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1)

    霍祁舟已经听不到他后面说的是什么了，满脑子都是他说的前半句话，他像是被猝不及防的从天而降的惊喜砸中了，愣怔了好久才意识到樱棠说的这个喜欢了好久的人有很大的可能是自己。
    可在此之前，他并没有见过樱棠。
    他声音几乎都是颤抖的，突兀的打断了还在捂着脸傻笑的樱棠，捧着他的脸，紧张的看着他的眼睛，问出了他现在最想要知道答案的问题。
    樱棠，你说的这个他，叫什么名字？
    喝醉酒的人没有逻辑可言，他好像现在才注意到自己身边的这个人是谁，他很是不理解的看着霍祁舟，像是想不通为什么他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霍祁舟呀，你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吗？
    说完也不等人反应过来又去扒拉人的脖子，俩人面对着面，不超过一指的距离。樱棠笑的眉眼弯弯，眼底像是流淌着一条星河，他伸出手指描绘着眼前人的眉眼，轻声说道：我没有告诉过你吗？
    我喜欢你很久了。
    霍祁舟不知道该用哪个词语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只是眼眶红着，抓着在他脸上摸来摸去的手指，五指交拢着按压在自己手掌心里。
    你没有告诉过我，樱棠。
    他翻遍了自己所有的记忆也没找到他在来到青城之前在哪里见过樱棠，他们来自不同的城市，生活圈更不会有什么交集，如果自己之前就见过樱棠，那么他在那个小巷子里见到他的时候肯定会认出来的。
    樱棠，你之前见过我对不对？我指的不是那种电视上或者手机上，是现实中见面的那种。
    怀里的人很乖的点了点头，还补充了细节。
    是啊，见过的，你给了我一个手帕，还告诉我不要哭。
    樱棠说的很认真，或许是回忆起了当年的往事，本就因为醉酒泛着红意的脸现在更红了。
    霍祁舟听完他说的话甚至觉得自己失忆了，他努力的回忆着樱棠刚刚说的那个画面，想了好久才从记忆里扒拉出那么一点画面。
    那是他参加一个私人性质的慈善晚宴，在洗手间的时候见到一个脸上糊满奶油的男生，瘦瘦小小的。他当时不停的拿纸擦拭着脸上的奶油，露出的皮肤都被他擦红了。从少年神态来看脸上的奶油肯定不是同伴之间玩闹弄上的。
    霍祁舟当时时间安排很急，他现在也不记得自己和那个男生说了什么，只记得自己给了人一个手帕，想着用这个擦肯定要好一点。
    也是因为这个手帕，现在樱棠提起来他才能有一些印象。
    他想不到樱棠会因为一个手帕记了他这么久的时间，也想不到当年那个瘦瘦小小的男生长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更想不到的是原来他真的和樱棠这么早就见过面，而他甚至还在之后的日子对他告过白，原来樱棠没等到的那个人是他。
    霍祁舟觉得刚刚得知的一切像是梦幻一样的不真实，可眼前真实存在的人又告诉他，这一切是真的。
    他一见钟情的人在很早就已经喜欢他了。
    樱棠，你是什么时候来跟我告白的？他说完顿了一顿才接着说道：为什么之前没有告诉我？
    他想起来他认为的第一次和樱棠见面的场景，当时他完全就是把他当成陌生人来对待的。
    我没有告诉你吗？樱棠抬眸看他，眼中写满了疑惑和迷茫。
    还没等霍祁舟在说话就听到他又开了口，樱棠捂着自己的脸，又从指缝中偷偷看他，被他抓包之后又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一副心虚做错了事的模样。
    是的，我应该是没有告诉过你的。
    为什么？
    因为我骗人了，我不敢告诉你。如果我和你说了，你肯定就走了，也不会喜欢我了。
    霍祁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想，但是当初发生的事情他真的是记不得了，按照樱棠说的，即使他在迟钝，也意识到他们之间肯定是存在了什么误会。
    他把人捂着眼睛的手拿开，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再次问道：樱棠，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我不会走，也会一直喜欢你。
    樱棠因为这句话红了脸，被酒精烧晕的脑袋吹了这么会风也有了一丝清明，只不过看起来还是晕晕乎乎的，像个醉猫一样。
    他和霍祁舟对视了好久才说道：你骗人。
    我不骗人。
    樱棠摇了摇头，他现在回过神来才慢慢意识到自己已经把藏了这么久秘密说出口了。虽然他现在也知道当初他和霍祁舟肯定是有些误会，但是他还是没有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把一切都和盘托出。
    他怕最后的结果还不如现在。
    现在这样他已经很满足了，已经是他以前不敢想象的快乐和幸福了。
    霍祁舟看出了他的顾虑，也慢慢的猜到了他们之间的症结所在。
    他深吸了一口气才说道：棠棠，你之前说你曾经和我告过白而且等了我很久我都没去，可是在我的记忆里，这是根本都没有发生的事情。
    他话音刚落，樱棠就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明明是你答应我的，说你一定会来。
    可是你失约了。
    第44章
    十八岁的樱棠沉默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脸上沾满了奶油，就连头发都不可避免。不像是过生日被祝福留下的记号，倒像一个被戏弄的可怜小丑。他和镜子里的人对视着, 过了良久才拿出了纸巾一点一点擦拭着。
    本来也不是祝福的，脸上的奶油不是被抹上去的，是被人一整个扣在了头上。
    白的发腻的奶油在灯光下看起来变得格外的黏腻恶心，味道也让人作呕，像极了他那个说这只是开了个玩笑的便宜哥哥。
    樱棠也没让他好过, 至少接下来的两个月他要在医院躺着了。
    他没有多少报复的快感，只是礼尚往来罢了，他现在想起来那张脸上不敢置信的表情只觉得好笑。那人大概以为他永远不会反抗, 却不知道樱棠等这一天等的有多久。
    他终于要离开这栋房子，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这是他送给自己十八岁的礼物。
    今天是他的生日，除了他之外，他想没人会知道这件事。
    奶油黏在脸上的滋味很不舒服也很难擦干净, 樱棠擦了好大一会也只把眼睛那块擦干净了。他和镜子里狼狈的自己对视着，突然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把眼尾那处薄薄的皮肤擦得猩红一片。
    心里莫名的感觉到一丝沮丧, 大概是十八岁这么重要的一天, 他只有满脸的奶油。
    他低叹一声努力安慰自己, 至少他获得了自由。
    这是最好的礼物了，他想。
    他就是在这个时候遇到了霍祁舟。
    在此之前樱棠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毕竟霍影帝的知名度实在是家喻户晓，可也只是听过几次名字，在商场偶然看过几眼他的巨幅海报。他知道这位年轻的影帝皮相优越，可见到真人的时候，他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长得这么好看的人。
    二十一岁的霍祁舟穿着裁剪精良西装, 半长的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眉眼精致到有些锋利的长相，带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又美又凶。
    不像是一个娱乐圈的演员，更像是一个年轻有为杀伐果断的总裁。
    樱棠只看了他一眼就低下了头，不知怎的，突然觉得有些难堪。
    明明之前那么多人都见过他狼狈的样子，他也没觉得有什么，毕竟他向来都不在乎别人的视线。
    他想立马出门换一个卫生间，可心里又有一个念头再说，说不定在这待一会就又能看见他了。
    他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面前就出现了一只手，很有美感的一只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好看到他一时之间都没能注意到他手上拿了什么。
    樱棠抬起头和手的主人对视着，是霍祁舟。
    他的眼镜不知何时被摘掉了，露出那双漂亮多情的桃花眼，微抿着唇，脸上的神情是与之气质很不符的紧张。他手里拿着一个帕子递到他跟前，声音很轻的说道：那个你用这个擦会好一点。
    樱棠看着那个帕子，整个人都呆住了，有些不敢相信这个和他说话的人是霍祁舟，毕竟对方的样子看起来漂亮又冷漠，不像是能随便和陌生人说话的，更别提这种算得上关心的话了。
    这个帕子不是用过的，你不用担心很干净的。
    说话的人声音有些急，像是怕他不信似的，还把帕子抖了抖，示意给他看。
    樱棠这才知道自己的默不作声让对方误会了，他连忙接过了那个帕子，抬眸小声的说了谢谢，这才发现对方的脸竟然红了。
    像是怕他误会着急的红了脸。
    樱棠愣了一下，他实在是没想到这位影帝私底下居然是这种画风，可他又觉得对方现在的样子莫名的有些可爱。
    霍祁舟应该是很忙，把帕子递给他之后就准备走了，但不知因为什么他停在了原地。樱棠能感觉到对方在看他，或许是他泛红的眼角让他误会了些什么，霍祁舟临走的时候很小声的对他说了一句话。
    不要哭。
    樱棠才不会哭，他很早就知道眼泪是不会有任何作用的。可他没有反驳男人的话，鼓足勇气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他不会在哭了。
    霍祁舟这才舒了一口气，对他笑了一下就往门外走了。
    樱棠紧紧的捏着那个帕子，目光一直追逐着那个背影，等那个高大的身影走到门口的时候，他鬼使神差的对着那个背影说了一句话。
    霍先生，今天是我的生日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和一个陌生人说这种话，尤其是对方还不是一个普通人。
    可当时他是那样想的，也就那样做了。
    霍祁舟几乎是立马就转过了身，他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惊讶，但也只是一瞬间。一下秒，他就用手势做了一个心的模样，笑的眉眼弯弯，锋利的眉眼因为若隐若现的酒窝都变得柔和了很多，像是三月的春风。
    温柔温暖的恰到好处。
    他说：祝你生日快乐啊，小朋友。
    那是他十八岁生日收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的生日祝福，也是记事以来为数不多的善意，来自一个陌生人。
    樱棠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
    他一身狼狈的站在卫生间，脸上都是可笑的奶油，而就是这样的情境下他遇到了一个像梦一样的俊美的男人，给了他温暖和善意，还有他一直渴求的祝福。
    他没用那个帕子擦掉脸上的脏污，而是珍重的藏在了怀里，时至今日，它仍然躺在樱棠精心准备的小盒子里。
    十八岁的樱棠以为自由就是最好的礼物，可后来他想，他最好的礼物是那天遇到了霍祁舟。
    并且孤注一掷的喜欢上了他。
    那时候的樱棠是苦涩的单恋，是连喜欢都不敢轻易说出口的胆小鬼，而二十一的樱棠此刻就窝在霍祁舟的怀里，一字一句的给他讲了这一段往事。
    讲完了还能往人脸上亲一下。
    霍祁舟抱着酒已经醒了差不多的人，听他讲完那些他在记忆里根本找不到画面的初遇。
    他沮丧又懊悔，难过的想着自己为什么会把樱棠忘记了。
    这很正常啊，我当时脸上都是奶油，只有一双眼睛，你都不知道我长什么样，怎么可能能认出来我，更何况
    再往下他就没有再说了，这是他们两个都懂的事实。
    对樱棠来说，霍祁舟是出现在自己寡淡人生里的闪闪发光的大明星。可对霍祁舟而言，樱棠只是一个看不清面容，他偶然遇见并且关心了一下的路人。
    他见的人太多了，又怎么会记得一个在他生命里只出现了不到十分钟的人。
    即便这是客观事实，可霍祁舟想想还是难受。
    他现在再想想之前他刚到青城樱棠对他的态度，一下子就明白了。虽然樱棠很喜欢很喜欢他，但是因为自己没有认出来他，他才会对自己时冷时热，因为生气所以凶他，可是又因为喜欢他，又不能彻底狠下心。
    更不用说他们之间还有一个误会存在。
    霍祁舟这样和樱棠说了之后，却发现看着他的人一脸的心虚。
    樱棠想他们之间存在的可能不止一个误会，理想型什么的，可能也是一个不怎么美妙的误会。他想到自己一开始对霍祁舟莫名其妙的态度觉得他还是喜欢上了自己实在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他纠结了一会才开口说道：不是的，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个要待会再说。
    我之前给你写过信的。
    霍祁舟茫然的看着他，樱棠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只好用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离开那个家之后，樱棠在外面租了个房子，没过多久大学就开学了。
    他一开始不知道自己对霍祁舟是什么样的感情，只是有着朦胧的好感，像一个追星女孩一样去收集着偶像的一切。看他参演的每一部电影，看他的访谈，看一切他出现的活动。每次看这些物料的时候都十分开心，甚至是只要想到他就会笑出声来。
    樱棠最开始想着，只要在手机上隔着屏幕看着他，做一个忠诚的男粉就好了。可后来就想着要是能再见他一面就好了。
    但是机会很少，霍祁舟在圈里很低调，又几乎不怎么参加活动，综艺更是没有，还经常一拍戏就在深山老林一呆好几个月。虽然机会很少，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樱棠去过几次见面会，可也只能隔着人潮远远的看着他。
    这是最适合他们的距离，可樱棠却为此难过了好久，以后就没再去过这类的场合了。
    他起初不怎么明白自己难过的原因，或者说即使想到了也不敢多想，直到他做了一场缠绵悱恻不可言说的那什么梦，才意识到自己对霍祁舟的感情。
    不是粉丝对于偶像的喜欢，是那种想要和他永远在一起的喜欢。
    情窦初开的少年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遥不可及的存在，让他在巨大的欣喜之后就变成了满满的失落和沮丧。
    他知道他们是没什么可能的。
    他以为自己要永远的单恋了，结果在一次陪江眠醉酒后，他居然直接写了一封信寄给了霍祁舟的个人工作室。那封信的内容他现在都清晰的记得，那些热烈而大胆的告白和邀约，让他现在想起来都有些脸红心跳。
    甚至兴头上还写了好几首十分肉麻的情诗。
    信的最后一句话是樱棠会在鲸语等他，等他给他一个结果，还附带了一颗粉粉嫩嫩的心。
    酒醒之后的樱棠想到自己做的事简直要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他一面觉得自己向人家表白还这么张狂的让人来找他实在是有些不知好歹，一方面又努力安慰自己，霍祁舟根本不可能见到这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