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情谊

    见到拉花娜的第二天，塔纱就来到了集合的地点，南方的一个小镇。镇里同样为了半人半妖的战士们的到来弥漫着紧张的气氛，然而不仅仅是镇里的人，就连在小镇广场上集合的战士们也同样弥漫着低沉的气息。
    塔纱大略地扫了一眼，加上自己，有九位战士参加这次任务，根据妖气来判断，整体水平并不高，领队虽然是个位数战士，也绝不会是排名前五的……哎？那个领队的妖气为什么有些熟悉呢？
    随着塔纱的接近，战士们都抬头瞟了她一眼，随即失望地移开视线。背对着塔纱的个位数战士终于转过身，熟悉的面孔令塔纱惊讶的张嘴呆立。
    “……莉莉……莉莉丝？！”
    “你来了啊，塔纱。”嘴角的弧度苦涩地微扬，莉莉丝走过来，伸展双臂与塔纱拥抱了一下，低沉的声音在塔纱的耳边轻轻响起，轻微地似乎是幻觉，“这就是……同生共死……吗？”
    “莉莉丝？”塔纱轻声呼唤着，莉莉丝抱住她的双臂用力收紧，不安地颤抖着。
    “我曾经祈祷最后的那个人千万别是你，但是，终究……”叹了口气，莉莉丝松开双臂，后退了一步，“这次我估计也保护不了你了。”
    “我不需要莉莉丝保护啊！”开朗地笑了出来，塔纱歪头，笑容依旧，“我会保护自己的！也会帮助莉莉丝你！所以……不要担心我啊！况且……”伸手卷着自己金色的卷发，塔纱的笑容转为沉静，“况且‘同生共死’这个词真的满不错的！”
    “你总是这个样子。”莉莉丝舒了口气，似乎轻松了很多，只不过银色的眸子仍旧如冰封的深海，“这次，也一起加油吧，一起努力生存下去，就像那次野外生存训练一样。”
    “嗯！”重重地点点头，塔纱与莉莉丝的手紧握在一起，像是誓言一样的紧握。片刻，塔纱率先松开手，将话题转到了另一边，“莉莉丝是什么时候成为个位数战士了？好厉害呢！”
    “……只不过是之前的战士死亡罢了，我的排名顺次往前移。”淡淡地说道，莉莉丝像是不想谈论这样的话题，“现在我是no.7，这次的队长。”
    “莉莉丝作为队长，很可靠呢！”微笑着说道，塔纱顺从地转移话题。
    “可靠不可靠又有什么关系？这次的任务不管怎么样，后果只有一个吧……”低声喃喃自语，莉莉丝肩上背负着无比沉重的负担，将近十位同伴的生命，但是这些生命，却没有丝毫的保障。
    “打起精神来！”塔纱用力拍了莉莉丝的后背一下，灿烂地笑容像是能驱散一切阴霾的阳光，“要是莉莉丝都这个样子，大家会怎么想呢？莉莉丝，你可是队长啊！你要比所有人都坚强，比所有人都勇敢、乐观才可以！”
    “……谢谢……”轻声的道谢，莉莉丝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背，扬起了一直高傲的头颅。
    塔纱看着莉莉丝走到最高处，对着其他的战士们大声地鼓劲，布置战略方针，随后，二人双目相接，塔纱与莉莉丝相视一笑，随后默契地各自移开视线。
    离开小镇的时候，莉莉丝走在队伍的最前方，而塔纱则走在队伍的中后方，走向南方的未知与死亡。
    脸上的笑容渐渐退去，塔纱银色的眼眸中闪着莫测的光芒，不管身边的这些人是不是会死亡，也不管莉莉丝会不会死亡，塔纱只能对自己保证，自己，绝不要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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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是激励斗志时的慷慨言辞，还是战斗前的执着勇敢，都敌不过现实的残酷。
    九位战士，迎战六位觉醒者，任谁……都知道结果吧？
    塔纱在第一波攻击的时候就吞下消除妖气的药片，躺在不易被攻击到的角落装死。
    药片是拉花娜给自己的，塔纱也有些疑问，为何拉花娜会在自己离开后追上自己，一语不发地塞给自己药片之后就立即离去，不会是不希望自己死掉吧？暗笑这样的推论，但是不论如何，拥有药片的塔纱很快拟定了计划，也正是这样，她才会按时来到集合场地，“参加”任务。
    吃下药片之后会有一段时间的晕眩，意识消失，常理估计的话大概等塔纱醒来战斗也将结束。但是塔纱显然低估了自己意识的精神力，等她逐渐清醒的时候，战斗接近尾声，但还没有结束。
    大多数战士倒下了，死亡的阴霾笼罩着整片战场。战士的尸体与觉醒者的尸体，战士的鲜血与觉醒者的鲜血，水乳交融，不分彼此。
    就像战士与觉醒者之间的界限，模糊而危险。
    仍在奋战的战士已经狼狈不堪，甚至是被觉醒者们玩弄着，戏耍着。
    南之露西埃拉没有出现，这还算是幸运的一面，不过估计她也只是觉得这一场战斗不过是跳梁小丑的演出罢了。
    莉莉丝的悲鸣传来，夹杂着阵阵的寒风，席卷入阴暗的天际。
    仍旧在战斗，真是倔强的女孩子，绝佳的战士。塔纱躺在地上，默默地感受着莉莉丝的动作，挥剑、挥剑、再挥剑，然后……鲜血飞溅。
    妖气一直在解放，速度越来越快，塔纱计算着，70%……75%……80%……85%……
    她会觉醒的……
    惊觉到自己状态的莉莉丝想要收敛妖气，却无法办到，已经暴走的妖气剧烈地膨胀着，莉莉丝的悲鸣中包含了恐惧与绝望。
    觉醒者们欢欣鼓舞，期待着一位个位数战士的觉醒者加入自己的行列。
    莉莉丝……要觉醒了……
    塔纱屏住呼吸，心跳开始不知所谓地剧烈起来，自己是在期待吗？还是在……担心？
    期待亲眼目睹战士如何跨过那条与觉醒者的分水岭？还是担心那个总是高傲地莉莉丝无法接受自己变成食用内脏的妖魔？
    听说……在觉醒时无法控制自己意志的战士，拥有被迫觉醒的那种恐惧感跟失控感觉的战士，在战斗中带着绝望情绪无法仰制突然妖魔化的战士，在化为觉醒者后……会有封闭心里，消磨意识，从而被血□□望控制住……于是嗜杀！
    塔纱不想看见那样的莉莉丝，一点也不想！
    那样的莉莉丝……会很痛苦吧？一定会的……
    成为妖魔固然令人无法接受，变成被血□□望所控制的没有自我意志的妖魔则更加令人痛苦。
    莉莉丝会崩溃……吧？
    杀掉她吧。
    猛然钻入脑中的想法让塔纱不由身体僵直。
    不行，现在出去杀掉她会暴露自己的！绝对不行！
    但是……另一种方法呢？
    拉花娜所讲的“黑之双子计划”慢慢浮现，如果按照那种规则，自己使用精神力同调控制莉莉丝的意志，保护她的意识，不让她完全被觉醒时的绝望磨灭自我认知，这样就会保存莉莉丝的理智了吧？同时……自己也可以体会到觉醒的感觉，为自己以后的觉醒积累经验……这样，不是一石二鸟吗？
    即使失败了，牺牲的也只不过……是……莉莉丝……而已……
    塔纱紧紧抿起嘴唇，闭上眼睛，心无旁骛地追寻着莉莉丝气若游丝的意识……然后，侵入！
    已经软弱到极致的精神没有任何反抗地接受了塔纱的操控，轻轻呼唤着莉莉丝的名字，安抚着她的情绪，塔纱全身心地投入了两股精神意识的融合。
    快感……让人不自主的放弃抵抗的快感。兴奋，舒畅，酥麻极痒希望释放的感觉……这就是觉醒时的感觉吗？
    不过即使是这样的感觉，离着能够让塔纱丢盔弃甲到放弃抵抗的程度还有一段距离。塔纱引以为豪的精神力充分体现出了自己的价值，不过一边抵抗对自身的诱惑，一边安抚支持着莉莉丝的意识，还是让塔纱觉得疲累。
    在坚持一下就好……很快就过去了……
    头脑中白光一闪，接着通体舒畅，就像是被禁锢许久的身体忽然得以解放筋骨，伸展开来一样……
    在茧里被困的幼虫终于破茧而出，与化成蝶，就像是生命的本源、生存的形式原本就该是这个样子一样……
    美好的感觉……
    莉莉丝的意识也已经在缓缓增强，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碍，塔纱松了口气，将自己的意识退了出来。
    身体沉重，累的不想动弹，与刚才简直是天堂与地狱的落差，眼睛也不想睁开，意识模糊地飘荡，仍旧在回想，沉浸于那美好的感觉，幸好塔纱现在仍旧处于趴在地上装死的阶段。
    不远处传来觉醒者兴奋的声音，似乎在争论应该拿这个刚觉醒的战士如何处理，不过很快充满胜利感的声音就变成了愤怒与痛苦，耳边传来凌厉的风声，塔纱身体一轻，竟然被抬到了空中。
    这点完全不符合塔纱的剧本，塔纱不由睁开眼睛，瞪着这个抓着自己，伸展一双肉翅腾空而起的觉醒者。
    ……是……莉莉丝……？
    似乎是尽全力从其他觉醒者手里逃脱，莉莉丝的身体伤痕密布，鲜血侵染。
    塔纱听着耳边翅膀扇动的声音，怔怔地看着莉莉丝血红色的双瞳。莉莉丝的视线微微往下移，撞进了塔纱的双眼，仍旧是双目相接，感受却咫尺天涯。
    血红色的眼睛眨了一下，悲伤妖异的红色，一滴透明的液体从眼中流了下来，滑过青紫色的皮肤。
    那是……眼泪……么？妖魔也有……眼泪……么？
    塔纱呆呆地想着，直到自己双脚重新踏上了大地。
    最后深深看了塔纱一眼，莉莉丝转身毫不犹豫地飞离。
    “莉莉丝……”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两步，呼喊着，却无法挽回远在天边的身影。塔纱忽然紧皱眉头，捂住胸口。
    第一次……撕心裂肺的疼痛……
    不过很快，痛感消失，留下的只是怅然所失的迷茫。
    莉莉丝痛苦吗？是不是更希望自己被杀死？那滴泪真的是莉莉丝的泪水还是无意义的水珠？
    不过没关系……很快自己也会去陪伴你的吧……塔纱在心底低喃，到时候，仍旧是同类，仍旧在一起吧……如果你还能活到那一天的话……莉莉丝……
    “感情很深啊……”平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塔纱回首，看见迪妮莎抱胸站在她的身后，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
    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塔纱再次露出没心没肺地笑容，“哎呀~又被迪妮莎姐姐抓包了！难道你一直在监视我吗？”
    “不是监视你，只是监视这次任务的进行程度而已。”耸了耸肩膀，迪妮莎走近塔纱，伸手按住她的眼睛，“黑色的……你在哪里得到的药？”
    “拉花娜前辈给的。”毫不犹豫地供出来，塔纱笑得天真，“那么迪妮莎姐姐这次任务的汇报是什么样子的呢？”
    “什么样子呢？”迪妮莎缩回手，抵着下巴微微思索了一下，接着露出恶作剧一样的笑容，“本次任务的队长no.7，罗雅达觉醒，带走仍旧存活着的与她有着深厚友情的同期伙伴no.47欧吕尔，脱离战场，等到我赶到的时候，恰好将欧吕尔救出，而罗雅达则趁我不备逃走，不知所踪……这样，如何？”
    “真是完美的报告。”塔纱随即捧场地扬起赞扬地笑容，“不过……那些家伙会相信吗？”
    “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反正……事实也和这个‘相差无几’，对不对？”迪妮莎微笑，揉了揉塔纱的长发，“只不过你这个超幸运的no.47，大概会被关注上一段时间吧！”
    “希望这段时间不要久到让人无法忍受。”喃喃地低语，塔纱露出苦笑，“否则……”
    否则……就觉醒吧……
    那股觉醒的感觉像是缠在身体上让人难以挣脱的网，细细小小地侵蚀着动摇的内心，经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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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莉莉丝最终还是没有死啊……原本一开始是打算写死她呢，不过算了~~先觉醒打前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