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食人者

    原本已经残破不堪的城镇，现在的景象更加惨不忍睹。四处奔跑的人尖叫着，哭喊着，绝望着，却逃不过被死神的利爪。
    站在城镇中央的莉莉丝，是操控他们生死的神，同样也是连一眼都不屑于看他们的存在。过于渺小，就是被杀死也无法做出任何反抗和怨言。生而渺小，不是他们的错，却是他们身上永久的枷锁。
    坐在塌掉一半的墙壁顶端，塔纱看着这场只属于觉醒者的宴飨，默然无语。
    她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呢？只是为了那个男孩吗？不，塔纱知道，不是仅仅为了他，同样为了自己与莉莉丝。
    塔纱知道，莉莉丝不愿意自己看到她现在的样子，虽然进食对于她来说只是最平常的一件事情，但是对于仍旧有一半属于人类，思维角度也与人类相似的塔纱来说，仍旧是无法承受的事实。的确，塔纱震撼了，空气中弥漫的鲜血的味道让她觉得窒息反胃与恶心，煞白着脸色，塔纱终于明白了，什么才是眼见为实。
    有些事，也许你自认为自己不会去在乎，但是当它真正□□裸地发生在你的眼前，你仍旧无法无动于衷。
    看着莉莉丝带着满足的神情轻而易举地剖开人类的肚子，伸出尖锐的爪子将血淋淋的内脏抓出填进嘴里，咀嚼，下咽，塔纱忍不住撇开视线，干呕了起来。
    她是莉莉丝，但是现在的她却没有丝毫塔纱所认识的莉莉丝的影子。完全的陌生，带着嗜血的满足与睥睨众生的神色。
    浑身被人类的血迹染成红紫色，尖锐的指甲和青紫色的皮肤上，粘上了有着粘稠血液的不成形的内脏，是肠，还是肝脏？越是震惊越是头脑清醒，塔纱真的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仍旧在冷静地观察着那些内脏到底属于身体的哪一部分是不是也是一种疯狂的表现。
    血肉模糊的躯体被随意扔在地上，内脏被抓出，鲜血还在，血从腹部咧开的大口流出，直坠入地。临死前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失去反射能力，一抽一搐，像是内脏挣扎地蠕动。
    胃部泛起的酸意一直蔓延到喉咙，深深吸了一口浑浊的空气，塔纱不知道现在的自己以后将用什么表情去面对莉莉丝。塔纱的神经没有强悍到她想象的程度，无法即使是面对着如此进食的莉莉丝而微笑着上前打招呼。
    ……是不是，自己现在悄悄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呢？塔纱想，因为这样，她就可以假装什么也不知道，一如往常地对着莉莉丝说，“欢迎回来……”
    其实，塔纱知道自己在自欺欺人，这些是她必须去面对的不是吗？
    “莎亚！！”一声惨呼，熟悉的嗓音让塔纱忍不住寻声望了过去。那个一路与她一同走来的瘦小身影竟然直冲着莉莉丝跑了过去，边跑边喊着那个名字。
    下半身无法动弹，满身血污的女孩子趴在莉莉丝脚边，两只手紧紧扣住已经化为红色的雪地，努力想要逃离，再逃离一点，听见男孩的叫声，女孩子抬起头，散乱的头发之下，一张看不出原本长相的面孔泪水斑驳，张口想要呼喊什么，嘶哑地却发不出声音……是他的妹妹吧？塔纱记得，那个男孩很爱护自己的妹妹，把她当作唯一的珍宝。
    没有看一眼向自己奔跑过来的男孩，莉莉丝抬脚踩住想要逃跑的女孩的双腿，女孩哀号一声，凄厉嘶哑的声音像是被硬生生扯碎了身体。
    “莎亚！！你这个混蛋！！怪物！！放开莎亚！！”男孩大吼，脚步加快，却一不留神一个踉跄，重重跌倒在雪地里。
    仍旧不屈不挠想要爬起来，男孩眼里只有现在生命垂危的妹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被按住肩膀，愤怒地想要挣脱，男孩抬头却看见塔纱面无表情地侧脸。
    “你要干什么！放开我！”男孩怒吼，挣扎地更加用力。但是无论他如何挣扎，身体仍就被塔纱死死地按在雪地里无法动弹，“混蛋！放开我！”
    “放开你，让你去送死吗？”淡淡地询问，塔纱没有看男孩，只是看向被莉莉丝踩在脚下的女孩，“你救不了她的，你只能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
    “那又怎么样？！这是我的选择，她是我妹妹！不管你的事情！你给我滚开！！”男孩的挣扎仍旧剧烈。
    “够了……你只是自寻死路……”
    “如果看着妹妹见死不救！还不如现在跟她一起死掉！”
    男孩的话让塔纱一怔，按住他肩膀的手松了一下，抓住机会的男孩在雪地里一个翻滚站了起来，依旧毫不迟疑地跌跌撞撞地冲着女孩跑过去。
    半跪在雪地上，眼睁睁看着男孩离去的身影，塔纱无言，却没有再次追上去阻拦的念头。
    她没有阻拦的义务，更没有阻拦的权利。站起身，后退了一小步，像是要生硬地瞥清楚这种关系一样，塔纱知道现在的自己只能当作旁观者。
    ……因为她是莉莉丝，她是塔纱无论怎样都会站在她那边的莉莉丝。
    但是如果她不是莉莉丝呢？现在的塔纱是不是就会挥动自己的剑？这是作为战士的本能，还是作为人类的本能？
    迷惑着，塔纱看着男孩跑到女孩身前，拽住她的双臂，努力想要把她从莉莉丝脚下拉出来。
    但是，无果，只是察觉到的莉莉丝眼神略微一扫，将他们抓了起来。撇开头，塔纱不忍去看，只是用耳朵捕捉到了那一瞬间戛然而止的惊恐绝望的尖叫声。
    整个世界……都是红的。
    等到除了寒风呼啸以外一切声音都停止了的时候，塔纱转回视线，看向已经恢复成人形，浑身□□染满血迹的莉莉丝。
    抬手解下自己的披风，然后披到她身上，仔细为她系好扣子，塔纱动了动嘴角，想要微笑，却没有成功。
    ……连微笑，都变得困难了吗？
    “本来……不想让你看见的。”莉莉丝的脸上一片冰封，双眼中却透出一丝的悲哀，“不过，发觉你过来了，我却没有停止。我想……既然你来了，那么……让你知道一切的真相比较好。”
    不由地移开视线，却被莉莉丝厉声呵斥，“看着我！”
    一个激灵，对上莉莉丝认真的眼眸，塔纱抿了抿嘴唇。
    “……什么感觉？”莉莉丝盯着塔纱，询问。
    “……恶心。”实话实说，停顿了片刻，塔纱缓缓抬起右臂，抚摸自己的胸口，“还……很难受。”
    “觉醒后，你就会跟我一样，做着同样的事情，理所当然的以人类的内脏为食。”平静地吐出刺耳的话语，莉莉丝轻声叹了口气，“你应该知道为什么那些大剑们无法接受觉醒者了吧？因为她们的本质仍旧是人类。而觉醒，就意味着你必须抛弃过往的一切，以这样染满鲜血的内脏为食，并与你现在所关心的人刀剑相向。”
    “这些我都知道……”有点虚弱地反驳。
    “知道和真正身临其境的了解，是不同的。”摇摇头，莉莉丝驳回塔纱的话。
    “……那么，伊斯力呢？身为深渊，他也会这样吗？为什么我从没有见过……”
    “这与是不是深渊无关。精神越虚弱，越容易被妖魔的本性驱使，无法抵御食用内脏的诱惑，比如普莉西亚。但是如果精神强劲，便可以抑制这种冲动。”顿了顿，看着塔纱新生希望的眼眸，莉莉丝冷淡地打击道，“但抑制不代表没有，所能做的，只是在该进食的时候进食，不该进食的时候克制，仅此而已。”
    “也……还是要吃的对吧？”呼了口气，塔纱撇撇嘴。
    “是的。”点点头，莉莉丝询问般地看向塔纱，却没有把问题问出口。
    装作没有发觉莉莉丝的疑问的视线，塔纱故作轻松地转过身，伸了个懒腰，“既然莉莉丝你吃饱了，咱们下面去哪里玩？”
    看着塔纱的背影，莉莉丝也没有把自己的问题问出口，只是不由轻声叹了口气。
    有些事情，不是不去面对就不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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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珍就死了……敲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