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

    “报警吧。”卫清说。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从差点被卫怀行溺死那天他就做好了这个打算。
    卫怀行如果真的杀了人，他就杀了卫怀行再自杀。
    他们本来就是同卵双胞胎，一个生命一分为二，他凭什么毁了卫怀行的人生之后还能苟活下去。
    “报什么警？”黎雨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两人猛地抬头看过去——
    黎雨跟卫怀行并肩站在二楼，完好无损。
    陆欣呆呆的：“你们、你们刚才——”
    “在约会，”黎雨笑起来，“怕被你们发现所以躲起来了。”
    “约会？”陆欣还是满脸不解，似乎现在发生的一切都超出了她能理解的范围。
    卫清从她身边一步一步走上去。
    “他根本体会不到感情，”卫清快被涌到喉咙的痛苦割穿了，“你们约什么会？”
    他抓住黎雨的手腕。
    黎雨舔了一下唇角被卫怀行咬破的伤口：“是吗，我觉得他挺热情的，只不过吻技差了点。”
    “你到底要干什么？”卫清攥的很紧，感觉她的腕骨都快刺透掌心，融进他的骨肉里。
    “卫清，”黎雨看着他，“如果要你在我跟卫怀行之间选一个，你选谁？”
    卫清闭了一下眼睛，没流尽的眼泪落下去。
    他会选卫怀行。
    黎雨的声音又低又轻，一字一句，万箭穿心都不足以形容她所说之言的威力。
    “我可以不选择你，但你不能放弃我，”她说，“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放手。”
    怎么都是错的。
    选择卫怀行是错，选择黎雨也是错。
    爱自己的哥哥是错，爱黎雨也是错。
    怎么会这样？
    脸颊有温热的触感，黎雨的手指碰到他的脸。
    他弯下去抱住黎雨。
    黎雨顺势环住他，感觉到他在颈侧哽咽。
    陆欣从楼下看到他们叁人投在楼梯上的影子交错缠在一起，漆黑浓重扭曲，她不由往后退了一步，第一个感觉却是解脱。如果卫怀行跟黎雨在一起，不再是她的责任——
    很快就是涌上来的罪恶和愧疚感，她怎么能这么想？
    她感觉自己好像站在一座孤岛上，周围是漆黑的惊涛骇浪，沉船残骸，一切都被摧毁后坠入深渊，可她怎么能独自幸存下来？
    黑夜退潮后迎来曙光，又是新的一天。
    两人队回归四人行，树冠间蝉鸣阵阵，林荫道上光斑摇晃，盛夏热到了高潮，学期逐渐结尾。假期要做什么成了学生之间津津乐道的话题，在临近考试的枯燥课余时间畅想预支着假期的快乐。
    “暑假我们去南半球避暑吧！”陆欣走着走着，灵光一闪，兴奋地提出一个想法，“南半球是冬天，但是很多旅游城市都不冷，温度刚好。”
    她看向身旁的黎雨，满怀期待地等她的回应。
    黎雨没什么异议：“好啊。”
    陆欣兴冲冲地摩拳擦掌：“太好啦，我最喜欢做攻略了，明天周末不上课，今晚要不要来我家，我们可以一起讨论要去哪里玩。”
    还没等黎雨开口，卫清横插一脚：“她没空。”
    陆欣的好心情也被他横插一脚：“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又没问你。”
    卫清看向黎雨：“我们晚上要约会，怎么跟我没关系。”
    听到他们晚上要约会，陆欣下意识看了一眼卫怀行，他神色照常，专心看着路，好像话题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陆欣不敢继续深入这个话题，不敢疑惑卫清所谓的我们都包括了谁。
    自从那天黎雨说在跟卫怀行约会之后，好像惊涛骇浪只停留在了那一个晚上。迎来白昼之后，一切还是跟往常一样，大海丝毫没有留下暴风雨的痕迹，雨过天之后，海面映着蓝天，海天一色，平静的能让海鸟俯瞰下来踩在浪花上。
    她看向黎雨又看向卫清，他们的神情都没有变化，平静自然，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因为思虑过多而胆战心惊。
    那天之后她问过黎雨，既然黎雨已经知道了卫怀行是什么样的人，她无法想象黎雨怎么还敢他约会。她畏惧卫怀行，她没办法不恐惧他，就因为她跟卫怀行从小一起长大，才更加害怕他的变化。她担心黎雨不清楚这些，又或者黎雨是因为听到了她跟卫清的话，不想让她后半生都被卫怀行困住，才会做出这种选择。
    可她问起黎雨的时候，后者却反问她不是一直都知道自己喜欢卫怀行吗，让她不要多想。
    她没办法不多想，她感觉自己好像被孤零零地笼罩在孤岛上，放眼一望无际的蓝天白云，安全平静到虚假，她却找不到任何裂缝。
    他们晚上约了一起看电影。
    地点在卫家的家庭影院。
    撩开幕布走进去，里面占一整面墙的大荧幕，头顶灯带光线昏暗，后侧悬挂着一台放映机，立体环绕音响播放着舒缓的背景乐。一张真皮长沙发与大荧幕距离刚好，前面摆了张金丝楠木矮桌。
    卫清让黎雨坐着，自己出去拿水果零食饮料。
    他回来时不是一个人，卫怀行选好了影片，跟他一起进来。
    两人没说话，分别在她两侧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