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三章

    “光明神的忠实子民啊……”
    寂静中，银霜轻轻开口，声波激荡在狭长的走廊之中，每一块镜面砖石都随之荡漾起来。
    同一时间，大陆上千千万万的信徒同时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在农田间耕耘的农夫，在工厂里加工的匠人，在讲台布道的神官，在床上云雨的新婚夫妻……
    但凡对光明神存有信仰，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此时都得到了信仰的回馈。
    来自光明神的神术，借助教会圣堂的神器掠影长廊，将银霜的声音扩散到大陆每一个角落。
    “是……神吗？”
    “是伟大的光明神！这是神迹！”
    “天啊，我居然听到了神的声音……虽然有点耳熟？”
    无论如何，虽然反应各不相同，但银霜终归是通过一句话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
    通过掠影长廊，不仅传递了声音，也传递了银霜作为现任主神的威严。
    不过这个时候，她却又不承认自己的神位了。
    “不，我并不是光明神，只是神明最忠实的代言人。我是银霜，现任教皇，有话要对大家说。”
    等待了片刻，银霜在掠影长廊中的身姿越发端庄神圣，虽然身边只有王五这一个观众，银霜却已经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了最佳。
    然后，银霜选择开门见山。“一场巨大的灾厄即将降临，一场巨大的考验即将到来。”
    两句话中，蕴含着巨大的信息量，大部分的普通信徒感到摸不着头脑，不过教会的神官们因为之前已经为银霜开启过启示录，知晓了混沌神的存在。
    如今银霜旧事重提，显然是先前的巨大牺牲仍不能与混沌神相抗衡。
    这不禁令人有些绝望，神官们已经将能做的都做了，如果这都不够的话……莫非这个世界真的没救了吗？
    而对于普通人类来说，忧虑也渐渐爬上心头。
    不同于几年前光明神无所不能，半年战争的爆发让人意识到神明或许也有极限，不然为什么那群异教徒能够如此猖獗？我们的神明又在等待什么？
    而那个时候，也没有人告诉大家说什么巨大灾厄和考验，此时提起，岂不是说灾祸更甚于那场令帝国元气大伤的战争？
    银霜并没有直接回应这些疑惑，而是平实阐述着事实。
    “灾祸的根源是一尊上古神明，拥有无可比拟的巨大力量——没错，正如我们所知，大陆的神明并不是唯一的，在光明神以外，存在着许许多多的异端神，其中绝大部分已经陨落，或者被镇压，例如我们曾经战胜的黑暗神。但仍然有少数神明存在着。”
    说到这里，信息量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颇为不俗，尽管大部分有识之士都早认识到神明的不唯一，但对于占据信徒最多数的底层来说，光明神就是唯一的，至高无上的神，银霜的话无疑颠覆了长久以来的观念。
    然而通过掠影长廊却看不到太多的质疑之声，银霜的话语出人意料的具有说服力，哪怕与常识相悖，人们却下意识愿意相信这个尚显陌生的声音。
    王五在旁边看着，心中感慨银霜的嘴炮神功又上新台阶了。
    不过这也一直都是她的特长了，王五不由想起几年前在阳成学院，两人还是针锋相对时的那场斗争，王五带着杜明羽（咦此人是谁？）凯丽等人组成一队，银霜带领门下走狗组成一队，在虚拟世界中各占一国，大打国战。
    那个时候银霜就表现出惊人的煽动能力，每次战前只要花上十分钟做一次全军动员，立刻就能将士气涨至满点，在朝堂之上，只要银霜开口，就算国王宰相也要退避。
    至于王五呢，解决问题的路径就很狭窄了，大概就是暗杀，暗杀还有暗杀之类。其实纯从做人的角度来说，王五也承认，银霜比自己要优秀得多了，比如做个问卷调查，你希望自己的领导是王五还是银霜？你希望自己的邻居是王五还是银霜？你希望自己的姓伴侣……诸如此类，王五自信绝对会输的一条糊涂。
    王五一边感慨，银霜一边继续自己的讲话，依然没有太多感情渲染，只是平实阐述事实……
    “在过去的千百年间，随着我们的信仰不断壮大，异端神被不断驱逐，我们表面上取得了信仰的胜利，但真正的幕后黑手一直隐藏着并未暴露出来，数百年前被镇压的黑暗神，只是他的一个化身。”
    等等，好像有些不对？银霜阐述的事实，怎么和自己知道的不一样？黑暗神只是一个化身？！
    “黑暗神背后，是一尊存在了不知多少万年的古神，混沌神，它是上古时代开天辟地时一律未被分化的混沌气息凝练而成……”
    听到这里，王五险些把动脉血都喷出来。
    上古开天辟地？你跟一帮金毛碧眼的西大陆信徒扯蓬莱神话！？而且如此面不变色心不跳？银霜妹子几天不见你的节艹指数快要跌停了啊！
    银霜本人却是淡定自若，继续编织自己的西大陆洪荒传说。
    在无数无数年前，世界一片混沌，创世神花六天时间用大斧劈开混沌，定立天地阴阳，这才有了这个阳光灿烂的世界，至于曾经的混沌，都被排斥到了世界边缘的阴暗角落。然而当时被斩除的混沌气息却不甘心失败，在创世神将自身化为大陆山川河流之后，悄然渗透进这个光明的体系中，滋生种种丑恶。
    创世神死后，衣钵正统由光明神继承，光明神虽然并不是创世神，却继承了它的遗志成为了世界和平的守护者，与混沌气息的邪恶不断斗争。
    这场战争，总的来看，光明神占据了优势，尽管经历了许多的艰难，但是彻底祛除镇压混沌却胜利在望。
    光明神作为创世神的继承者，已经青出于蓝，现在距离全胜就只有一步之遥。
    然而这最后一步却最为艰难，混沌在绝望之下发动了垂死的反扑，甚是疯狂。
    “我们的危机，就来源于此。”
    银霜说完后，安静地等待了几分钟，令大陆上的信徒们能够稍微消化一二。
    此时，就连许多熟知内情的教会神官都感觉有些糊涂了，开始动摇自己的三观。如果换做王五来说这些话，大家最多当成玄幻小说，但银霜的演讲能力太强，就算信口开河都让人深信不疑。
    至于王五，已经彻底无话可说了。
    银霜这妹子，平时已经足够厉害，但每次把节艹一丢，厉害指数还要成倍上涨，连王五也压不住她。当初在泰坦尼克村，多少人都没办法让王五恢复记忆，银霜一咬牙把节艹一扔，立刻就把王五打醒了。
    如今银霜的所为，只是历史的重演。
    然而王五也没想到，银霜其实才刚刚热身完毕，高潮还在后面。
    “危机当前，我相信很多人都会起到，请无所不能的光明神拯救我们。但是很遗憾，那是不可能的。”
    此言一出，掠影长廊顿时浮动起来，来自千万人的疑惑、不解、愤怒开始迅速汇聚。
    多少年来，教会布道时都会强调光明神的无所不能，至于现实中的危机，那都是神明给予大家的考验，然而此时银霜坦言神明无力解除危局，简直是自掘根基！
    好在银霜很快就丢下了分量更重的炸弹，将所有人都轰得七荤八素，再也无暇计较什么无所不能。
    “因为混沌的根源，就是我们这些普罗众生，如果光明神强行出手，固然能够扫清混沌，但大陆也将因此支离破碎，生灵涂炭，神明何以忍心？”
    混沌的根源是普罗终生！？
    “不错，正是我们无数人心中的微小混沌恶念汇聚成了如今的恐怖怪物……否则光明神继承正统，怎可能千百年来都无法根绝？我知道大家又会问，难道就要束手无策？当然不是，事实上，我们一直都在和混沌做着抗争，而抗争的方法，就是信仰。”
    听到这里，王五不由得摇起了头，嘴角泛起苦笑。
    银霜的理论体系，他已经猜到了轮廓，实在是很了不起的创意，亏她能自圆其说，这家伙丢弃节艹以后，果然进入超频状态，威武不能当啊！
    “只有心怀信仰，才能驱除心中恶念，令混沌失去生存土壤，无从遁形。我们过去对混沌的胜利，就是建立在坚定的光明信仰之上。接下来的危机，将是有史以来最为困难的一场危机，我们要坚持对光明神的信仰，坚持围绕在以神圣议会为首的教会核心周围，学习贯彻光明教义，深入领会神的意志……”
    一连说了许多，掠影长廊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人们虽然不太理解具体是怎么回事，但似乎并不需要担心什么？只要像往常一样，神明就能保佑渡过难关了？
    “并非如此，混沌的最后一次反扑非同小可，我们必须进行一场重大的变革，才能真正渡过难关。”
    说到这里，为了表示强调，银霜停顿了片刻。
    “我们需要告别光明神术。”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