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

    “你在躲我是吧？”
    “没有。”秋烨看着后视镜里自己的脸，眼神不自觉滑向一边，“真的不是在躲你，今天有很重要的事需要去公司一趟。”
    “......”
    手机里的声音一阵停顿。
    “行，相信你啦。”唐清涵声音有些低落，“那你今晚回家吗？”
    那晚之后，唐清涵就在秋烨的小公寓住下了。她们还在交往的时候，唐清涵也会时不时和她住一段时间。但那时候秋烨每天都很忙，唐清涵回国之后也在一所艺术学院任教，除了晚上会一起吃饭，共处的时间其实并不多。
    而现在她不需要在易安主事，学校那边也放了假。唐清涵的适应能力超出了秋烨的想象，短短几天时间她已经能从容面对秋烨的omega身份。她像是要把秋烨之前对她的若即若离全部讨回来似的，这几天黏她黏得紧，连睡觉也要抱着。
    说不尴尬是假的。唐清涵把她当alpha的时候，她愧疚。身份骤然被戳破，除了一开始的惊慌，现在她只觉得尴尬，像是被剥光了衣服似的。唐清涵看出了她的不自在，安慰她说反正都是omega，她把自己当成姐妹也是可以的，只不过是会一起睡觉的姐妹而已。
    被她这么一开解，秋烨更别扭了。在唐清涵试图和她一起洗澡之后，终于被逼得落荒而逃。
    她借口说接到唐光同的命令，要去仓库盘点货物，一连睡了好几天仓库的保安室。仓库那边甚至传起闲话，说她是被秦辉踢出局，失了唐光同的青睐，只能来守仓库了。秋烨听到这些倒也不介意，如果不是今天必须去易安一趟，她也许在去泰国之前，都会在仓库待着。
    “如果事情解决得顺利，我就能回去。”
    “我们已经一周没见了。朝朝给我寄了图林根的红肠。你今晚不回来吃饭的话，我会把它吃光的，你可就尝不到了，很好吃的哦。”
    秋烨好像能看见她说这话时的表情，嘴角不受控制地勾起一点弧度，“是吗？那我努力把事情尽快办完，好不好？”
    “嗯....你得努最大的力，不然回来晚了我可不保证你还有的吃哦。”
    秋烨听到她吭了两声，像是在压制声音里的笑意。
    “好了，我还有事，忙完就回家。”
    挂了电话，秋烨有些恍惚。回家，这个词念出来，她的心里突然有一块地方松动了一下，大概是错觉吧。
    秋烨把车开进易安大楼的地下停车场，入口的保安见车内的人是她，脸上带着惊讶的神色，向她问候一声，放她进去了。
    小德一早就收到她的消息，已经在电梯口等着了。
    “水姐。”
    秋烨点点头，边走边应道，“嗯。单子找到了吗？”
    小德跟在她后面，一脸为难，“找是找到了....董叔说已经打出来了。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秦辉过来了，把董叔叫过去，到现在还没出来。”
    秋烨的步子顿了一下，“他过来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不过他一到就进了社长办公室，还把董叔和波叔几个叫进去问话了。”
    秋烨猜测秦辉是从唐光同那里听到了什么风声，冷笑一声，“这就等不及了。”
    “你叫上几个人跟着我。”
    “是。”
    办公室门口守着几个寸头穿黑背的男人。靠里的两个人伸出手示意秋烨停下，秋烨看也不看他们，径直往前走去。边上的人抬手想推开她，刚碰上秋烨的肩膀，秋烨身后几个人涌上前叫道，“想干什么？干什么？啊？”
    秦辉的人也不是好对付的，门口的人个个膀大腰圆，互相推搡起来。
    争执间，办公室里传来秦辉不耐烦的吼声，“外面吵什么吵？滚进来！”
    挡在秋烨面前的男人不服气地往边上猝了一口，给她让了路。
    秋烨笑了笑，慢悠悠走上前拧开把手。
    秦辉坐在办公室中间的皮质椅上，易安社几个位高权重的老人都在。秋烨脸上挂着笑，挨个问候了，这才把目光放在秦辉身上，招呼他。
    “辉哥好，今天这么有空，怎么想起来公司了？”
    “我来干什么，还轮不到你来问。”
    两人一问一答，气氛瞬间冷凝，边上几个老人心里也紧绷着。这两个人之间积怨已久，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秦辉虽是唐光同的养子，可从来也没有接手过易安的核心事务，一直在打理着易安的货物运输和其他零碎的工作。唐光同甚至把在南平市所有娱乐场所的管理权给了他，也没有让他在自己养病时管理易安，反而是让秋烨代他主事。
    唐光同有意培养接班人，易安的几个高层都是知道的，可到底也摸不准他究竟属意的是谁。
    秦辉面上尽是不屑，秋烨还是笑着，两个人都不再说话，气氛僵得很。
    倒是一旁的董叔开口了，“阿水，听人说你在找那批m16的存单，是吗？”
    秋烨转过头，毕恭毕敬地回答，“是的董叔。”
    “等下我拿给你，怎么了吗，那批货出什么问题了？”
    “数目好像对不上，所以我想确认一下。”
    秦辉看着他们一问一答，脸色登时更加难看了。
    秋烨话音刚落，他插话道，“董叔，拿给她干嘛？把单子给我，我来确认。”
    傲慢得不行。
    董叔斟酌了一下，对着秦辉语气温和，“小辉啊，这批货当时是阿水在管，让她去吧，她最清楚。”
    秦辉的声音冷下来，“您这意思，就是她能做到，我做不到了？”
    董叔眉头皱了起来，有些不满。他到底在易安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哪能忍得下一个小辈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辉哥您又何必曲解董叔的意思呢，我自然是比不上你的。”
    秋烨接过话，好脾气地说道，“董叔把单子给他吧，辉哥想帮光爷和您分忧，也是他一片孝心。”
    董叔看了眼秋烨，心下叹气，对着她点点头。
    秦辉轻哼一声，“唐叔叔不是放了你的假？这么巴巴地赶过来，就为了查个单子，这么操心易安，还真把自己当易安主事了。”
    秋烨显然不在意他的讥讽，也不答他的话。这时，门口一个人急冲冲过来，跟董叔小声汇报道，“董叔，李任群带人来了。”
    董叔瞟了一眼秦辉，说道，“嗯。让他们进来吧。”
    门口围着的人被遣开，办公室里就剩下叁个人。秦辉见秋烨自顾自地在沙发上坐下，有些冒火，但毕竟董叔是长辈，董叔没发话，他也不好再咄咄逼人，只能在心里憋着一股气。
    人群刚散开不久，门外又来了一波人。
    董叔客气地笑着招呼为首的人，“李队长来啦，真是又要辛苦你这一遭了。”
    来的是南平的安全部门。易安社明面上挂的是危化工品制造，打着正经企业的名头，按照规定，每叁个月就要接受一次安全检查。
    李任群也是秋烨潜伏行动的目的之一，她见李任群带人进来，心里警觉起来。
    李任群这些年没少从唐光同那里拿好处，也惯会拿腔拿调，淡淡应了声，目光扫过董叔。看到秦辉后，像是见了老熟人，满脸堆笑，“小秦总，好久不见了，倒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秦辉刻意逢迎，“李队长大忙人啊，有段时间没去中盛了，自然是很久不见。”
    二人一看便是熟识，秋烨并不奇怪，秦辉向来热衷于结交权贵，南平的重头人物没几个他不认识的。
    董叔有点不高兴，开口打断他们的叙旧，“李队长，这次也照旧吧，我叫人带你的人去工厂看看。”
    李任群挥了挥手，“不用了，不劳烦易安的兄弟了。我来走个过场而已，回头报告让下面的人好好写就行了。”
    董叔了然，吩咐人给李任群准备茶水。
    “这怎么行，李队长执行公务，怎么能叫劳烦。按规矩来，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秦辉突然在一旁开口。
    “我还是让下面的人带安全处的弟兄去看看吧。”秦辉殷勤得过分，“不然传出一些风言风语，对李队长可不好，您说是吧？”
    李任群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接着他的话讲，“那...小秦总就随便安排个人，我叫两个人跟着去看看。”
    “今天大家都挺忙的。”
    “阿水，这里就你最闲，去跑个腿吧。”秦辉带着玩味的笑，对秋烨说道。
    绕一大圈，不过是想羞辱她，秋烨在心里嗤笑，也不恼。
    正合她意。
    “好。”
    秋烨带着一群人绕到大楼后方的厂区，说是工厂，不过是唐光同用来掩人耳目的地方。安全处跟来了几个人，其中一个看着很年轻，想必是李任群怕麻烦，随便叫了个刚来的新人敷衍。秋烨一边带路一边给他们介绍车间的机器设备，她叫来车间的主任做安全演习，车间的员工都聚在一起，场面一时嘈杂起来。
    安全处的那位新人并没有参与进去，反而是避开人堆，观察一旁的气溶胶发生器。秋烨看他伸手去碰防护罩，急忙出声阻止他。
    “别碰！”
    那个人缩回手，回头看了一眼秋烨，问道，“这个是干什么用的？”
    “做气溶胶的，那几个喷嘴里的气体能把人的皮给化掉，千万别碰。”
    那人霎时吓得脸色发白，一脸心有余悸，缓了好大一口气。
    又问道，“这台的输出范围是多少。”
    “我想想...好像是1500吧。”
    “准确吗？”
    秋烨抬头盯着他，眼眸微凝，“当然准确。”
    那人点点头，不再询问，扎进人堆中去了。
    离秋烨最近的一个工人凑到她面前，小心翼翼地说，“水姐，这台是美产，最大范围是5000的.....”
    秋烨作出惊讶的样子，轻轻一笑，“啊...那是我记错了。”
    秋烨带着他们逛了几个厂子，把人送到了厂区门口，正巧秦辉也把李任群送下了楼。秦辉和李任群寒暄几句，李任群便带着人离开了。
    秦辉转过身，看见秋烨还杵在那里，心头不免烦躁。
    “还不滚？”
    秋烨懒得再维持面上的温顺，不咸不淡地答了一句，“唐先生只是让我休息，也没说禁止我出现在易安吧。”
    说完转身就走，也不去管身后的秦辉会怎样暴跳如雷。
    秋烨回到仓库，在车里坐了很久，贴身携带的黑色手机迟迟没有动静。夕阳一点点消失在海平面上，残存的光线仍然灼热。秋烨把手上的半截烟灭掉，摇上了车窗。她拿出储物格里的手机，看了看时间。
    还是回去吧。
    在最后一片晚霞散去之前，秋烨回到了公寓。楼道漆黑，只有门缝里透出的一点光。秋烨打开门，瞬间被暖黄色的灯光包裹。唐清涵蹲在客厅中间，正专心地拆着手里的箱子。
    “你回来啦！”
    听到开门声，唐清涵抬起头，声音里的笑意溢出来。
    “正好，我刚刚拿到快递，等一下就做给你吃。”
    她边说边继续撕着胶带，“我给你说，这家店的红肠特别好吃。有一年我跟朝朝去北豪森旅行，在一间酒馆吃到的，你绝对会喜欢的。我发誓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秋烨看着她从一堆白色塑料泡沫里抽出一条穿戴式仿真阳具。还是粉红色的。
    “....红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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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具play预备
    朝朝:不用谢
    秋烨:我现在跑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