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混乱

    一堆气势汹汹的战士，是异常显眼的目标，即使塔纱现在无法分辨任何妖力，也能够轻而易举地凭借周围人类的反应而掌握她们的行踪。
    保持着不会让她们发现的距离一路跟随，几天之后，便来到了一座不算小的城镇。
    刚刚踏入城镇的街道，就看到人们紧张惊恐的神情。意识到有事情发生，塔纱一把拽住一个人，“发生什么事情了？”
    “大剑、大剑在互相残杀啊！”惊慌地吐出一句话，那人便甩开塔纱的手，跑开。
    “……啊啊，跟了这么长时间，终于开始了么？”举步向人们逃离的方向走去，漂亮的娃娃脸上露出没有一丝杂质的期待笑容，只不过这样的表情在四周人们惊恐的衬托下，显得越加格格不入而诡异。
    街道上，映入塔纱眼中的景象，是迪妮莎与普莉西亚对决的场景，看起来，似乎普莉西亚对于迪妮莎来说，并不是一个容易打败的对手。迪妮莎，拥有出色的妖气感知能力，通过妖力流动预测对手下一步的行动，然而能将自己的妖力压抑到最低的普莉西亚，正好就相当于她的天敌。
    不过，还是不行呢，普莉西亚。
    她只是被寄希望于超越迪妮莎的战士，而现在，还是比迪妮莎要差上好几步呢。
    最初对于感知不到普莉西亚妖力的惊异已经过去，迪妮莎冷静下来，挥剑的速度开始增快。no.1就是毫无疑问的no.1，这是连塔纱都不得不心甘情愿地服输的强大。
    战况开始一边倒，迪妮莎越是冷静对战，普莉西亚越是慌乱。从她的表情上，塔纱已经看出了某种隐藏着的情绪波动。即使组织已经用特殊手段为她处理了混乱的记忆，也不意味着彻底抹杀了那部分的存在。熟知普莉西亚混乱的情绪波动的塔纱，发现她的精神已经在缓缓地崩溃了。
    普莉西亚，从一开始，就不适合当战士。
    战士需要坚韧的理性，而普莉西亚最缺乏的，就是这个。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迪妮莎已经趁着普莉西亚的破绽跳起，向她劈了过去，却中途被伊妮莉用剑挡住。刚才一直在观战的战士同时发动进攻，被迪妮莎一一化解。
    随后，就是……群殴了。
    妖力暴涨的四位上位战士vs迪妮莎，精彩绝伦的对决，却仍旧是无法挽回的败局。
    片刻，鲜血之间，双膝触地的战败。
    结束了吗？对no.1迪妮莎的讨伐就这样以失败而告终？暗地里不知道是舒了一口气还是叹了一口气，塔纱看着站在倒地的战士中间面色平静的迪妮莎，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庆幸还是在惋惜。
    “克蕾雅，回旅馆收拾行装。我们不能再给这里添麻烦了，起程吧。”迪妮莎转头对着呆立在一边的小女孩说，小女孩怔了一下，接着听话地跑开。
    等到克蕾雅离开，迪妮莎扬起大剑，缓步走到跪坐在地上的普莉西亚身边。
    ……要杀了她吗？塔纱觉得自己在那一瞬间，听到了迪妮莎心中的询问。
    杀掉她吗？不错，普莉西亚才是讨伐队的重心，只要有她在，下一次的讨伐行动就会有胜算。趁着现在她还不成熟，杀掉她，才能以绝后患。
    站在街角的阴影处，塔纱看着缓缓举起剑的迪妮莎，还有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的普莉西亚。
    你能杀掉她吗？塔纱在心里问，然后扬起一丝嘲弄的笑容，你真的能做到吗，迪妮莎？
    为什么在犹豫呢？就快没有时间了吆！被你特意支开的克蕾雅就快要回来了，你不想让她看到你杀掉以前同伴的样子吧？所以，现在砍下去吧？不然，你就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了……呐呐，你竟然还在犹豫啊？
    阻碍就要及时排除，不管这阻碍到底是什么……迪妮莎，你也未免太过于善良了吧？以前的你是这个样子的吗？还是……那个女孩子改变了你？
    “迪妮莎！”克蕾雅的声音响起，女孩拿着包袱跑过来，“我收拾好了，连迪妮莎的腰包也带过来了！”
    迪妮莎回眸，微笑，然后转身走到女孩身边，抬手摸摸她的头发，“你特地连那个也带来了吗？会不会很重？”
    “不会啊！”女孩露出纯净的微笑。
    克蕾雅出现的瞬间，迪妮莎的杀意完全的消失，就如往常一样的骄傲，高高在上。
    “想要追击我便尽管来吧，但是下次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站在克蕾雅身边的迪妮莎，让塔纱忽然想起了幼儿时看的童话故事，保护公主的英勇骑士……
    迪妮莎带着克蕾雅，消失在街道的尽头，留下战败的战士们，缓缓站起身，除了普莉西亚。
    仍旧跪在地上低着头的普莉西亚，估计是受到的打击太大了吧？还是刚才被迪妮莎的杀意吓到了？
    “别哭了，战斗还没有结束，现在才是开始……”伊妮莉走过去，对她说道。
    “不能……”普莉西亚说了什么，身在远处的塔纱无法听清，只能感受到那种崩溃的情绪。
    崩溃，的确，完全的崩溃了。建立在虚假记忆上的感情与理智，在这场战斗中完全的崩溃了。就像是雪崩一样，无法阻止。
    骚动混乱的情绪越来越明显，明显到对于精神波动敏感的塔纱能够轻易的感受到那种波动，即使现在塔纱没有想要对她的精神进行任何的操控。
    崩溃的普莉西亚，让塔纱的心猛然揪了起来，事情还没有结束……不，只是刚刚开始而已，就像伊妮莉刚才说的那样。
    “不能原谅！”一直喃喃自语的普莉西亚猛然提高声音，同时提高的，还有似乎是脱离控制的妖气，“杀人的罪……作恶的罪……背叛组织规定的罪……不能原谅！”
    “普莉西亚！够了！现在即使你如何挣扎也无法胜过迪妮莎的！冷静点吧！”伊妮莉的声音完全传不到失控的普莉西亚耳中，更传不到她的心里。
    妖力暴涨的普莉西亚高高跃起，向着迪妮莎离开的方向冲了过去。
    震惊之后是惊慌，反应过来的伊妮莉紧咬牙关，对着自己身边的战士叫道，“能站起来吗？我们快追！”
    “那个丫头，连自己到了极限都不知道！”
    是的，普莉西亚到了极限，对于妖力的释放与控制，是战士在实战中一点一点积累的经验，但是刚刚受印的普莉西亚根本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妖力释放80%，就不可能还原成原本的样子，而刚刚的普莉西亚，如果没有感受错的话，已经到达70%了吧？
    追还是不追呢？塔纱犹豫了。下面将要发生的事情，可就不是好玩的了，而是残酷的。
    真的要去吗？塔纱询问自己，理智却不能迅速地给她以任何的答复，反倒是身体，在一瞬间的犹豫之后便跟上了飞奔而去的其他三位战士，向着普莉西亚与迪妮莎离开的方向奔去。
    虽然现在因为服用药片，无法感受到任何妖气，但是跟在伊妮莉三人身后的塔纱也能感受到情况的大概。
    身体已然变形，神智已然不清，普莉西亚只差一步，就会真正的觉醒，而与她对战的，是解放了妖力，眼睛变成金色的迪妮莎。
    这就是解放妖力的迪妮莎吗？只是眼睛变色而已，就凌驾于几乎觉醒的普莉西亚之上……
    “快以人类的声音说话！你现在很清楚吧？赶快抑制妖气变回人类！”用剑指着跌坐在地上的普莉西亚，迪妮莎的脸色第一次如此严肃。
    “把爸爸……把爸爸还给我……那么仁慈的爸爸……我最喜欢的爸爸……竟然在我面前吃了妈妈、哥哥、姐姐和大家的内脏……所以我杀了他……”
    没用了，一切都没用了。即使过了这么长的时间，现在的普莉西亚仍旧还是当初那个普莉西亚，那个思绪不清，崩溃的普莉西亚。
    普莉西亚跃起，然后，突破了极限……
    恢复不了了……已经，突破极限了。
    并不是第一次看着战士突破极限，但是这次的感受与上次完全的不同。和莉莉丝的那次不一样，普莉西亚不是莉莉丝，不是。
    “救救我……求求你……我不想成为妖魔……”断断续续的乞求，扭曲丑陋的面孔上流淌着热泪。一直觉得觉醒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塔纱第一次因为觉醒的场面而震撼了。
    不想觉醒吧？不想成为另一个自己一直痛恨的存在吧？莉莉丝是这样，所以塔纱记住了那一滴泪水，普莉西亚也是如此。
    觉醒之后是另一个世界，到底觉醒之后会面临着什么，到底觉醒意味着什么？仅仅是意味着变得强大吗？当然，完全不是……
    “我所能做到的，就是在你真正化为妖魔之前，斩下你的头颅……”迪妮莎对普莉西亚说。
    “……求求你……杀了我……趁我还有……一点人性之前……”这是普莉西亚的回答。
    …………不对，不是这样！普莉西亚她……不对！
    “我明白了……我不会让你有任何痛苦的……”迪妮莎点头，然后双手握住剑柄。
    在进一步思考之前，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塔纱拔出背上的大剑，用力掷了出去。
    接下来的事情，连塔纱都没有任何的印象，也许是因为一切都太过□□速，太过于混乱，太过于冲击，任何的思考，理性都无法派上任何的用处，一切只能凭借着本能去行动。
    等到塔纱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握住大剑挡在迪妮莎身前，而面前，是一点一点改变着身体形状的普莉西亚。
    现在不是愣着的时候，趁她现在还在感受觉醒的身体，没精力理会周围的时候……
    走为上！
    弯腰捡起大概是迪妮莎的被斩下却仍旧握着大剑的两只手腕，丢给她，随后一手拽着她的断臂一手拽着克蕾雅，塔纱头也不回的在第一时间逃离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