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

    好不容易离屋子远了些，进了车，祁笑然还在哭，边哭边打嗝。肉肉的小脸蛋跟着抖动，说话都没办法直接顺畅。
    “妈妈，对不起！呜呜呜！”
    这下好了。
    自己惹的祸，还得自己哄。
    祁游叹了口气，扯纸巾给儿子擦鼻涕，“笑笑别哭了，妈妈说了，只要笑笑乖乖表现，她还是很爱笑笑的。”
    “是吗？”祁笑然将信将疑，“那她会更爱我吗？比爱爸爸还爱我。”
    祁游捏住手里的纸巾，冷笑，“做梦。”见祁笑然又要开始哭，祁游开始认真地跟他说，“你是爸爸妈妈的宝贝，笑笑。可是爸爸妈妈也会有自己的人生，你也是。你以后会遇到很爱很爱的人。”
    祁笑然有点疑惑，“很爱很爱的人？比爱你和爸爸妈妈还要多吗？”
    祁游轻轻点头。
    当初宋一满刚刚怀孕的时候，祁游就和她说好了。他们绝对不可以因为孩子而偏移了人生的重心，孩子是他们的礼物，不是负担。他们最后也会走向不同的轨道，拥有不同的人生。所以一开始在教育笑笑的时候，他们就决定把这件事告诉他。
    我们是你的爸爸妈妈，但绝对不是你一生的唯一。
    我们拥有自己的人生和事业，有自己的爱好。我们陪你长大，给你提供帮助，但我们绝对不是随叫随到的万能存在。你迟早会是一个人面对世界，或者遇到自己的另一个人，你得自己去选择，并且去承担选择的代价。他们是避风的港湾，却不是船只永不出海的理由。
    “爸爸，那我们去哪儿啊？”祁笑然终于不哭鼻子了，在车上乖乖地问。
    “一个很美丽的地方。”他说。
    想来这个地方，也烙印着他和宋一满的印记。
    当初的恋爱综艺也在这个地区拍过。
    他在飞机场给她买的运动鞋现在还搁在家里，两个人跟空姐的合影也被打印成照片贴在墙上。那一晚的篝火和风沙，入目的星空恒久徘徊在心尖。
    现在好似一种轮转，当初假戏真做的他们，要带着小孩来到此处。
    “你喜欢吗爸爸？”祁笑然好奇地问。
    祁游给自己的小孩捋了捋头发，点头。
    喜欢啊。
    他怎么不喜欢？
    他喜欢那个地方，因为喜欢曾经一起到过的人。
    -
    祁游还算是先到的，节目组让他们等待别的嘉宾。一共有五组，之前祁游看过名单，有跟他熟悉的，也有一点都没见过面的。涉猎到的家庭还很多样，他是演员，有人是素人，还有人是歌手或者运动员。祁小胖子拉着自己的小小行李箱，乖乖站在祁游身边等着。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困了，垂着自己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祁游也问他，“笑笑，困了？”他提议，“困了爸爸就抱着你睡。”
    祁笑然很快摇头，“笑笑不困。”他努力地睁大了眼睛，跟全国观众证明他一点都不困，可是频频来到的哈欠让他的努力显得有些不称。
    祁游揉了揉他的脑袋，没再多说话。
    陆陆续续来了人，祁笑然也不动作，还是站在祁游身边。他是那种对外部太活泼的小孩，有点怕生和敏感。祁游也不勉强他，小孩都有自己的性格。见大家都热热闹闹混在一起，祁笑然大大的眼睛里有些羡慕。
    忽然，有个小女孩跑过来。女孩扎着双马尾辫，特可爱，萌嘟嘟的，说话也软软糯糯。
    “请问你是祁叔叔吗？”她仰着头，看祁游的时候有些费力。
    祁游蹲下身，朝着她点头。
    “祁叔叔，我可喜欢你的电影了。”何伽罗甜甜地笑。她爸何科跟过来，有点不好意思。
    “我们家小花痴给你添麻烦了。”何科是歌手，比祁游早出道几年。祁游朝他摇头，说着客气，又讲，何伽罗其实挺可爱。何伽罗站在一边，听到夸奖特开心，又发现了祁笑然，拉着他的手臂要带他去玩。
    祁笑然有点激动，只是担心爸爸不让，于是偷偷看他。祁游哪里不懂他，朝着何伽罗说，“那麻烦伽罗带笑笑弟弟好不好？”
    何伽罗比祁笑然大，叫弟弟是理所当然。
    何伽罗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她简直把祁游的话奉为圣旨。
    她像个小大人一样点头，“祁叔叔你放心，我肯定把笑笑弟弟照顾好。”
    祁笑然站在她身边，偷偷去看这个女孩子。他红了红脸。这还是第一次。
    祁游和何科站在一边，见孩子们跑开，都笑了。
    两人聊起别的。
    “我们这孩子，今天走的时候，还说着要妈妈。”何科哭笑不得，“瞧瞧现在，玩得跟个皮猴似的。”
    祁游心想，他们家这个也是。
    哪知道更夸张的是，今天分完房子，两父子入住，祁游在收拾行李，祁笑然忽然悄悄走过来，特神秘地对他说，“爸爸，我有话要跟你说。”
    祁游嗯了一声，问，“什么话？”
    祁笑然有点不好意思，“不要再这里说。”
    祁游被逗笑了，“那你想在哪里说？”
    祁笑然拉着祁游去了墙角，以为这样固定在房间里的摄像机拍不到。哪知道摄像机会跟着动，于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被捕捉到了。
    “爸爸，你今天说的话，我好像懂了。”他傻傻地说。
    “什么话？”
    “那个我很爱很爱的人，我好像遇到了。”祁笑然红了脸，小声地说，“我今天觉得何伽罗特别可爱。”
    明明是情窦初开的少男心事，不，□□心事，可是祁游还是忍不住想笑。他怕笑出来伤儿子的心，又憋得难受，于是转而咳嗽两声。
    “你怎么这么想？”
    祁笑然眨了眨自己眼睛，“她说我肉肉的很可爱。”
    噗——
    祁游真没忍住。但他很快发生了影帝的实力，镇定下来。
    “我也这么夸过你。”他说，“妈妈也夸过。”
    祁笑然一本正经地说，“你们那是爱屋及乌，所以爱我的肉。”他伸手拍了拍自己有点圆鼓鼓的肚皮，特认真，“伽罗是真心的。”
    瞧着他小情圣的模样，祁游不想打击他。
    “你开心就好。”
    哪知道第二天，祁笑然就不开心了。也不知道谁说了一句，他很胖，小嘟嘟就憋着不高兴，还偷偷问祁游，他是不是真的胖。
    祁游真不觉得。
    都还是小孩子啊，而且祁笑然特爱动，一个人玩起来很闹腾。他也没胖到影响身体健康，只是不那么瘦削，圆圆的，力气也大，自己的行李箱都能够提起来。
    晚上的时候祁笑然又不肯吃饭了，祁游领着他出去，问。
    “真不吃？”
    祁笑然义无反顾地点头。
    “爸爸，我要减肥。”他很认真。
    “因为有人说你胖？”祁游问。
    祁笑然点头又摇头。
    他也不知道。
    “那你不吃会开心吗？”祁游又问他。
    祁笑然还是点头又摇头，他还是不知道。
    “那行吧。”祁游放纵他，“那你别吃了。”
    话是这么说，开放的时候，他又端着菜在祁笑然面前晃来晃去，听见自己儿子的肚子咕咕叫，他就乐意了。吃饭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何伽罗吃特快，吃完了还打包了一堆跑出去。祁游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没拆穿，也就晚上的时候盯着自己孩子的肚子，问他，“不是不吃？”
    吃饱的祁笑然瘫在床上，朝着祁游说，“我本来不想吃的。”他眼睛黑黝黝的，笑起来有几分祁游的影子，“可是伽罗说了，不吃饱没有力气减肥和生气。我觉得有道理。”
    伽罗。伽罗。伽罗。
    祁游很想问他，当初离开的时候你对着你妈说不想走的时候，有想到今天吗？
    接下来的几天，祁笑然全然成为了何伽罗的小跟班。他跟着这个小姐姐漫山遍野地跑，做什么也要黏在一起。
    何伽罗也乐意带着他，还老来他们家玩。
    一开始祁笑然还挺乐意的，可是后来他就发现，怎么不对劲呢？
    怎么他的小姐姐来他家，就围着他爸转悠？
    “祁叔叔，你叠被子好厉害啊。”何伽罗眨了眨眼，完全是出于真心地夸。
    何科哭笑不得，“女儿，爸爸也很厉害好不好。”
    何伽罗当没听到。
    “哇，祁叔叔，你好会扎头发。”那天何科领着何伽罗过来，祁游顺手帮她扎辫子。其实辫子扎得很丑，歪歪扭扭的，但是何伽罗怎么看怎么高兴，睁着眼睛说瞎话。
    何科可没有这个待遇，自己每天早上都被自己的女儿指导如何才能扎出一个美丽的发型。
    这样的事发生了一次又一次，祁笑然心里越来越觉得古怪。直到要分开那一天，他看着何伽罗晃着两个小辫子朝他跑过来，羞涩地张开了自己肥肥的手臂想要迎接她，哪知道人跑进了祁游怀里。
    “祁叔叔，我会想你的！”她真有点难过，“我会回去再把你的电影看几遍！祁叔叔！你也要想我！”
    何科在后面拦都拦不住，只能喊，“女儿，追星别把你爹忘了啊！”
    瞧瞧这，不知道还以为祁游是他爸。
    “笑笑，拜拜！”何伽罗跟祁笑然道别。
    祁游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一句，我会想你的。
    人都走了，他才缓过神来。
    心彻底凉了。
    他一直以为何伽罗是喜欢他，现在是知道，人家是真爱屋及乌。
    他哇地大哭，弄得祁游束手无策。
    “爸爸！我的心好痛啊！”祁笑然嘶吼着，“我再也不要爱情了！”
    祁游又要笑喷了，忍住，努力忍住。
    “你为什么要长那么帅！”他流着鼻涕质问自己的爸爸，又凝视着自己的肉肉，特别悲伤地说，“肉肉啊肉肉，我真的要和你说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