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3)

    虎杖悠仁一边朝着他走过去，一边忍不住的想。
    好像最开始的那一天，也是一个阴天，窗外氤氲着磅礴的乌云，低垂的压在他的心头，在病房内，在病床边的百合花的映衬下，他垂垂老矣的爷爷拉着他的手说：要成为一个在万人簇拥下死去的人。
    虎杖悠仁收回心虚，在病床边蹲下，握住了他已经变得非常冰冷的双手，眷恋的摩挲了下后，他朝着爷爷忍不住的笑道：我记住你说的话了，很多很多次，我成为很多很多人的大英雄了，爷爷。
    我也可以去保护很多人了。虎杖悠仁不缺怀念的说，可惜，我没有做到在万人簇拥下死去，因为
    我想要被簇拥的人，都为了保护我，早就躺在了黎明之前。
    我只能跟在他们的身后，在心中为他们筑起一座座无名的墓碑。
    病房外。
    医生察觉到了虎杖悠仁的心情不对，在一开始就等在了门口。
    虎杖悠仁出来的时候，看见医生很惊讶，他问：医生你怎么还在这里？
    这是之前都不曾经有过的剧情。
    医生闻言笑了笑，他生得很是温和，谈吐也很是温柔：因为我感觉你好像心情不太好，如果你想要开口的话，我可以做你最忠诚的听众，当然，是除了我和你以外，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对话，你可以尽情跟我说出来。
    虎杖悠仁被他说得有点犹豫，踌躇了一会儿以后，医生拉着他坐到了一边。
    他和医生一起坐在了医院的长廊上，四处都是白，透明的玻璃反射出易碎的光晕，不远处有匆促的脚步声，和病人的呼喊声。
    耳畔医生的呼吸声浅浅的，很是让人能平静下来，虎杖悠仁思考了一会儿，问道：医生，如果一件事情，无论你怎么努力，也做不到把他找回来，反而让你自己受伤，换成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呢？
    医生的眉眼依旧很温柔：放弃。
    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答案的虎杖悠仁歪了下头，放弃？
    可以放弃的吗？还可以有放弃这个选项的吗？
    医生轻而易举的看出了他的疑惑，浅笑着说：为什么不可以放弃？每一个人生来就拥有放弃的权利。
    只是大部分的人，总是在命运放过了你的时候，自己把自己囚住了。
    为什么还不放弃呢？因为总是觉得如果努力一下的话，或许就可以做到了，可是事实证明，大部分的事情都是我们自己强求而已。
    如果已经试过了，仍然做不到的话，倒不如划一道分界线，清清楚楚的把自己和过去切割开来，而且，如果硬是为了要做成那件事情而努力的话，不管是成功了，还是没有成功，都会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吧，这段痛苦的过程会跟随你一生。
    痛苦吗虎杖悠仁想起了那一次次无下限的死亡，还有那一张张失去神色的脸，他陷入了无边的沉默中，低声呢喃道，不合适，就要放弃吗？
    或者说，其实他想要惠惠他们活下来，其实就是这位医生口中的强求呢？
    嗯。医生想起他刚刚站在门口听见的，虎杖悠仁呢喃的，要在万人簇拥下死去，就觉得这真的是一件荒谬至极的事情，这样年轻的小朋友，这样花季的年华。
    他应该拥有明媚的未来和光辉四季。
    在万人簇拥下死去，从来都不应该是一个小孩子该去承担合区想象的。
    医生斩钉截铁的说，一定要放弃，因为根本就不会有成功的可能性的。
    好。听完他的话以后，虎杖悠仁沉默了一下，他点了点头，陈恳的说，谢谢医生。
    说着，他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很慢很慢的朝着外面走去。
    医生一直目送着他走出了医院后，才在无人处露出了一个很是无奈的笑容，扭头看向太平间的时候，那个微笑却又被尽数吞没了。
    他摸出电话给工作人员打了一个电话。
    这世间的生死别离实在是太多太多了，身为一声，他总是想要为这个世间，多做一点，有的时候，就是这一点，就可以留下一个人。
    晚风呜呜的吹在虎杖悠仁的脸颊上，从幻境中醒来的两面宿傩发现，这并不是虎杖悠仁去学校的路。
    你又要试图和命运博弈吗？两面宿傩真诚的问道。
    他这会儿已经不会再去和虎杖悠仁争辩这件事情的对错了。
    虎杖悠仁头也不抬的摇摇头，他径直的朝着前走去，一边走一边说：不，我不与他继续博弈了，我觉得这样的博弈并没有意义了。
    那你现在准备？两面宿傩觉得自己似乎在沉睡的时候错过了一些什么事情。
    那些事情让虎杖悠仁在心灵上，发生了一些蜕变。
    我在想，要不要去见惠惠一面先，再去做那件我觉得我需要做的事情呢？虎杖悠仁独自烦恼道。
    但是还没等两面宿傩接话，虎杖悠仁就率先否定了自己的话，他摇摇头说：医生说的对，当我选择了一条道路的时候，我就不应该再去后悔了。
    说着，虎杖悠仁就自顾自的走向了另一条路。
    那条路的尽头，是一座山。
    山路很崎岖，但是对于虎杖悠仁来说，这丁点的崎岖根本就不算是事儿，就跟平地一样的好走，他几乎没怎么费劲儿，就登上了山顶。
    登上山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太阳羞怯的躲在云朵下，扶着山腰划向地平线，妩媚的黄昏似火般热切，带着灼烧的火烧云如火如荼。
    虎杖悠仁随意的挑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往下眺望，下面是汹涌的海，他看着澎湃的海浪，有点迷茫道：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红色了。
    两面宿傩没有回答，好在虎杖悠仁也没有期待过两面宿傩会回答他什么，他只会自顾自的说：其实有一段时间，我甚至都开始排斥红色这种颜色，轮回了太多次，我的眼里已经课上了血的颜色。
    虎杖悠仁托着腮说：我不想与命运博弈了，他们不杀我，他们都杀不死我，你杀死了我，却也根本就没有用。
    他清清淡淡的说：但是，我却可以自己杀死我自己。
    我不知道如果我自己杀死了自己，会有什么样的结局，但是我期待是死亡。
    我已经，再也不想去奢望明天了。
    悬崖上，有一个粉发少年缓缓的张开了手臂，好像是一片枯叶一样坠落了下去。
    死亡，才是一切的终点吧。
    两面宿傩眼睁睁的看着虎杖悠仁跳了下去，并不予以评价。
    他只是算着命运敲响的时钟，每一次在虎杖悠仁死后，过去十分钟以后，所有的时间线就都会重新启动了。
    算了一会儿，他突然停滞住了，他站在山顶上，坐在和虎杖悠仁同样的位置向下眺望。
    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景。
    属于大自然的妩媚一览无余，两面宿傩想，如果他真的能够死亡，他接受虎杖悠仁的身体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命运的时间线重启了。
    两面宿傩睁开了双眼，两面宿傩果不其然的看见了虎杖悠仁，这一次的虎杖悠仁好像是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呆呆的看着他，问他自己为什么会认识他。
    两面宿傩被逗的想笑，大概是仅存的那一点点怜悯心，让两面宿傩难得的起了心思。
    他想。这次虎杖悠仁难得不记得，那他就杜绝了虎杖悠仁知道的机会，在故事的一开头就杀死这个主角好了。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
    虎杖悠仁突然间的就变了，他好像是终于从命运的轮回中挣脱了出来，第一次，在故事的一开头就打破了原本的结局。
    他第一次救下了垂死的爷爷。
    见证过虎杖悠仁从生到死的两面宿傩对这个新的虎杖悠仁起了兴趣，这是和他第一次见到虎杖悠仁的时候，看到的同样的颜色。
    纯白的像是一捧雪。
    这是一个同样拥有可以起死回生这个能力的人。
    所以两面宿傩下意识的将许多的关注力，都放在了这个新的虎杖悠仁身上。
    看他因为救下了爷爷而沾沾自喜，看他因为和五条悟提前认识而欢呼，看他在高专里逐渐的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看着他逐渐的和所有人都成了好朋友，救下了许多本来应该死去的人。
    两面宿傩摸了下下巴，在某天的午后，强行占据了虎杖悠仁的身体。
    他对着那个陌生又熟悉的灵魂，提出发问：你是谁？
    他满意的看着那个骄傲的灵魂被他吓得一愣一愣的，像极了一只受惊的小猫，于是他不受自己控制的离他更近了一些。
    两面宿傩想，这不是他的本意，他的本意是从这个人的手中夺走虎杖悠仁的身体。
    可是命运中，冥冥注定。
    他收敛了锋芒，他被时间打磨平了棱角，他蹲在了这个小朋友的面前。
    信手粘来一个谎言，他想要让这个人，记住两面宿傩这个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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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狱门疆。
    所以他最后，竟然是自杀的吗？水江奕垂着头喃喃道，他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又忍不住的为虎杖悠仁感到难过。
    该是遭遇到了怎么样的悲伤，才会愿意连继续走下去都不愿意了呢？
    不，他应该是愿意走下去的，所以直到死亡的时候，他仍然留有遗憾，他仍然渴望着
    替我再多看一眼，我热爱的人。
    那个热爱的人，是当时他选择了另一条路所以没见的伏黑惠吗？
    其实也许并不尽然，他代指的，应该是被虎杖悠仁选择了另一条路所放弃的所有人。
    所以那句话，才会那么怅然若失而又满怀遗憾。
    他想要再见，却不得不再见了，这是命运推动着他无助的走下去，而并非他所愿。
    水江奕还想问什么，两面宿傩却已经不耐烦跟他说话了，挥挥手将他轰了出去：我告诉你的就是我能知道的全部了，剩下的还想要知道你就去问那个小东西去。
    态度很凶，语气很是狰狞，说的很快，水江奕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轰了一个猝不及防。
    一睁开眼，就看见系统可怜巴巴的正看着他，还特定的开了小翅膀上的灯，在这个昏暗的地牢很是显眼，显然是已经知道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水江奕无端端的有点生气：统，每次在危难的时候我都会救你于水火之中！为什么每次你都对我视而不见呢？
    系统沉默了片刻，它幽幽的说：因为在两面宿傩手中是真的会死的。
    水江奕没明白，继续恼怒：什么意思？我跟你说你不要转移话题哈！
    系统说：我已经被他抓住好几回了。
    一瞬间空气都有点安静下来，水江奕沉默了片刻以后，低声说了句：辛苦了。
    曾被两面宿傩折磨过无数次的水江奕瞬间就懂了他的苦楚，两个人同是天涯沦落人，从内心滋生出一丁点怜悯的他伸手抓住系统扑棱扑棱的小翅膀，问道：真的，命运无可更改吗？
    欢脱的气氛脱去，系统知道水江奕已经看到了从前完整的剧本，它任水江奕揉搓，乖顺道：我不知道。
    但是在我们开始做任务之前，主系统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
    这个世界上是没有真正的绝对的，好人并不代表他没有做过坏事，坏人并不代表他没有做过好事，而注意是be的结局，也未尝不可以没有一条生路。
    水江奕思索了下，惊叹道：统，你突然好有文化啊，你还是我隔壁的二傻子吗？
    系统恼羞成怒的一摔翅膀，翅膀糊了水江奕一脸，傲娇道：一一你好坏！！！！
    自知理亏的水江奕把系统抓回来，陪着笑哄了好久，才把系统哄好，哄好以后他低头打量了下五条悟的睡颜，抬手理了理他的头发，然后把食指腹摁在了五条悟的眉心。
    这是他刚刚接收到虎杖悠仁的记忆的时候，同步到他脑中的侵入他人神经的操作方法。
    水江奕将精神顺着那根手指小心翼翼的向五条悟的脑海入侵，系统在他旁边也屏住了呼吸，原因无他，五条悟是一个精神力很强的人，这种操作方法一个搞不好，很容易就被五条悟自带的防御系统直接攻击，造成两个人都变成弱智的惨案。
    好在水江奕的咒力五条悟已经很熟悉了，并且没有一丁点的防备。
    只用了没一会儿，水江奕就成功的探入了五条悟的大脑内。
    五条悟的精神识海和水江奕的精神识海很不一样，与水江奕精神识海的那一片空荡荡的白色相逆驳的，他的精神识海是一条很长很长的漆黑隧道，乍一看有一点像是那种经年失修的火车隧道，入目处都滋生着青苔，而且相当的拥挤。
    有点儿夜盲症的水江奕一进入就懵了，还好系统可以尾随着他进来，光翅膀微微映亮了这条隧道的模样。
    水江奕靠着系统的光翅膀隐约的发现这条长廊的左右两边，竟然镶嵌着数扇门扉。
    奇怪的水江奕问系统：这是什么？
    我怎么没有？
    系统也有点感慨道：原来真的存在这个地方啊，这个地方叫做记忆长廊，一般都是适用于拥有很强大的能力的强者的，我没有想到，五条悟竟然也拥有记忆长廊。
    水江奕倒是没有感到意外，他从一开始就很认可五条悟的实力，他问：那这些的门都是可以打开的吗？
    系统点了下头：并且五条悟也在其中的一扇门内。
    在其中的一扇门内？水江奕感到了窒息，他忍不住的把系统拎远了点，果不其然的发现这场长廊根本就深不见底，而且光是他面前的门就有足足二十多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