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2章 圣华芜寂（38）

    “在此，我为新秩序的诞生致以最高最深沉的敬意！”
    一语落下，台下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所有人都喜极而泣，雪姒想，如果是在格里兰塔的话，高空一定已经飘起了无数的彩带和气球，欢呼高歌着新秩序的成立。
    他应该，是被花环和绸带簇拥着的。
    他应该，是站在最高处，受着万人的敬仰的。
    不过，还好，他还是成为了他心目里的那个王，没有出什么别的差错。
    雪姒心里到底还是踏实了许多，那无处而来的紧慌感也终于有了些许消散。只不过她没有注意到，就在她放下心自我安定的时候，身旁的男人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就像是想把她刻在自己的骨子里，永生永世地看下去一样。
    “姒姒。”男人忽然开口说话了，声音就像他刚刚宣布新秩序的时候一样洪亮。
    “……干什么？”雪姒奇怪地看着他，心里有些发毛，这种万人注视的超重大场合里，为什么要突然cue她？
    崇息凝视了她很久，忽然毫无预兆地，单膝下跪了。
    黑裙少女一脸愕然地看着面前的军装男子如此庄重而又严肃地下跪，她张了张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顿时，台下一片哗然，而直播上，更是引发了新一轮的流量暴动。
    “你还记得，我在上一个世界对你说的话吗？”
    崇息的声音忽然小了许多，用只有她和他能听到的大小，温柔和煦地款款而道。
    雪姒抖了抖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那是她最不愿回想起的记忆之一。
    “那你还记得，我当时对你说过的话吗？”
    雪姒静静地注视了他一会儿，突然摇了摇头非常激烈地抗拒道：“我不知道！不记得了！你现在这是干什么？你是新领袖，你应该说一些跟民众有关的话才对！”
    崇息扯了扯嘴角，眼角温和依旧。
    “我记得，我当时问过你，在这样一个冰冷残忍，利益至上的世界，究竟什么样的人，才能活到最后。”
    雪姒单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然后也一起跪了下来，想用另一只手捂住崇息的嘴：“我不听！不听！你什么也不许做！！”
    崇息静静地拉住她的双手，用不可挣脱的力度，轻而易举地掌控住她，然后他那温柔的声音，又再次响了起来：“我说，只有温柔的，善良的，正直的坚毅的人，才最适合活到最后，替我们所有人，勇敢地活到最后。”
    “还有一件事，我还没有跟你道歉的。”
    崇息看着她，轻轻地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我没有经过你的允许，擅自闯入了你最痛苦、最绝望的那段回忆里。”
    雪姒微微睁大了自己的眼睛。
    “我知道这么问很自私，很无耻，但我还是想问问你，”崇息看着她，眼里第一次涌现出了代表脆弱的悲伤，那双向来古井无波的黑色眸子，第一次闪烁着宛如心碎一般的光点，“你到底，还记不记得那个无意间闯入到你的时空的，那个……与你立下誓言的少年？”
    雪姒看着他，眨着眼睛，薄如蝉翼的睫毛第一次抖动出了茫然的弧度。
    忽然，被禁锢已久的记忆从她的心里狂奔而出，失控一般地冲击着她的大脑和心房。
    “……小西？”雪姒有些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她看着眼前的人，终于将一切都连成了一条线。
    无论是眼前的他。
    还是那个机器人小西。
    还是那个无知的，用化名小西骗哄她的少年。
    他们都是同一个人。
    他也一直在遵守他的诺言。
    他真的来找她了，违背了规律与因果，放弃了无数的羁绊，穿梭了无数的时空，真真切切地来找她了。
    那么之前疑惑的一切，都有了答案了。
    最开始他为什么要把她从冥河带走。
    为什么要让她重拾温柔与善意。
    为什么让她一次又一次地遇见他，攻略他。
    “你……你一直，都在找我吗？”雪姒的眼角再一次逐渐被泪濡湿，她用非常轻弱的语气，陈述着一个令她难以置信的事实，“这么久了，你一直没有忘记我吗？”
    崇息笑了笑：“怎么可能会忘。”
    “你知道吗，与你在一起的那三天，是我一生中最重要最快乐的日子。”
    崇息的背后是义沃星久违的阳光，他背着光，看着光落在了他的女孩儿的身上，第一次觉得阳光，竟然能够如此温暖。
    “我不知道为什么惹你生气了，所以，为了等到你的原谅，我来找你了。”
    崇息的话语里，夹带着微微的心酸与委屈：“你我明明发过誓的。”
    “你发誓，只要我会来找你，哪怕过去千年、万年、光年，你都不会忘记我，每一天都会努力地记住我，记住我们这三天短暂的一切。”
    崇息一字不落地，将她说过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
    这段话，他记了一辈子。哪怕他后来承载了多少记忆与数据，他都没有舍弃这一段，他把她的话记在了骨子里，烙印在了灵魂上。
    “姒姒。”
    “我守约了。”
    崇息默默地看着她，语气掩饰不住地悲凉。
    “你，原谅我了吗？”
    雪姒的眼泪汹涌地流了下来。
    她死死地抱住男人的后背，用自己最大的力气，大声地哭道：“你这个傻瓜！”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笨这么蠢的人？！还号称全哈特星最聪明的人，明明傻死了，傻到家了！！”
    “你原谅我了吗？”崇息再一次静静地重复了自己的话。
    “原谅了！原谅了！我怎么可能不原谅你啊……呜……”
    “那，这一次，不要再忘记了，好吗？”
    崇息的声音温柔而又寂然。
    “……什么意思？”雪姒的身体一抽一抽的，满脸泪水地看着他。
    崇息看着她，慢慢用自己的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我曾经，为了能够用更长的时间找到你，造出了一个叫做心之齿轮的东西。”
    “它原本是只能用在机器上的，我曾经想过，如果能够找到你，那就算变成一个机器人，我也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