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那个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那天，正好是我们高考的时候，在考试开始前，周薇突然把我们叫住了，说是要去教训一下孙灵灵，她就带着我们几个人把孙灵灵逼到了那个仓库里，不知道她哪里来的钥匙，反正是把孙灵灵锁在里面了。我本来以为她只是关一下，很快就能把孙灵灵放出来的，我和孙灵灵不在一个考场，也没看到她，没想到考试结束的时候，就听到了她自杀的消息。”
    “当时周薇被警察带走了，你为什么不说出来？”
    “周薇让我们不准说，她说如果我们说了，不只是她，连我们都有可能去坐牢，当时我被她吓到了，什么都不敢说。”再之后，周薇被无罪释放，加上孙灵灵又是自杀，这件事情又被周薇家里压了下来。周薇给了他们几个人一个大红包，说是封口费，让她们把这件事情忘了，再也不要提起来。
    时间一久，她刻意不去回想，直到现在被沈轩找上了门来，才终于重新回忆了起来。
    大概是源自于隐瞒秘密的负罪感，在见到沈轩之后，她每天晚上都开始做关于孙灵灵的噩梦，梦见对方还是十八岁的样子，穿着青春的校服，扎着朝气蓬勃的马尾，却流着血泪问她为什么要帮周薇，为什么不将事实说出来。
    她被孙灵灵的噩梦折磨了一个星期，没有一个晚上睡得好，很快就被折磨地精神衰弱。
    沈轩皱起了眉头：“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你有没有留下来什么东西？”
    “没有。”她摇摇头：“周薇说要忘掉，我就把所有东西都扔了。”
    她又忍不住问道：“你真的能保证我什么事情都不会有吗？”
    “我保证。”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
    离开之前，沈轩想到了什么，问她：“那天周薇为什么突然要找孙灵灵麻烦？”在最后的那段时间，周薇已经收敛了，不再去找孙灵灵的麻烦，却在高考当天突然爆发了？！
    “你不知道吗？”她惊讶地看着沈轩：“前一天，你和孙灵灵说了话，被周薇看到了。”
    “我？”
    “是啊，周薇一直喜欢你，可你喜欢孙灵灵，她嫉妒孙灵灵，所以才会这么欺负孙灵灵啊。”
    沈轩呆了。
    第46章
    人的嫉妒能有多可怕呢？
    周薇的嫉妒害死了孙灵灵，沈轩一直都知道，可他知道的真相里面，中间的那个主人公是班长，从来都不是它。
    在他们高中的时候，和低调平凡的沈轩不同，班长是个很出色的人，他长相帅气，成绩也好，在女生之中很有人气。因为一起踢足球的关系，沈轩还被女生们拦住，被拜托转交信封，里面写了什么也能猜得出来。
    如果说的周薇会喜欢班长，沈轩一点也不意外，而且所有人都是这么觉得的，午休时间他和班长一起踢球的时候，足球场外围总是聚集了一堆人，周薇经常出现在其中，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过来看班长的。当时传出来周薇喜欢班长而班长喜欢孙灵灵的时候，因为自己说不出口的小心思，沈轩还嫉妒地在球场上狠虐了他一把。
    可现在看来，站在足球场外围时，周薇看的人……其实是他？
    “你们踢足球的时候啊？那个时候周薇是去看你的啊，只不过你和班长总是经常出现，所以大家都误会了吧。”她上下打量了沈轩一眼，失笑道：“如果不是知道内情，换做是我，当时也肯定会误会。那个时候我们班里最出色的男生就是班长了，喜欢他也是理所当然的，而你跟路人一样，也不知道周薇为什么会喜欢上你？大概就是这个原因，所以大家都误会了。”
    沈轩怔愣：“你是不是记错了？”
    “不可能的，这件事情我可没忘记。当时我们追问了周薇很久，她都没有说出理由来，现在还是个未解之谜。不过现在嘛，我大概是明白周薇的眼光了。”
    经过五年时间的蜕变，如今是个小律师的沈轩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精英范，前段时间里她还碰到了班长，两人这么一对比，和当年几乎是反过来了。
    沈轩手足无措地和她道了谢，漫无目的地离开了这里，他茫然地顺着人流走，等回过神来时，却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那个公园里。
    上一次，就是在这里，他莫名有了一个预感，结果等到一个星期之后的现在，调查果然有了新的进展。原本沈轩是欣喜的，现在就只剩下怆惶无措。
    如果周薇是因为他的缘故才会欺负孙灵灵，那孙灵灵的死，会不会也有他的一份？如果他没有对孙灵灵抱着说不出口的小心思，孙灵灵是不是就不会遭受这一切了？
    是他害死了孙灵灵吗？
    得知了真相之后，孙灵灵会很他吗？
    沈轩仰头看着布满阴霾的天空，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
    “周老师，以后我女儿就麻烦你照顾了。”中年男人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信封，在女儿看不到的角度，悄悄递了过去。
    周薇接过来，不动声色地捏了捏，感受了一下信封内纸币的厚度，顿时满意地笑了出来，将信封收进了包里。她刚看上了一双新款的鞋子，正愁工资花完了该怎么办呢，现在包就送上门来了。
    “您放心好了。”周薇和蔼地看了旁边的女生一眼：“她是我的学生，要是她受欺负了，我不护着她，我这个班主任都没脸当了。”
    “那就先谢谢周老师了！”中年男人感激地朝她道谢，牵着自己的女儿走出了办公室。
    那个女生和陈宛柳一样是靠关系进来的，也同样的是个不思进取的学渣，原本还有一个陈宛柳挡在前面，现在陈宛柳走了，她就变得特别显眼了，最近刚和班级里的人发生冲突，她爸爸立刻就带她过来找周薇了。
    看着那对父女的身影渐渐走远，孙灵灵飘回到了教室里。
    “小阎王，你让我观察的我已经看完了，周薇果然收了那个女生家长的好处。”孙灵灵说：“现在走了一个陈宛柳，估计又要出现一个新的陈宛柳了。”
    阎回咬着笔头纠结地看着练习题，随口应了一声：“只要她不欺负到我们头上，都好说。”
    旁边的宋锦瑜看了他一眼，嘴巴动了动，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泄愤地揉了一把阎回的头。当初怎么没见得他这么对待孟萱的？现在孟萱都从受欺负的小可怜变成小孟婆了，天天挤在中央当电灯泡。
    阎回被揉得茫然，思路也被这一下打断了，他只好理了理自己的头发，问孙灵灵：“你的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了？”
    孙灵灵一直跟在沈轩身边观察着调查的进展，没有比她自己更清楚的人（鬼）了。
    说到这个，孙灵灵忽然沉默了下来。
    不止是沈轩，就连孙灵灵自己也很惊讶。她也大家一样，都要以为周薇喜欢是班长，可现在却发现，周薇是因为喜欢沈轩才会欺负她，最重要的原因，竟然是因为沈轩喜欢她！
    孙灵灵早就把开学时候的那件事情给忘了，对她来说，沈轩只是班上的一个普通同学，最深的印象就是在高考的前一天，她和沈轩讨论了一个问题，然后就再也没有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就这么几句话竟然促使了她的死亡。
    如今事情过去了五年，连她的父母都已经放下了，沈轩却还为她奔波，四处为她搜集证据，想方设法为她报仇。沈轩是和她一起知道真相的，在此之前，他也只是一个普通同学的身份而已。
    孙灵灵不能说不感动。
    她迟迟没有回答，阎回又问了一遍。
    “啊……沈轩他已经知道真相了，周薇的朋友已经说了，现在就只剩下找证据了。”
    阎回的动作顿了一下，抬头看她：“说到底，你是自杀，周薇并没有亲手杀了你，而且还过去了这么久，就算是想要找到证据，也很难吧？”光是人证，肯定是不够的。为了脱身，说不定那位同学会临时改口，或者又被周薇收买。
    孙灵灵嗯了一声：“所以他现在开始从别的地方入手了。”
    “别的地方？”
    “周薇行事这么嚣张，不只有我一个人受害，他现在开始调查那些人了，总会有人站出来的。”
    阎回点了点头。
    ……
    说到出庭作证，那个人又缩了回去，说什么也不答应，沈轩死缠烂打之下，她才透露出来周薇的其他事情。
    “虽然我和周薇不是同一个大学，但是我听别人说，她在大学的时候也欺负过别人，好像下场挺惨的，你去找那个人的话，说不定她会愿意帮你。”顿了一下，她又道：“你可别说是我说出去的啊。虽然现在我和周薇没联系了，但是你知道的，她有背景，要是她想收拾我很简单的。”
    “嗯，你放心吧。”
    沈轩和她告别，当天就买了车票，去了周薇大学的那个城市。
    孙灵灵还要观察周薇，也就没有和他一起跟过去，但她每天都要去沈轩住的地方看一眼，等着屋子的主人回来。
    给了周薇好处的那个女生果然开始嚣张起来了。
    她原本和陈宛柳关系就挺亲近的，只不过陈宛柳在的时候，她不怎么有存在感，现在陈宛柳走了，她就冒出了头，和陈宛柳不同的是，她找麻烦的对象都是别的班的同学。阎回经常能听到关于她的事情，比如她又和别班的人起冲突了，或者她又去找别班的人麻烦了，诸如此类的，几乎每天都有。
    周薇收了她的好处，又是她的班主任，一直护着她，被欺负的人也就只能委委屈屈地忍了下来。
    传到自己耳朵里事情越来越多，阎回开始想念沈轩了。等沈轩回来的时候，说不定周薇就能进监狱，而没有周薇护着，那个女生也不敢再这个继续嚣张下去。
    沈轩那边也有了进展。
    他找到了周薇的母校，打听到了被周薇欺负过的那个人的地址，找了过去。刚开始那名女生对他避之不理，沈轩好说歹说，才终于见到了她的面。
    听到他的来意，那名女生沉默了很久，沈轩又劝了好几次，她才拿出了东西交给沈轩。
    “这是我当年留下来的证据，不过那个时候没有机会用到。”女生说：“希望这个能帮到你，周薇她有背景，你想要对付她的话，要考虑清楚，如果没有成功，一定会遭受到她的报复的。”
    沈轩收了下来，向她道谢：“谢谢，我不会浪费的。”
    他带着女生交给他的证据，买了回去的车票。
    与此同时，那个女生又惹事了，这一次被她找麻烦的人不再是别班的，直接找麻烦到别的学校去了，她们闹起来的动静很大，另一方的关系也不小，也找了过来，带着医院的验伤单要求赔偿和处分。
    那个女生直接被停了课，周薇也被邀请到了她的家里。
    中年男人赔着笑，递给了她一个小包，挺重，比平常一个信封的重量还要重很多。“周老师，这个忙你可一定要帮啊，我女儿什么性格我清楚的，她虽然会犯小错，但是绝对不会闹到这么大的地步！这其中一定是哪里有误会，您帮帮忙，我女儿的前途就交到你的手里了！”
    周薇不以为意地接了过来，包的拉链没有拉进，在她的动作之间，放在里面的东西若隐若现，一低头就能看见。包里面的内容也让周薇很满意。
    “放心好了，怎么说她也是我的学生，我还要看着她高考，可不能让她停在这里啊。”她的大伯就是校长，回去说一说，求一求，什么处分都没了，两边商量一下，就什么事都解决了。
    周薇仿佛已经看到了源源不断朝她而来的各季新款。
    中年男人激动地和她道了好几声谢，才送着她出了门。
    周薇走进电梯里的时候，正好有一个穿着流里流气的小混混走了出来，在电梯门关上前，她听到了那户人家的咒骂声。
    “你一天到晚地就知道在外面鬼混，现在你妹妹出了事情，也不知道关心关心她，你看看！都是因为你，你妹妹都跟你学坏了，现在都知道在外面打架了！”
    电梯门缓缓合上，把争吵声隔绝在了外面。
    她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外面的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周薇往路口走了几步，正想要拦下一辆车，忽然后背被一个硬物抵住了。
    “别动。”一个略耳熟的声音狠厉道：“把你包里的东西交出来。”
    “你……你想要干什么？！”周薇颤抖地问。
    “废话少说，快点拿出来！”
    抵在后腰上的硬物用了力，周薇猜的出来，那大概是一把刀。
    她包里的东西能吸引人的就只有刚才放进去的小包，周薇来不及多想，连忙脱下包，整个都塞到了身后人的手里。
    在对方接过之前，她忽然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了一番用力，拿着包转身用力地朝他抡了过去。
    被打中的小混混一脸愕然，一辆车疾驰而过，一闪而过的车灯让周薇看清了他的脸，是刚才在电梯里遇见的小混混。
    “是你？！……呃……”
    利刃毫不留情地插进了她的身体，周薇顿时瞪大了眼，她不敢置信地低头看去，猩红的血顺着刀流了出来，伴随着刀猛地被拔出，她也控制不住地软倒在了地上。
    小混混咒骂一声，正想要走开，想了想，又返回来补了几刀。
    “你都看到我的脸了，为了以防万一，你还是去死吧！好老师！”小混混捡起她的包，从里面拿出那个装满了钱的小包，又用力地扔到了远处她够不到的地方。
    周薇咳了几声，感受着体力慢慢地流空，连一声求救声都喊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越走越远。
    直到眼前失去了他的身影，也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她竟然撑着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朝着马路走了过去。
    “救……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