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背光

    楚朝朝把簪子收好，放在了盒子里。小枝也刚进屋，帮着她添了件外披。瞧着小枝那哈欠不断的样子，楚朝朝笑了笑：“哥哥也是辛苦，忙到现在了……我去陪陪他。小枝，到时候，你就先休息好了。”
    “哈……好的，小姐。”小枝揉着眼睛。
    “你也辛苦啦。”楚朝朝拉上帘子，“对了——听说有些小摊贩，喜欢在每家的院门前卖梅子！最近这么热，你要是瞧见了，就买来一些吧。”
    “没问题！”小枝应了下来，“只要到时候不是小姐让我全吃完就行！”
    “当然不会了。”
    楚朝朝思索着：“我会吩咐人给你单独买一份的，保准你吃个够。”
    “小姐！”
    “哈哈哈——”楚朝朝熄了灯，“已经这么晚了，你早点儿休息。”
    “晚安。”
    廊上静悄悄的一片，偶尔能听到远方的几声蝉鸣。低头的时候，她就瞧见灯下所映出的……与周遭交错在一起的，自己的影子。
    像是有藤蔓从四面八方涌出，牢牢的缠住了她。
    “我说你啊……”他声里满是嫌弃，“又穿的这么薄，大晚上的跑出来？自己身体本来也没有多好……不怕再生病？”
    她抬起头，看到他蓝色的瞳中被染上了橙黄。这样冷冰冰的色彩，在火光下也被捂热了不少。
    “行了。”他挑了挑眉，似乎是有点儿不耐烦，用厚实的披风一下子裹住了她。见她不太会系领口的带子，他啧了一声，把楚朝朝拉了过来，“之前的病还没好透呢——真是的……不让人省心。”
    “谢谢。”她的声音很小。
    他拍了拍她的肩头：“你说什么呢？声音太小了——我没有听清。”
    楚朝朝哼了一声，往前走去：“放肆！”
    “没听清楚哎——”
    她回过头，脸上有些热：“哪、哪有侍卫……这么跟主子讲话的！”
    他吊儿郎当的凑过来：“嗯……这位小姐，您也没把我当作侍卫吧？”
    瞧着她满脸无措，他笑出了声：“如果我说的不对，那小姐继续训我吧。最好也叫上其他人，什么家法搬上来都行。”
    “你、你……”
    啊——对着他的时候，她到底应该怎么说话？
    每次都会出岔子。
    瞥到他的袖口，看到衣袖下缠着绷带的胳膊，她还是有些担心：“你的胳膊……要不要我再给你拿点儿药？”
    “已经好很多了。”他晃了晃，“倒是你……还好吗？刚才那样低着头走路，真是教人看着担心。你看，”他敲了敲身侧的柱子，“要不是我过来了，你一会儿怕是脑门上好几个包呢。”
    他……是在担心她啊。
    楚朝朝回他：“只有你才会——做出这种事情。”
    “噗。”他憋着笑，弯下身，手掌垫在了她的额前，“你看吧……走路想事情，不好好看路，就会这样。”
    抬起头，她才发现自己的鼻尖快贴在了木板上。
    耳尖烧了起来……可比不过他手心的热度。
    可想到此行的目的地，楚朝朝叹了一口气：“谢谢……我这会儿要去找哥哥。刚刚，只是……在发呆。”
    听罢，他撇过脸，沉默了下来，走在她的身侧，一句话也不说。
    果然是这样。
    早知道她不说了……或者撒个谎也好。
    他一直都很讨厌她与楚之衍、楚知安之间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厌恶嫌弃……到现在，虽然好了一些，愿意接触她、跟她说话——但他从心底上，还是很难接受这些事情的吧？
    楚朝朝歪着头，看到了他睫下的青黑，鼻梁的曲线之下，嘴还是紧紧的抿着。
    难得见他一面……她也想跟他说一说话。
    跟他聊天……
    很开心。
    抛开这个府中的身份地位，他们……只不过是陌生人而已吧？
    “等等。”他蹲了下来，给她整理起下摆，“这儿露出来了……你的腿疼好不容易好一点儿，现在不好好养可不行。”
    “唔……”
    “干嘛这个表情。”他站起身，捋过她脸侧的碎发，“我只是觉得……有时候，再怎么样妥协，也要替自己想一想呀。自私一些也好，因为……很多事情，对于他人来讲，终归与自己无关。不论做到什么程度，总是有个限度的。”
    他看着她，继续说道：“你自己的事情——最靠得住的只有你自己。如果有人愿意施以援手，那再好不过……但是，一定不要把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
    “你也知道……他们的好，都是有条件的。”
    “那你呢？”她走近他，抬起头，“你帮了我不少忙……你想要什么呢？”
    “嗨。”他咧嘴笑了笑，“我就是一个闲人罢了。看到有人跟我很像，被很多事情推着走，根本没有办法——就想过来看看。但是啊……小姐。”
    他的声音低了下来：“我也有很多做不到的事情……我也会离开。”
    “我们都没有什么选择。”
    “好了好了，不讲这些事情了。”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不管怎么样，我都是很感谢小姐的。”
    “感谢我什么呀？”她露出一个笑，凑了过去，“平常对我这么不客气，原来在心底，还是对我心怀感激的哦？”
    他结巴了起来：“啊——怎么说。就说最近的，小姐不是给我放假了嘛……”
    “然后呢？”
    “在中城繁华的地方就是好……”他支支吾吾的，“多亏了小姐，我才有机会见到家妹。”
    楚朝朝很是好奇：“妹妹……怎么以前没有听你讲过？”
    “嗯……我和她一直没有见过面。而且一开始，听了很多她不好的传闻。但是……这次假期，我专门花了时间……感觉，才是真正的了解她了一点点。”
    他的脸上泛着红：“是个努力、坚强的好孩子。”
    “还第一次见你脸红成这样，”她打趣他，“看来你真是很喜欢你的妹妹。”
    他咬着嘴：“我、我……是……虽然她的一些决定我不是很理解，但我尊重她的决定。”
    “哦？为什么不理解？”
    “她过得不痛快啊……”他认真的看着她，“我只希望她能开开心心，健康的活着。”
    “因为我是她的哥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