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不不不，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在医院之前，她已见过那张脸。
    楼梯还剩下最后几级台阶，顾小黎魂不守舍，竟然踩了个空，一头栽倒下去。重重摔在地上的那一刻，她眼前掠过一幕画面——
    废弃的旧仓库里，她蜷缩着躺在地上，双腿血肉模糊。她以为自己快要死了，但一直紧闭的门突然开了，有一丝光亮透进来。门外那人背着光，面孔是模糊不清的，顾小黎看着他朝自己走近，面容一点点清晰起来。
    那是救她于水火的人。
    顾小黎的头越来越痛，但她终于想起来那人的名字。
    是秦楚。
    ☆、第53章 hapter 53
    “秦、楚。”
    顾小黎靠在窗口，看着窗外波澜壮阔的海景，无声地念出这个名字。她手背上又抹了一次烫伤药膏，除了肤色微红一些，已经没有大碍了。她低下头仔细端详自己的手，然后曲起手指，慢慢攥紧拳头。
    她曾经一度握住过那个人的心，然而最终还是放开了手。
    当年顾小黎从楼梯上摔下来后，被大楼的保安送去了医院，所幸她伤得不重，除了些外伤之外，就只有一点轻微的脑震荡。她的头晕了好几天，记忆始终是一片混乱的，虽然记起了她被绑架的事，但对中间这半年发生的事却毫无印象了。
    而秦楚……也成了真正的陌生人。
    那段日子正是雨季，几乎天天都在下雨，顾小黎趴在窗台上看车来车往，发现一辆黑色的车时常停在她家楼下。那车有时候只停一会儿就开走了，有时却是晚上来，到第二天早上才离开。
    车上一直没有人下来过。
    有一次顾小黎下楼倒垃圾，远远看见那辆车的车门开了，从驾驶室里走出来一个穿西装的男人。那天下了点小雨，他没有打伞，只隔着茫茫雨幕望着顾小黎。
    顾小黎脚下一顿，觉得那身影有些熟悉，但雨越下越大了，她终究没有迈出脚步，转身上了楼。
    那夜的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第二天顾小黎起来一看，那车已经开走了。
    这以后她再没见过那辆车。
    没过多久，顾小黎的出租房到期，她因为付不起房租被赶了出来，只能住在街边的小旅馆里。身上的积蓄用一天少一天，她不能跳舞，一时间也找不着工作，眼看着快露宿街头时，曾经来医院看过她的秦先生出现了。
    秦楚丢给她一纸契约。
    顾小黎其实未到走投无路的地步，但她记得秦先生的救命之恩，她住院时的医疗费都是秦先生支付的，她根本偿还不起。既然秦楚想用这种方式保障妹妹的爱情，顾小黎当然愿意配合。
    她签下合约后，住进了秦楚的别墅。第一次shang床时，顾小黎由于太过紧张，在床上表现得像条死鱼。秦楚什么话也没说，做完后就出了房间，顾小黎觉得身经百战的秦先生肯定是瞧不上自己这糟糕的表现。
    第二天，秦楚叫秘书送来了情侣对戒。
    顾小黎愣愣的不知道该不该戴。秦楚回来后，亲手把戒指戴在她无名指上，漫不经心道：“做戏就要做足全套。”
    之后整整四年，两人一直戴着同款的戒指，再没有摘下来过。
    如今却是不同了，顾小黎的左手空荡荡的，而秦楚……秦楚已经有了如花美眷，娇妻爱子。
    如果她当年就揭开了迷宫的秘密，看过了那满满当当的关于她的照片，影音，一切的一切，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
    顾小黎长长出一口气，松开了攥紧的拳头，或许命运就是如此，她爱上那个人的时间永远不对。
    夜深人静，s岛仍是热情而美丽的，顾小黎预定的行程还余下几天，但顾小黎知道，这个假期要提前结束了。
    顾小黎第二天一早就起来订回国的飞机。正在查航班的时候，外头有人敲响了房门。她还穿着睡衣，连忙换了身衣服跑过去开门。
    门外赫然站着秦楚。
    他一大早就已穿戴整齐，见了顾小黎便问：“手怎么样？”
    顾小黎懵了一下，等回过神来，已经伸出了手去。
    秦楚握着她的手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确定只有手背上那一点点红，才放心道：“好得差不多了，今天记得再多涂几遍药。”
    顾小黎没说话，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
    秦楚：“你今天有什么安排？”
    顾小黎以为他又要约自己吃饭，只好想办法推脱：“上午打算去另外几个地方，下午打算去沙滩上走走。”
    “那就是有空了。”秦楚点点头，说，“帮我个忙。”
    他说着伸手往身后一扯，扯出那个黑发黑眼的小男孩来，提到顾小黎面前。
    秦长安今日穿一件卡通t恤，一条运动短裤，架着一副太阳眼镜，头上戴了顶太阳帽，样子活泼可爱，见了顾小黎就甜甜地笑：“阿姨好。”
    顾小黎本来想不再见这个小孩，可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都软了，忙跟他打个招呼，问：“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秦长安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瞧了瞧他的父亲。
    秦楚抬腕看一下手表，说：“我今天要见个客户，十分钟后就得出门了。”
    他顿一下，看着顾小黎说：“帮我照顾一下秦长安。”
    “什么？”顾小黎还是懵着，半天才说，“可我不会带小孩，再说我……”
    当然秦楚是不容别人拒绝的，立即道：“有保姆在，你在旁边看着点就行了。”
    说着揉了揉秦长安的头。
    秦长安便走上来牵住顾小黎的手，眨着那双大眼睛，软软的说：“阿姨，陪我玩，好不好？”
    真是乖得不行。
    顾小黎如何挣得开他的手？还在犹豫，秦楚已牵起秦长安另外一只手，拉着她往外面走，边走边说：“去我那边吧，东西都是齐全的，有什么事可以找保姆。我白天要出海，大概傍晚的时候回来，正好可以一起吃饭。”
    他脚步虽然不快，但毕竟是成人的速度，顾小黎怕秦长安跟不上会跌倒，只好关了房门匆匆追上去。
    秦长安一手牵着一个，在两人中间啪嗒啪嗒的走，特别来劲的样子。
    秦楚回头看了一眼顾小黎，嘴角勾出点弯弯的弧度，脚步放得更慢了，说：“有急事就打我电话，小安知道我的号码。小安，是不是？”
    秦长安用英文大声答了一遍。
    秦楚连忙说：“跟阿姨说话要用中文。”
    秦长安瞧瞧顾小黎，挺了挺胸膛，拖长了声音应：“是——”
    稚嫩的嗓音听得顾小黎忍不住笑起来，觉得能照看他一天倒也不错。
    秦楚的房间在另一头，是一间三居室的套房，有宽敞的客厅和露台。房间的装修算不上豪华，但是十分精致，每处细节都用足了心思。至于窗外的海景，更不是顾小黎那间房间可以比拟的。
    秦长安的保姆是个中年女子，看起来细心稳重，而且并不多话，见了顾小黎也只是礼貌地点点头。
    秦楚急着出门，又交待了她几句就走了，临走前对顾小黎说：“小安平常被宠坏了，多少有些任性，你不必对他客气。”
    顾小黎既然答应了他，只得应好。
    秦楚一走，秦长安就像被放出了笼子，立刻甩脱两只鞋子，大叫着扑进沙发里。这时顾小黎才明白为什么秦楚说这边东西齐全，原来满满一沙发都是玩具。
    房间里除了些吃的用的，并不见女主人的痕迹。
    秦长安的保姆姓陈，顾小黎便叫她陈姐，问她：“秦太太呢？没有一起来吗？”
    陈姐的嘴很紧，说：“秦先生过来谈生意，只带了小少爷一个人过来。”
    顾小黎自然问不下去了。
    那边秦长安正趴在沙发上，晃着手里的奥特曼招呼顾小黎：“阿姨快来。”
    顾小黎不觉一笑，快步走过去陪他。
    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
    秦长安乖巧听话，再加上有陈姐在旁边看着，并不费顾小黎什么心。
    中午时有侍者送餐过来。秦长安早就能自己吃饭了，只是用筷子不太熟练，顾小黎纠正了几次最后让他用勺子算了。桌上有一道菜是肉末蒸蛋，他似乎特别喜欢，一下子就舀了一大勺，却并不送进自己碗里，反而凑到顾小黎嘴边来。
    顾小黎愣了一下。
    秦长安乌黑的眼睛望着她，说：“阿姨吃！”
    顾小黎受宠若惊，忙一口吞下了。
    蛋仍是烫的，吃进嘴里，连胸口都微微发热。
    秦长安这才满意，开开心心地继续吃别的，顾小黎则一个劲地给他挟菜。最后秦长安把一碗饭吃了个干净，胃口比平常都好。
    连陈姐都说顾小黎跟他投缘。
    顾小黎只是笑笑。
    秦长安有午睡的习惯，下午歇了一会儿就打起哈欠来，顾小黎昨晚没睡好，这时也有些犯困，就抱他进房间睡了个午觉。
    这一觉睡得很踏实，醒来时已经下午三点多了。
    秦长安跟顾小黎混熟了，果然现出一点小少爷脾气，坐在床上不肯穿鞋子。顾小黎哄了半天，他才趴到顾小黎背上，在他耳边悄声说：“阿姨，我想玩游戏。”
    顾小黎好笑道：“玩什么？阿姨陪你玩。”
    秦长安眉开眼笑，一骨碌倒回床上，在枕头底下一阵摸索。顾小黎以为他又要摸出个奥特曼来，没想到却摸出一只旧手机。
    这手机是已经过时的款式，顾小黎记得前几年刚上市的时候，秦楚也有一款相同的。她稍微一想就明白了，问：“是你爸爸的手机？”
    “是。”秦长安点头回答，“阿姨帮我开。”
    顾小黎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也爱玩手机游戏，总觉得不太妥当，但是见秦长安满心期待地望着自己，又实在不忍拒绝，想了想，只好保留最后一丝原则说，“只能玩一会儿……嗯，十分钟。”
    秦长安点点头，只管催她：“快点快点。”
    顾小黎就帮他开了机。
    手机里的电是充满的，顾小黎有些奇怪，像她这样的普通人倒是会留着旧手机当备用，但秦楚有必要留着几年前的旧手机吗？他会省这点钱？
    顾小黎怕看到秦楚的**，倒是不敢乱动了。
    秦长安却不客气，抢过来一阵乱划。他平常想必也是玩惯的，三两下打开了许多软件。顾小黎见很多内容都是空的，应当已经清理过了，倒是松了口气。
    接着秦长安就点开游戏玩了起来，顾小黎瞧了几眼，似乎是一条小蛇在吃各种东西。她瞧不出有什么好玩的，秦长安却玩得津津有味。
    等十分钟到了，顾小黎没收手机时，秦长安还有些意犹未尽，跟她撒起娇来。顾小黎记着秦楚的话，没再哄着他，把手机里的软件一样样关了。关短信的时候，她在发件箱里瞥见了自己的名字。
    顾小黎的心猛地一跳，手已经不由自主地点开了发件箱。手机里的信息也是清理过的，一整排都是她的名字。
    在顾小黎印象中，秦楚很少给他发短信，但发件箱里却有几十条发给她的信息，日期都是六年前的某一天，从早上一直到晚上。
    顾小黎一条条看下去，视线渐渐模糊了。
    “顾小黎，你在哪里？”
    “你跟周暮云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