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叶舟早就不生气了，甚至也不想和商晋就此陌路，但面对商晋主动求和，却忍不住阴阳怪气道：“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你说的又没错。一辈子朝着一个目标努力，费劲千辛万苦，每次都失望而归，最后还得靠着别人的施舍。”
    这句话像一根刺，不停地扎在叶舟的心上。好像自己所追求的一切在别人眼里是个笑话。
    “对不起，那天是我说错了。”商晋嘎吱嘎吱糖块咬碎，咽下后说，“所以今天特地过来跟你说一声，第一名是我的，我不会让给任何人。想要的话，就凭本事从我手里夺过去。”
    “那还用你说！！”叶舟得意道，“我告诉你，我这次复习可比以往更加认真。”
    “真巧，我也是。”
    历经一周，一直环绕在叶舟和商晋之间的低气压终于真正散去。
    得到了商晋的主动道歉，叶舟气也顺了，火也没了，大发慈悲地原谅了对方，不过还有那么一点点不满，“那个，下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就赶紧过来道歉，别以为拖久了这事就能翻篇了。”
    商晋冷笑，“你少给我蹬鼻子上脸。”
    叶舟立马转移了话题说：“你怎么知道我在教室？”
    “现在，在全校范围内想找到你非常简单。”商晋把手机拿出来，找到学校论坛里最近正热的帖子给他看。
    “商叶号是不是失灵了？”叶舟把手机拿过来，放在自己面前开始翻看，“这什么鬼？”
    商晋又撕开一颗糖，“你自己看。”
    叶舟盯着帖子从一开始的疑惑到诧异到凌乱，最后完全是不知道该做个什么表情。尤其是看到那群“教徒”的宣言。
    怪不得今天周围的同学目光那么的奇怪，还一个劲地把他朝商晋身边凑。敢情是想让他们俩快点和好，让小三轮恢复“考神之力”。
    “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这本事。”翻了几百楼，还是不知道商晋怎么找到他的，叶舟把手机还给商晋说：“我不看了！”
    商晋瞥了他一眼，翻出自己的发言。
    1023l无名氏：有看到叶舟在哪吗？商晋好像在找叶舟。
    1042l：报告！我出食堂的时候，看到叶舟朝操场的那个方向骑车过去了。
    1049l：他没去操场，我从操场出来的时候，他正朝a大超市的方向过去。
    1058l：坐在图书馆看到他没停车，继续朝前骑车。
    1064l：在文思楼停车了，并且拿着书包直接进了文思楼。
    “本来打算一个教室一个教室的找，到门口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同学，说你在304。”
    叶舟捂着脑袋哀嚎：“难得我想来教室静一静，没想到行踪被人全看穿了。”
    商晋把糖放在桌子上，从书包里把课本拿出来说：“行了，复习吧。”
    “嗯。”叶舟捏着手里的草莓糖看了一会，一个想法渐渐出现在脑海。
    叶舟和商晋和好的消息，不到一小时，传遍了校园，全校同学恨不得放炮庆祝。
    第二天，又开始有大着胆子的同学走到他们的小三轮面前，进行参拜，并且考完就在帖子里反馈着消息。
    1652l：商叶号恢复如常，大家可以尽情地拜考神了！
    1663l：希望两大考神千万别再出岔子，再来一次黑色考试周，我彻底毕不了业了！！
    1670l：今天的考试很顺利！！谢天谢地，在我考试之前商叶和好了！
    1678l：啥也不说了！头可断血可流商叶同心永不仇！！
    闻人旭戏谑道：“你俩以后千万别吵架了，这可关系到不少人的生死呢！”
    叶舟翻了个白眼，对这个迷信的校园颇为无语。
    持续了两周的考试终于要进入尾声。
    叶舟稍微放松了一点，没有前几天一有时间就抱书啃的劲头，而是去了趟超市，买点零食犒劳自己。
    路过水果摊，叶舟看到一片黄灿灿的柠檬，犹豫了一下拿了两个。
    周文道好奇道：“柠檬可酸了，你买这个干什么？”
    叶舟笑笑说：“吃啊。”
    周文道好像自己已经吃了酸到不行的柠檬，皱着眉头说：“你开心就好。”
    叶舟没有说话，走到糖果区拿了商晋惯常吃的草莓糖，走到收银台去结账。
    回到宿舍，只有商晋一个人。
    叶舟把买来的零食放在桌子上问：“其他人呢？”
    商晋头也不抬地回答道：“不知道，好早就走了。”
    叶舟嘿嘿奸笑，他从袋子里拿出柠檬，猛一下放在商晋的面前。
    商晋朝后推了一步，眼睛盯着他，不用开口就传递出他想表达的意思，“你又抽什么风？”
    “接着啊。”
    “我不要。”
    叶舟哼了一声，连带着柠檬和水果刀一起，放在水龙头下清洗干净。不顾商晋的意愿，擅自切了一瓣柠檬递到他嘴边。
    商晋退后两厘米再次强调道：“我说过，我不要。”
    “由不得你不要！”叶舟还没动手，商晋一个闪身，从椅子上起来，站到一边，叶舟穷追不舍，不把柠檬喂到商晋嘴里就不罢休。
    商晋被逼到墙角有些无奈，这种事明明冷个脸就能让对方知难而退，但碍于前几天才惹了叶舟生气，商晋只能由着叶舟胡闹。面对叶舟的壁咚，商晋双臂环胸，叹了口气，正要开口。
    “咔哒。”
    宿舍门被推开。
    刘予天和闻人旭被屋内的情形震惊地石化在原地。
    “打扰了！！！”
    这种场景出现的太多，叶舟现在连个尔康手都不想伸了，和前几天被他们误会房事不和谐相比，壁咚这种事简直是小儿科。他甚至可以在关上门后，继续手里的动作，“你快吃一口。”
    “你到底想干什么。”商晋把柠檬拿在手上，一副你不说我就不吃的样子。
    “这种事不能说，得先尝！”这是叶舟看到商晋给他糖时，他想到的一个方法。
    商晋对他道了歉，他却欠商晋一个道歉。
    那天，他的态度也很差，站在一边指责着商晋的生活方式，明明什么都不了解。
    说他自以为是也好，多管闲事也好，他就是想让商晋从自己的壳里走出来，尝一尝世间的酸甜苦辣，不能因为怕受伤，就什么都不去争取。
    没有目标的人生，和一条咸鱼有什么区别！
    叶舟期待地望着他，手慢慢伸到口袋里，嘴里催促道：“快点，尝一口。”
    商晋嫌弃地看着手里的柠檬，不用尝都能感觉到它散发出来的酸味，终于慢慢地举到嘴边，咬了一口。
    酸味瞬间蔓延至整个口腔，商晋这几天吃苹果都吃的牙酸，谁知道叶舟发了什么疯非要让他吃柠檬。
    这还不算，现在商晋在一旁酸的不想说话，叶舟还在他耳边喋喋不休，“味道怎么样，酸吗？”
    商晋忍无可忍，瞪了他一眼道：“闭嘴。”
    “看来真挺酸的。”叶舟把手心里握着的糖快速打开，在商晋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塞进了他的嘴里。
    草莓糖的甜慢慢扩散，渐渐掩盖下柠檬的酸。
    商晋吃过很多次草莓糖，但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甜。
    “你买的哪个牌子？”
    “就是你常吃的。”唯恐他不相信，叶舟把包装纸展示给他看，神秘地笑道，“是不是觉得这次尤其好吃。”
    商晋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叶舟退开几步，坐回到椅子上说：“上小学的时候，我们都喜欢说些名言警句来提醒自己，你那时候听到最多的一句话是什么？”
    “你的思维能不那么跳跃吗？”
    叶舟也没指望他回答，自顾自地说：“我那时候听到的大多都是‘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或者‘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至于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相信你也不需要我解释。quot;
    “你在喂我喝鸡汤吗？”
    “你好烦，听我说完！”叶舟抱怨了一句继续道，“之前你说我费劲千辛万苦，每次都失望而归，我承认……”
    商晋微微皱起了眉头说：“我以为这页已经掀过去——”
    “但是有一点我不认同。”叶舟打断他，“或许很多人觉得我可怜，但我并不这么认为。我有不甘的情绪，但我绝对不会自怜自艾。压力和障碍是我前进的动力。经历过这些，成功后的满足感才是无可比拟的。你的人生很顺利，你觉得没有必要去体会挫败痛苦，但没有这些，你怎么去体验最大限度的快乐和喜悦。就像你刚刚吃的草莓糖，酸过之后才越发体会到甜的珍贵吧。”
    说这些的时候，叶舟眼里闪着光。
    商晋低下头，避开了叶舟目光。叶舟身上所拥有的，恰恰是他最缺失的。
    “都说风雨之后见彩虹，话虽老套，但却是真理。”叶舟重重拍了拍商晋的肩膀，“咱们这么年轻，暴风雨来了，咱们出去顶着，只要风雨吹不垮，咱们就绝不退缩。”
    商晋轻笑一声，在叶舟还没看到之前，就收起了笑容。叶舟或许不是最优秀的，但他绝对是最不会被困难打倒的一个人，所以，即便他的父母对他这么多年的努力视而不见，他依然会在所有人不知道的地方，默默鼓足劲，只等最后的一飞冲天。商晋终于知道那天叶舟为什么那么生气。他虽然从来没拿过第一，但他却一直为自己得到的成果所骄傲着。
    “谁跟你是咱们。”商晋拍开叶舟的手，把手里的柠檬塞进叶舟的嘴里说，“让你也体会一下草莓糖的甜吧。”
    “擦擦擦擦！！！！”叶舟迅速把嘴里的柠檬吐出来，“我最吃不了酸了。”
    “有时间讲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快点复习。”商晋抽出课本放在桌子上，“是你让我认真起来，到最后可别输得太难看了。”
    “我还能怕你？”
    两个人复习了一下午，等到快五点的时候，宿舍门口传来轻微的声响。
    起初，叶舟以为是刘予天闻人旭回来了，便没在意，继续看着书，但这声音响了三分钟，还没见有人进来，叶舟有些奇怪，将转椅后移，与商晋的椅子背靠背，靠过去悄声问：“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听到了，不用管，他们要进来自然会进来。”
    “不会是谁在恶作剧吧？”他根本没听到转动钥匙的声音，叶舟站起来，走到门口，犹豫着是猛地把门拉开，还是轻轻地将门打开。
    商晋稳如泰山，一点也没被分出心思，“你是有多沉不住气？”
    叶舟握着门把，反正他就是沉不住气。
    他一把拉开宿舍门，正贴在门上的刘予天和周文道差点扑到了叶舟身上，叶舟闪到一边问：“你们在干什么？”
    门口除了刘予天周文道还有闻人旭和徐阳君，见叶舟出来，他们把手背在后面，一边对着他干笑，一边扫一眼宿舍门。
    叶舟跟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然后看到宿舍门中间贴了一个挂钩，钩子上掉了一个25公分左右的吊牌。
    “close。”叶舟念了一下正面的字，又翻过来，“open。你们这是干什么，要卖东西啊？”
    门口站着的两位现室友和两位前室友你推推我，我推推你，但就是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