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北方深渊

    睁开眼，头顶是完全陌生的天花板，身边蜷缩着的小身子发出安稳的呼吸声，一脸安逸毫无防备地入睡着。到底是为什么会出现现在的情况呢？塔纱直到现在也是一头雾水。
    回忆起当时的情况，塔纱只知道一件事情，当自己说出“北方的深渊竟然是这副德行”的时候，伊斯力周身一滞的气息就告诉她，她为了这句话跟伊斯力结下梁子了……其实，塔纱根本不是什么心直口快的人，只能说当时的打击真的太大了以至于她竟然到了口不择言的程度。
    就像莉芙路会选择一个爱哭鬼当“自己男人”一样，难道深渊都是一些精神不怎么正常的家伙么？不，其实如果这些情况出现在一般人类的身上不算不正常，但是问题是他们是深渊啊！深渊！既然是深渊的话就不要暴露出这样居家的一面，很打击人的啊……
    不管怎么样，总而言之，伊斯力没有对自己动手，反而是把自己带回了他的临时住所，还允许普莉西亚跟塔纱同睡……
    溺爱也要有个限度好不好？塔纱可是敌对方的战士啊！她不是玩具，也不是路边可以随便捡回家哄孩子的的猫猫狗狗！不管他们之间的关系是父女也好兄妹也好情人也好，一旦超过了那个“度”，就是危险的，更何况伊斯力还是统帅北方的首领级人物。不仅没有杀掉塔纱，反而被允许如此接近他重要的人……竟然出现这种要不得的错误，与其说是失误，还不如说是愚蠢。
    ……那个家伙是笨蛋吗？！塔纱坐起身，低头凝视着自己身边的孩子，感受到塔纱的动作，普莉西亚像是小动物一样哼了两声，却仍旧睡得很香的样子。
    这样子毫无防备，很容易就可以杀掉她吧？伸手轻轻抚上纤细的脖颈，塔纱感受着自己手指下搏动的血管，缓缓眯起眼睛。即使是觉醒者，只要拿尖锐的东西从这里切一下的话，砍掉头就很容易死掉了吧？
    “……”叹口气，收回手，塔纱无力地闭了闭眼睛，“你还要在那里偷窥多久啊……”
    “抱歉，我并不是有意的，我只是看见你正在想事情想得入神，不好打搅罢了。”微笑的男人行踪诡异地有点像加萨尔。
    “你本身的存在就已经是严重的打搅了……”低声抱怨，塔纱抬起头，直视着他，“到底是为什么？你不怕我杀了她吗？我们的立场是敌对的吧？”
    “你不想杀她。”伊斯力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你连我也没有想过要杀掉，从最先未见面却感受到你妖力的时候开始到现在，你没有一点杀气。”
    “有没有杀气跟会不会出手杀人是两回事吧？”起码，塔纱觉得没有什么关系……
    伊斯力微微一笑，“即使你想要出手杀掉她或者我，也没有这种能力吧？即使那孩子现在对你没有任何防备，也不是简简单单就可以杀死的。”
    “这个我知道……”无力地垂下肩膀，塔纱捋了捋自己因为睡觉而变得杂乱的金色长发。
    “你不会威胁到我们的安全，也不可能允许你离开而做什么其他的事情，普莉西亚喜欢你，那么你就只要好好陪伴她，让她安静下来就可以了。”平静的声音，却有着难以抵挡的压迫感，“你只是那孩子所喜欢的，有点危险的玩具而已。”
    “……”只是有点危险的玩具么？塔纱垂下视线，用手指草草地梳理着头发，也对，现在的自己在他们眼里应该只是没有什么威胁力的下级战士而已。这倒都是多亏了塔纱已经养成了抑制妖气的日常习惯，随时随地，连睡觉也抑制着妖力，塔纱已经把这种原本是有意的行动转化为下意识的习惯，反倒是释放妖力会觉得别扭。
    “总之，你不打算放我走了是吧？打算让我一辈子呆在你的大本营里陪着普莉西亚？”再次抬起头，询问。
    “不，当然不是。”很舒爽地笑着摇头，伊斯力轻描淡写地否决，“等到普莉西亚不需要你的时候，我会杀了你。”
    一口气没有喘匀，哽在脖子里，塔纱脸色瞬时难看起来。关于刚才伊斯力是笨蛋的结论，塔纱现在彻底推翻，这个家伙哪里是笨蛋啊，完全是混蛋！
    “没用的东西就舍弃掉么？”
    “我一向不怎么喜欢群体活动。”
    “这跟群体活动没有任何关系吧！！”
    话不投机，意识到伊斯力和自己都是表面温和实际上带刺的生物，绝对无法和平接触后，塔纱立即以“女士的房间男人不得入内”为由，将他赶走。
    避免打搅沉睡中的普莉西亚，塔纱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在虽然空间比较大但仍旧给人一种狭小牢笼感觉的房间略带烦躁地走动着。
    如果不是中途遇到这种事情，塔纱大概在后天就能到达战士集结的地方了，但是现在，塔纱连能不能顺利离开这里都有问题。
    外面的风雪已经停止了，塔纱站在窗边，望着窗外的景色。不知道迪妮莎她们是不是顺利到达了，不过，她们的问题现在塔纱已经没必要关心了。伊斯力那种不温不火，表面和平实际上带刺的态度让塔纱极其的火大，比起弄到现在这种程度，塔纱真的觉得如果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直接跟他拼个你死我活更加爽快。
    离开，必须马上离开，一点也不能耽搁，不然如果米利雅死掉的话，那可就糟糕了。雅克完全勾起了塔纱的好奇心，第一次主动地想要干什么事情，半途而废可是不好。
    轻轻咂咂嘴，塔纱走到门边，推开门走了出去。
    刚一出门，迎面就是尖锐的风声。急忙蹬地，扭身躲开，塔纱抬头怒视着自己面前拿着剑没事人一样微笑的伊斯力，“你搞什么啊！想直接砍死我吗？！”
    “如果这种程度你也躲不过去的话，还是直接死掉比较好。”收回剑，伊斯力赞许地点点头，“你的反应很不错么。”
    “废话，这可是我看家的本事。”一大清早就被连续两次打搅而心情阴暗到可以用乌烟瘴气来形容的塔纱口气恶劣，“还有，不要随便拿我的剑！”
    “只是很久没有用过了，有些怀念而已。”不在意地耸耸肩膀，伊斯力轻轻抚摸着剑刃，“对了，你刚才说的‘看家本领’是什么意思？”
    “我的妖气派不上太多用场，一般只是用剑技斩杀妖魔而已。”环视完了整间屋子，塔纱的目光重新转到伊斯雷身上。
    “哦？也就是说不释放妖力就可以斩杀妖魔么。”有点意外地挑眉，伊斯力似乎有了点兴趣，“你当战士多长时间了？”
    “十多年了吧……”好漫长的一段时间啊……
    “那我可能还真是小瞧了你，能活这么长时间的战士，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一边说着，伊斯力将走到一面墙边，伸手取下墙上的剑，回手扔给塔纱。
    接住剑，莫名其妙地看向伊斯力，塔纱皱皱眉，“你干什么啊？让我陪你练剑？”
    “就是这样。”点点头，伊斯力摆开进攻的姿势，“如果一直凭借剑技活到现在，那么你可是一个好对手。”
    “……我要用我自己的剑。”
    “就让我用一下看吧，算作是对当年的回忆。”
    “你还会有这种回忆当初的嗜好么……”低声抱怨，却没有再多坚持，塔纱看着伊斯力，为求平安，先确认一下“不释放妖力？”
    “只是比一下剑技而已。”伊斯力点点头。
    “……那我可不客气了。”嘴角勾起兴奋的弧度，塔纱终于可以把从伊斯力这里受的气好好发泄一下了。
    伊斯力和塔纱的剑技都是属于朴实类型的，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每一剑都带着极强的目的性。只不过塔纱力量稍逊，速度比较快，伊斯力正好相反。
    挥剑，格挡，躲闪，这次采取保守型战斗方式的塔纱目的是要将伊斯力的实力摸清楚之后再行动。不过，让塔纱有点郁闷的是，她似乎太高估伊斯力的剑技了……
    耐心耗尽，塔纱矮身撞进伊斯力的进攻范围，举剑刺向伊斯力的右臂。伊斯力缩臂躲闪，却没想到塔纱的目标不是他的手臂而是他手里的剑。
    “铛”的一声，伊斯力手中的剑脱手而出，落在地上，而塔纱的剑已经停留在他咽喉的地方。
    “啊，我输了。”面不改色地笑着说道，伊斯力对于指着自己咽喉的剑刃视若无睹。
    “……”沉默片刻，随后扫兴地哼了一声，塔纱撤回剑，“你的剑技……真是太差劲了，好歹我还期待了一下。你是不是自从觉醒后就没怎么用过剑？太生疏了啊！”
    “嗯，是啊，果然是这样，让你见笑了。”弯腰捡起地上的剑，伊斯力抬头对着塔纱笑了笑，“再来一次吗？”
    “不要。跟你比剑太无聊了，我绝对能在十分钟之内结束，如果是我习惯用的剑的话，你绝对坚持不了五分钟。”索然无味地摇摇头，塔纱将手里的剑随手放在一边的桌子上。
    “刚才的时候有感觉到你妖力的流动，但是似乎被什么阻碍了一样，无法释放出来，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呢？”侧头想了一下，伊斯力问道。
    “融合产生变异而失败，虽然没有死掉，但是也只是失败之作。”塔纱已经不知道自己用这个理由搪塞了多少人了。
    “如果觉醒的话，也许会冲破这种阻碍，你大概会意外地强大呢……”一只手若有所思地抵住下吧，伊斯力打量塔纱的目光变得深刻。
    一阵好像是被什么危险的东西盯上的恶寒，塔纱反射性地打断他的话，“不管你在打什么主意，我都拒绝！”
    “不考虑一下吗？如果……”开门的声音打断了伊斯力的话，感受到背后的人，塔纱还没有回过头去，腰部就被纤细的手臂缠住了，“喂！你昨天已经抱了一天了！给我松手啊！”
    “你们的感情真的好到让人羡慕呢……”看着塔纱皱着眉却没有用力推开抱着自己的普莉西亚，伊斯力似乎很欣慰地笑了。
    “哪里值得羡慕啊！你也好好管管她吧！‘爸爸’！”
    “嗯？我不记得我有你这个女儿啊。”顿了一下，才惊异地回答，伊斯力显然对于塔纱对自己的称呼吓了一跳。
    “不是我的！是普莉西亚的！普莉西亚的‘爸爸’！”这个家伙是在装糊涂吗？！
    “不……你误会了，她也不是我女儿……”
    “不管她是不是你女儿也好，什么都好，赶快把她拉开！不要总是只在一边看戏啊！”如果不拉开的话绝对会演变成昨天那样被抱着一整天的！塔纱已经受够了……
    “这样不好吗？但是普莉西亚很高兴呢……”一切都以普莉西亚高兴为准则的家伙理所当然地束手旁观，“那个……对了，你叫什么？”
    “欧?吕?尔！”
    “那么，欧吕尔，你们慢慢玩，明天早晨再比剑看看吧。”挥了挥手，伊斯力笑着离开房间。
    “该死的不要给我擅自决定啊！！”
    事实证明，塔纱在这里是完全没有发言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