也这么上心了。
    思来想去，他在想是不是他以前的一言一行影响了儿子，正所谓“言传身教”“有学有样”“上梁不正下梁歪”……
    本来按照他的性格，对于这种事，他应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毕竟跟他并没有直接关系，而在豪门中，这样的事情真的屡见不鲜。
    只是，在他的印象中，姜茉莉真的是个非常好的女孩子，姜家家风也正，想想看，以他的妻子跟二儿子的关系，以别人以讹传讹中的妻子跟原配之间“你死我活”的谣言，他以前就没指望妻子跟二儿子之间能亲如母子，现在也没指望茉莉能真正尊敬妻子，可茉莉是怎么做的呢？她这些天来每天都来陪妻子，二儿子也因为她的关系回家吃饭的次数慢慢增多，他还听说，茉莉经常去做慈善做公益，这么善良这么适合二儿子的女孩子，他如果对这件事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话，还真是有点过意不去。
    如果茉莉是他的女儿呢，他会怎么做？
    霍先生在傍晚时分，给霍屿寒打了电话，郑重其事的约他一起共进晚餐。
    霍屿寒本来是想拒绝的，只可惜在电话中，他爸爸是一副不容拒绝的态度，还很认真地说他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谈，于是，霍屿寒只能答应。
    父子俩很少会约在外面一起吃饭，尤其还是在这样安静的包厢。
    点好菜服务员出去后，包厢里又一次寂静下来。
    霍屿寒只会跟姜茉莉在一起的时候才会主动找话题开口聊天，跟其他人在一块儿都很佛系，别人愿意跟他聊，他有兴趣就会回应，没兴趣就会直接不搭理，哪怕坐在他对面的人是他爸爸，他也还是这样。
    “那个，屿寒。”霍先生今天想了很久，也打好了腹稿，即便如此，他还是有些尴尬，毕竟父子俩坐在一起讨论这种事情，实在是不太合适，“是这样的，我跟你妈还有你阿姨的事，你应该都听过，说来也惭愧，其实我在感情方面也算是一塌糊涂，说教育你是完全没有资格的，今天我只是想给你提个醒，我的建议你就听听，采不采取就看你自己。”
    霍屿寒也不知道爸爸怎么会说这样一番话，他抬了抬眼皮，恩了一声，等待着下文。
    “在这个圈子里能够做到从一而终的人很少很少，可以说是凤毛麟角，我至今也没见过几个，你现在也没怎么应酬，以后参加的聚会饭局会越来越多，想要走你这条路子的人也有很多，各种套路各种诱惑，只有你想不到的，逢场作戏也好，动真格动真心也好，总归是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都会犯错。”
    “有人说，犯错了就会改正，其实是改不了的。一旦开了这个头，尝到了其中的乐趣，就很难终止，我相信你跟茉莉是有真感情的，那你也应该知道，在这个圈子里，能够门当户对，得到双方家庭的同意，并且还有真感情的情侣是非常少也是非常不容易的，我很为你开心，因为茉莉真的是个非常好的女孩，你爷爷奶奶还有你妈要是在世的话，肯定都会喜欢她。”
    “我今天看到你的住处有女人，你们还一起出去，屿寒，我不是想教育你，刚才也说了，我没资格也没立场，只是这做人还是要坦白一些，你也许是一时鬼迷心窍，也许是真的不想跟茉莉再继续下去了，如果是后者，我觉得一段感情要结束的话，最好不要用这样的方式，很不体面。不管是哪一种，爸爸都希望你能够坦白，向茉莉坦白这件事，之后你们是要分手还是要继续在一起，那是你们的事，我肯定是没资格也没办法干涉。”
    最后霍先生语重心长的说：“屿寒，你还年轻，你未来的路还很长，人的选择其实是没有对错之分的，只要你自己能承担后果，看在过去情谊的份上，对茉莉坦诚。”
    他在感情这方面，是不够坦诚的。
    父母对儿女的期盼向来如此，他做不到的事情，私心里，他是希望儿子能够做到的。
    霍屿寒听了这么长的一番话之后，陷入了迷惑跟沉默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抬起头对霍先生说道：“爸，您是不是近视？”
    霍先生一怔，“什么意思？”
    “如果近视的话，还是要戴眼镜，如果不戴眼镜的话，度数是会加深的。”
    第89章
    霍先生再迟钝也听出来儿子这是在嘲讽自己。
    他脸色一变, 干脆也懒得迂回婉转了, 直接问道：“今天早上在你家的难道是茉莉？”
    霍屿寒本来不想跟爸爸解释这么多的，毕竟茉莉也不想让他知道，可他发现, 他爸爸挺爱胡思乱想的，如果他现在不解释清楚, 任由他误会, 以后可能他会在茉莉还有茉莉的家人面前表露出来, 到时候岂不是更麻烦？所以该解释的还是要解释，该扔出去的黑锅还是要扔出去。
    “当然。”霍屿寒点头承认。
    霍先生更是觉得不可思议了，“那我要请茉莉吃饭, 你还说要打电话问问她有没有时间, 她如果在家, 你为什么要说给她打电话，直接问她不就可以了，不对，她如果在家，为什么不出来打个招呼？”
    “您过来我这边, 没有提前说，难道还要指责她不出来跟您打招呼？”霍屿寒也觉得很不可思议，“爸, 正好说到这件事, 我就给您提个建议, 以后来我这边, 最好还是提前半天左右说一声。”
    霍先生这会儿才是迷惑！
    他作为爸爸，来自己儿子的住所，还要提前预约？
    这么大牌的吗？？
    不等霍先生表达自己作为老父亲的难受，霍屿寒就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如果您今天提前给我打电话，或者就约一个时间在外面谈，我想都不会发生这样的乌龙。爸，香山公寓不是霍家庄园，希望您能分清楚。”
    后面这句话语气加重了。
    霍先生猛然抬起头来，看向儿子那张平静的脸庞。
    他一直以为儿子是不怪他的，是他自我感觉太良好了。
    “不过您刚才说的话提的建议，我觉得很好，虽然永远都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但这话我会听进去记在心里。”
    霍先生知道这是儿子在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他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恩，好。”
    在点的菜都上齐了之后，霍先生突然说道：“你还是怪我的，怪我娶了你阿姨，怪我以前没有管你。”
    霍屿寒一边给他倒茶一边淡定回道：“没有。那是您的事，与我无关。”
    怪吗？
    可能小时候有过这样的情绪，可是后来长大了见得多了听得多了，他也就淡然了。
    霍太太、霍霖舟还有霍佳荟，这些年来未必过得就比他要好。
    无所谓了。他的父亲没有尽到为人父的责任，那不是他的事，也不是他的错，何必用这种失责用这种错误来惩罚自己。他只需要提醒自己，不要活得像他那样就可以了。
    霍先生本来就很聪明，儿子想表达什么意思，即使说得不是很清楚，他也能猜出个九成来，要说不失落那是不可能的，只是他已经错过了那段时间，想要重新捡起父子情，想要让儿子跟自己处得跟其他父子一样，那也是做梦。他不该去强求。
    虽然知道儿子没有犯原则性的错误，但霍先生还是高兴不起来，一路回到家都是满满的失落，可能到了他这个年纪才开始追求父子亲情吧，以前他从来都不会因为这种事而不高兴的，今天也没什么心情工作了，他想安静一下，想吃妻子做的牛腩面，哪知道回到家被告知，妻子从早上出去就没回来。
    霍先生拨通了妻子的电话号码，今天她没有聚会没有应酬，怎么会在外面还没回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以往他的电话，妻子都是第一时间接起来，今天给她打电话，第一道她没接，第二道在他快挂断前，她才接了起来，“喂，江淮。”
    “怎么还没回家，在哪呢？”
    霍太太回道：“在外地有点事，可能今天晚上也不回去了，我让人订了酒店，别担心。”
    “有事，还是在外地？什么事？”
    “江淮，对不起啊，他们在叫我了，明天我回家再跟你说，先挂电话了。晚安。”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嘟的忙音，霍先生有些错愕。
    他不知道妻子怎么会这么忙，也不知道她是在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