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只有坐在金克斯身后的迈克尔听见了，他瞪大了眼睛，看了看金克斯，又看了看已经控制着轮椅来到门口的查尔斯，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他想到了皮特罗在被天启抓走之前说过金克斯没有接他的视讯是因为没有wifi，全泽维尔学校只有教授的办公室没有wifi；他想到了他打电话给金克斯让金克斯告诉教授皮特罗被抓走的消息，结果电话里面传来了教授的声音；他想到……停下！不能再想了！
    他痛苦地捂住了脑部。
    尊敬的教授成为自己的妹夫。
    比天启看中了貌美的皮特罗而让他去奥林匹斯山倒酒更可怕……
    第37章 037
    此时的金克斯对迈克尔的痛苦一无所知, 同样, 她对瑞雯的话也是一头雾水。瑞雯这句话在她脑中快速循环了一遍, 在五秒钟之后按照自己的思维方式给出了一段阅读理解。
    首先, 瑞雯是查尔斯的妹妹, 应当是非常了解查尔斯的，同时, 她也看出了自己是把查尔斯当成了学习榜样，但她觉得查尔斯人生前一半是一个光鲜亮丽的优等生，本应有着光明的未来，却因为失去友谊迅速堕落成野鸡大学校长这一点十分不可取, 人不能如此脆弱消极，所以瑞雯及时提醒她, 为她敲响警钟。
    她还年轻, 还能从堕落中及时醒悟过来。
    对此，金克斯对瑞雯表示了感激：“谢谢你的提醒。”
    对待别人的善意是需要感谢的，但同时，也要告诉她自己的想法。
    她神色严肃地看向瑞雯, 就像每一次军部年终会议她代表r01星球驻防大队上讲台讲话一样：“但是瑞雯小姐, 我所看到的泽维尔教授跟你们都不一样, 他是个对自己, 对他人都非常负责的人，但同时他也很细心，他留意到我在数学考试前会紧张，所以为我加油打气, 知道我因为不能参加露营而失落，会在学校自己办露营。无论别人怎么评价，我只看见我所看见的泽维尔教授，他是个值得我尊敬的人，他很适合我。”
    她并没有像瑞雯那样压低了声音，而是像上台发言时一样声音洪亮有力，教室里原本正在讨论天启的学生们都听见了她的这一番发言，每个人都是一头雾水，然后齐刷刷地看向离金克斯最近的迈克尔。
    迈克尔痛苦地捂住了脸：“……”
    瑞雯神色复杂地看着金克斯，半晌，才说：“你会一直坚持下去吗？”
    金克斯点头：“当然。”
    瑞雯叹了一口气，拍了拍金克斯的肩膀：“查尔斯他，其实这些年都过得很不容易，他要承担的东西太多，过的很累。希望你不是因为年轻，一时兴起。”
    金克斯有些奇怪，把查尔斯当成学习榜样怎么还会有人怀疑她的诚心，难道地球上还需要宣誓吗？
    而瑞雯说完了那段话，便转身离开了教室，金克斯回头看了看一脸痛苦不可说的迈克尔和一脸不明觉厉的泽维尔学校众学子，挠了挠后脑勺，顶着一头的雾水，也跟着瑞雯走出了教室。
    此时已是西切斯特的深夜，走廊上只有昏黄的户外灯照明，光亮虽弱，却是一盏接着一盏，一片漆黑的泽维尔校园内便只有这条回廊包裹着带着暖意的光，像是一只孤身在深海中游弋的莹莹发光的水母。
    金克斯走出教室，便在窗下看见了查尔斯。
    查尔斯坐在轮椅上，双手放在轮椅扶手上，低着头，廊灯在他脸上打出一片暗色阴影，那张平时洋溢着微笑的脸上有些晦暗不清。瑞雯和亨利站在他身边，看着金克斯，并没说话。冲击波亚历克斯站在不远处，正往他们这边看过来。
    查尔斯似乎是听见了新的脚步声，抬头看向金克斯，笑了笑：“走了。”
    “哦。”金克斯点了点头，走到了查尔斯的身后。
    金克斯以前从没有听迈克尔说过泽维尔学校内还有个地下密室，而地下密室里是查尔斯最重要的武器——主脑。
    金克斯对这个主脑有些好奇，作为查尔斯的武器，它并没有被随身携带，而需要放在地下密室，那么体积应该很是巨大，于是她脑中浮现了一个巨大的人脑在半空中缓速旋转，然后每旋转一周，这个主脑就会像机关枪一般进行360°无死角的扫射。
    厉害！
    她忍不住在心中为主脑竖起了大拇指。
    她觉得这样的武器可以进行大规模研制投放在战场上，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写进地球观察日记里，通过邮件发回给军部。
    她这么想着，跟着查尔斯等人走进地下密室入口，看着查尔斯解锁一道道关卡，最终来到了存放主脑的房间。
    门打开时，她内心还有些隐隐的激动。
    门打开后，她呆站在原地。
    门内没有缓速旋转的巨大人脑，只有一座从脚下延伸出去的一个狭窄平台，平台尽头是座个白色的操作台，与她在军部年终会上塔上的讲台没什么差别，唯一不同的是，这个操作台上还挂着一副白色头盔。操作台后则是一片黑暗，像是没有半点星光的夜空。
    她走近几步，在那片漆黑之中看见了肉眼几不可辨的液晶管。
    这是一幅360°坏绕的巨大的液晶屏。
    查尔斯操纵着轮椅，踏上了那片平台，来到了操作台前，金克斯跟着他们一起走上前去，仰着头四处张望着，并没有发现任何一个漂浮着的人脑，她有些奇怪，嘴里说着：“不是说是叫主脑吗？”
    “的确是叫主脑。”亚历克斯答道，他看向前方，“但真正的主脑是那位。”
    她顺着亚历克斯的视线看向前方，正看见查尔斯将那副头盔戴在了自己的头上，而亨利则站在了他身侧，摁下了调控台上的某个按钮。
    下一刻，金克斯身周那片死寂的黑暗仿佛突然苏醒一般，密密麻麻的光点在黑幕上迅速蔓延，这眼神而出的平台像是穿梭在星际的战舰一般，带着上面的人在星际之间疾速跳跃，金克斯仰着头，看着那些从她身边、她头顶飞过的光点，然后看见了光点之间一张张模糊的人脸。
    “这是人？”金克斯疑惑地问道。
    “是的。”背对着她坐在操控台前的查尔斯回答道，“这些是世界上的所有人类，有普通人。”那些蓝色荧光变成了红色，“也有变种人。主脑可以加强我的脑波，帮助我连通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
    金克斯睁大了眼睛。
    这可比360°无死角机关枪扫射的巨大人脑要厉害多了。
    她朝查尔斯走近了几步，抬头看向那些从他眼前闪过的人影，她只能看见模糊的人像，然而在查尔斯的脑中，那些都是一张张清晰而鲜活的脸，而查尔斯所要做的，便是在这成千上万张脸中，找到他想找的那个人。
    终于，那些急速飞驰的画面忽然停顿住，查尔斯皱了皱眉，问道：“皮特罗？”
    金克斯在后面插了一句：“皮特罗真的在倒酒吗？”
    查尔斯沉默数秒：“是的。”
    严格说来，皮特罗并不算在倒酒，他认为酒精度数低得可怜的鸡尾酒并不算是酒，而且他也并没有像广大泽维尔学子猜想的一样，在奥林匹斯山山为众神倒酒。
    天启的大本营是在纽约郊外一座生产瓶装鸡尾酒的工厂内，这座工厂并不算太旧，墙角甚至还有许多未封装的酒箱。但是偌大一个工厂，却没有一个工人，工厂内只有天启，万磁王，以及那个叫灵蝶的女变种人。
    皮特罗与他的爸爸万磁王埃里克僵持了许久，觉得口渴，又觉得向埃里克讨水喝就等于向邪恶势力低头，于是在一堆摞在角落里的木箱子里找到许多瓶鸡尾酒，拿了一瓶蓝莓味的，刚打开封口往嘴里灌了一口，就听见查尔斯的声音在他脑子里响起：“皮特罗？”
    这突如其来的脑中鸣音，让他仿佛穿越到了当年考试作弊被抓时，他猛地呛了一下，在他眼中根本不算酒的鸡尾酒让他的嗓子眼好好地体验了一把火辣辣的太阳火辣辣的天。
    他好不容易缓了过来，然后悄悄回头，隔着一个铁架子，天启正在跟埃里克和灵蝶说着什么，他便又往角落里缩了缩，然后轻声应道：“教授？”
    这边查尔斯听见他有所回应，也放下了心，他问道：“你没有受伤吧？”
    “没有。”皮特罗答道，他急急忙忙又道，“教授，这个天启力量真的很强，我亲眼看见他为那个女变种人灵蝶强化能力，只不过短短几秒钟，灵蝶的力量就上升了好几个档次。他说他对这个变种人没落，人类为尊的世界很不满，他要毁灭这个世界，创造新的秩序。”
    查尔斯点点头，然后道：“你们现在在哪。”
    “在纽约……”皮特罗话还未说完，身后便感受到了一阵惊人的威压，他的话猛地顿住，然后急切地说，“教授你快走……”
    而泽维尔学校的地下密室内，金克斯看见查尔斯的眉头忽然紧紧地皱了起来，他咬着牙，双手握成拳，像是在忍受着极为巨大的压力一般，四周原本趋于平静的影响忽然又开始疾速而纷乱地运转起来。
    “有什么东西入侵了主脑！”亨利惊讶道，“居然有人能入侵查尔斯的意识。”
    查尔斯咬着牙，难耐地说：“快，快破坏掉主脑！”
    亨利连忙手忙脚乱地去拔操作台的电线，而此时查尔斯已经忍不住叫出了声，瑞雯正想伸手去帮他取下头盔，而这时，她眼角闪过一道带着蓝光的虚影，下一刻，她的耳边传来了“轰隆”一声。
    那满目纷乱的人影有了一丝停顿。
    而接下里，一道道蓝光虚影从她身后往四周狠狠挥去，轰隆只剩不绝于耳，那片360°环绕的液晶屏被这些蓝光虚影重创，画面不断地颤抖着。
    瑞雯向后看去，只见身后只站了一个金克斯，她双手环抱于胸前，眼神冷然，像是踏上战场的战士一般，八条巨大触手虚影从她身后延伸出来，张牙舞爪地挥动着朝着环形的液晶屏上击打过去，虚影上一圈一圈闪着荧光的蓝环让这些触手显得不是那么可怖，然而这些触手虚影的破坏力却是让人觉得惊讶万分。
    只几次攻击，那些屏幕便被破坏殆尽，那些飞速切换的画面又归于一片黑暗，亨利连忙拔掉电线，将头盔从查尔斯头上取下，此时的查尔斯已经精疲力尽，他垂着头，额角布满了细细的汗水。
    金克斯收回了触手，朝他走去，然而没走几步，她的脚步忽然顿住，她放出一根触手朝后挥去，瑞雯和亚历克斯察觉到她突然向后发起的攻击，纷纷回头，只见平台之后的过道上，凭空出现了四个人。
    为首的那人伸出一只手，竟然生生挡住了金克斯那条触手的攻击。
    为首一人光头，身材高大，有着灰蓝色的皮肤，他身后还站着两男一女，一个戴着头盔的中年男人，一个衣着暴露的年轻女人，还有一个，脑袋中间银发像是一根根钉子一般冲天而起，脑袋两边宛若溜冰场，像是被剃得只剩一圈刺的海胆的少年。
    瑞雯：“……”
    亨利：“……”
    亚历克斯：“……”
    海胆头少年：“你们那是什么表情！我是皮特罗！”
    瑞雯：“……”
    亨利：“……”
    亚历克斯：“……”
    而此时的金克斯并没有关注皮特罗的新发型，她眯着眼睛，看着站在皮特罗身旁的那个戴着头盔的男人。
    头盔遮挡住了他的大半脸，然后那双蓝色的眼睛却是没有任何遮掩。
    那瞬间，她的脑中涌出了加利福尼亚湾的深海，她还是幼年之时，想去搭救那个掉下来的人类，然而随着人类一起沉向她的，还有一颗巨大的鱼雷。
    在鱼雷炸开之前，她看见了那个人的眼睛，蓝色的，在深蓝的海底仍是深不可测。
    第38章 038
    虽然在深泉星系时金克斯便从其他长辈那里得知了自己出生于地球, 以及恩里克元帅为了夺回她, 在地球上的加利福尼亚湾与地球特别警察鏖战一天, 才艰难地将她从地球带回母星。
    恩里克元帅从不主动跟金克斯说起, 但其他军部的长辈们每每说起此事, 就忍不住一脸的激动，特别是在军部大学任教的老师们, 更是在每年的新生入学式都要把恩里克元帅和金克斯少将两个名字拎出来，当作为新生打鸡血，畅往美好未来的正面教材。
    地球人并不像他们年少时想的那样软弱可欺，那些特别警察的棘手程度大大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几乎每一个人都有一两项异于常人的能力，连当时随军的将士现在的军部大佬们都没想到, 他们原本以为的一场再简单不过的战斗竟然能让他们苦苦鏖战一宿。
    那一场战斗打破了墨西哥小城沃斯卡洛斯的宁静, 近岸的珊瑚礁被轰成齑粉，海狮惨叫着逃窜，天空中乌云密布，一阵阵的电闪雷鸣, 海上风浪涌起, 像是巨兽正带着杀机即将从深海之底浮上来。时任军部上将恩里克冒着对方强大的活力猛攻, 跃入海中, 救起了重伤昏迷的最后一名蓝环章鱼人，然后浮出海面，大喊道：“兄弟们！冲啊！不能让我们最后一名蓝环章鱼人死在地球人的手上！”
    ——以上来自于安东尼上将喝醉酒后的不靠谱叙述。
    以金克斯对养父恩里克元帅的了解，这句话不太像是他能喊得出来的, 所以大约还是安东尼胡诌居多。
    她作为故事的主人翁之一，对那段在军部众将之间广为流传的热血故事毫无印象，偶尔也会想过，如果没有那一场混战，她的脑部没有受伤，那么她如今是不是一个纵横军部大学的数学学霸。
    不过其实，没有如果。
    如果恩里克元帅没有来，那么她早在还没有拥有金克斯这个名字的时候死在地球上了。
    总而言之，当自己毫无印象的幼年时期成为众人争相传颂的热血传说，自身的感觉反而没那么重要了，就像是个普普通通的路过的听众。
    直到她来到地球，阴差阳错在科特的手机上看见那张第一代x战警的照片。
    那天晚上，她就迷迷糊糊地想起一些片段来。加利福尼亚湾燥热的阳光，浪涛滚滚的离婚海滩，从她头顶划过的人类的冲浪板，以及最后那个控制着鱼雷飞向她的男人。
    万磁王，埃里克.兰谢尔。
    瑞雯在看见他的时候，已经叫出了他的名字，而已经处于极度虚弱状态的查尔斯看着他，摇摇头，说：“你不该这样的，老朋友。”
    万磁王一言不发，伸出了右手，查尔斯的金属轮椅受到他的控制，迅速往前飞去，而瑞雯和亨利尚未反应过来，查尔斯已经飞过了大半个延伸的平台。而在他飞过金克斯身边时，金克斯伸出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轮椅扶手。
    埃里克皱了皱眉，将手往后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