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

    露拉见到吃的了就把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抛到了脑后，毕竟，在干饭人眼里，没有什么事要比干饭更重要了。
    兰德尔掐着时间，又补了补妆，换上了晚上要拍摄的衣服，将空碗往水槽里一丢，找了件大风衣披着准备要出门了，露拉自觉地背上他的化妆包跟在后面。
    今天如果不想出去也是可以的。兰德尔对她说。
    小姑娘摇了摇头，攥紧了兰德尔的衣服。
    那行吧，已经化成了大美女的某人叹了口气，揉了揉小姑娘柔软的黑色卷发，如果遇到事情了你就跑，往人多的地方跑，不用管我，反正你跑得快。
    小姑娘眨巴着大眼睛，这会儿不摇头也不点头了，乖乖跟着他一起出了门。
    布鲁德海文的治安好也不好，俗称薛定谔的治安，听说前警察局局长莱德霍恩还在的时候，布鲁德海文差一点就要和隔壁哥谭并称为两朵黑暗中的姐妹花，不过现任局长上任之后，改革得可谓是大刀阔斧，虽然犯罪率还是那回事儿，但好歹警察人手变多了，内里也少了许多害群之马，听说最近还多了个新的超级英雄在布鲁德海文当午夜义警。
    只是兰德尔依然不想买车，毕竟停在布鲁德海文内的车，每天都有百分之六十的几率被砸窗抢劫，甚至你开在路上都有可能遭受如gta一般的当场抢车，兰德尔觉得自己还没有那么多钱来支持这种损耗，还不如打的来的安全点，再怎么说那些出租车司机可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了。
    摄影师和兰德尔约的地方是一处行人较少的街区，那里都是精英们平时上班的地方，治安比较好，还保留着上世纪复古典雅的建筑，和兰德尔今天要拍的服饰很搭。
    拜托你了阿图姆，今天速战速决。兰德尔和摄影师打了个招呼，皮肤黝黑的摄影师点了点，调整摄影机的参数。
    阿图姆是兰德尔以前还待在纽约上学时认识的一位变种人摄影师，别看对方长得一脸粗犷，络腮胡摇滚乐队限定t恤，但拍照的技术是绝顶好的，获得过很多次国际大奖，听说有很多明星团队邀请过他，但是阿图姆都拒绝了，要说为什么因为他的变种能力。这个社会上不是所有人都乐意接受变种人的，就连那些救人于水火的超级英雄们都有一大批反对人士天天跑去市政府前抗议，替明星拍照这种特别容易曝光自己身份的活儿，对于阿图姆这样生存在人类与超人类夹缝间的普通变种人来说还是过于大胆，所以阿图姆从来都只拍风景和熟人。
    阿图姆的能力是光，他能调整光线的强度以及它存在的形式和颜色，所以他的照片中，光线总是存在的恰到好处，那些光影的变化使人沉迷。
    兰德尔最后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妆容，确认没有问题之后，将大风衣脱下交给一旁的露拉。他活动了下肩背，在初春微瑟的夜风里抖了抖，踩着高跟鞋颤颤巍巍地走了过去，开始吧阿图姆，我准备好了。
    原先只有清澈的月光与远处的路灯在青石板的凹凸面上折射出微弱的光，就在兰德尔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昏暗的巷子里凭空出现了许多光点，如同那夜幕之上的繁星点点，仿佛有许多小精灵围绕着兰德尔转，它们保持着一个既不会被相机照到也不会过于遥远的距离，柔软地将光亮投到兰德尔的身体上。
    那件礼服收腰窄长，是深紫色的半露肩长裙，一侧有条直到大腿的开叉，将兰德尔一米一的长腿尽显无遗。
    兰德尔是被从小训练到大的，体能好身材也好，不过还没有到健身房里那些浑身肌肉硬块的模样，他的手臂线条纤长，还留存着几分少年的青涩感，有力量但绝不过分。
    他在夜风里缓慢地走着，高跟鞋的鞋跟踩在青石板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在巷子里回响，艳丽的红唇与微微向下的视线，耳朵上坠下复古的银色耳饰，难以形容的哀怨笼罩在兰德尔的周身，他仿佛一缕来自过去的幽魂，在这座城市里游荡。
    太好了太好了！阿图姆抑制不住自己兴奋的声音，我敢保证这是我拍过最完美的一套图了！兰达，你是我的缪斯！
    兰德尔几乎能听到对方手上相机的连拍声一刻都没停。
    大约两个小时后，兰德尔带来的那几套衣服都拍完了，他终于哆哆嗦嗦地接过露拉递过来的外套，把自己整个裹进里面，还将脚下那双差不多有五厘米高的高跟鞋换回了自己的运动鞋，拜拜阿图姆，这次又麻烦你了。
    黑人朋友仍然处在某种狂热的情绪之中，恨不得现在就能在电脑上修图，已经利落地收拾好东西钻进车里了，我绝对会给你一套能够惊艳世人的照片，我的缪斯！下次见！
    啊再见
    车子一踩油门，无情地离去，只给他俩留下了个遥不可见的车屁股，看着不像是对待缪斯的态度，反而更像在躲仇家。
    兰德尔：他在逐渐降低的温度里抖了抖，低下头时看见小姑娘眼巴巴地望着前方，手不自觉地搭在自己的肚子上。
    兰德尔猜到露拉应该是饿了，建议道：我们去吃点什么吧？他也知道晚上煮的那点意面根本不管饱。
    干饭人露拉自然是欣然点头，此时不干饭更待何时。
    兰德尔牵起小姑娘的手往人多的商业区走过去，在月亮都快爬上半空的午夜里信誓旦旦地说：顺便可以直播一下，现在可是大家最喜欢的吃播时间。
    第3章
    精英写字楼与酒吧一条街之间没差多少路，只隔着几条没有被维修过路灯的暗巷，两个人没几分钟就成功走到了即便是在午夜也依然非常繁华的娱乐街道上。
    就算兰德尔再怎么不靠谱，也知道酒吧夜|总会和赌场是不能带露拉进去的，他们两个饿鬼在一片灯红酒绿之中溜了小半圈，终于在一家酒吧边上找到了个深更半夜还营业的正经饭店只不过饭馆里面的桌椅都已经收拾干净了，他们只能在外面吃。
    露拉没什么意见，她闻着味道，肠胃就已经开始疯狂叫嚣了，就是让她站着吃都行，当即拽着兰德尔坐下，翻开菜单直奔份量最多的去。
    兰德尔翻来翻去，最后挑了个管饱的中餐鸡蛋炒饭，等到炒饭端上来之后他才打开自己的直播间。
    各位朋友晚上好，我今天的工作结束了，直播聊会儿天。屏幕上妆容精致的漂亮女人笑眯眯，将手上的一大盆食物凑近手机镜头给大家看，这是今天的宵夜。
    屏幕下方的留言框里纷纷跳出问好的话，兰德尔也没继续说，低头吃了几口饭，等他再抬起头的时候，观看直播的人数已经有好几万了。
    【淦，我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你的鸡蛋炒饭，从床上爬了起来。】
    【老婆又要骗我去吃东西呜呜】
    【如果我有罪法律会制裁我，而不是让我在凌晨看美女直播吃东西！】
    【不想成为吃播的美妆博主不是好游戏主播】
    【饿了，如果我这个月胖了，我就去游戏里和你掰头。】
    因为家里没剩什么好吃的了，吃完就回家，外面好冷。兰德尔随意聊了几句，被风衣裹着还是感觉有点冷，他里面穿的是缎面的礼服，就只有薄薄的一层布，两条光溜溜的长腿被冷风哗啦啦地吹过，已经快冻僵了。
    妹妹也在，她饿死啦，还在吃因为她今天不想一个人呆在家里，我就让她和我一起出来了。露拉坐在他的对面，埋着头与海鲜炒面做抗争，兰德尔笑了笑，什么裙子，哼哼，你们现在就别想了，不会给你们看的，不过摄影师说拍到了很好看的画面，你们可以先期待一下。
    时间刚过零点，噪杂的声音让兰德尔侧目看了眼，是隔壁那个酒吧的门打开了，漏出了几声激昂的音乐，吐出来一堆人，摇摇晃晃满身的酒气，明明连路都走不直了，但是看见美女还是会两眼直勾勾地望过来，在原地嘀嘀咕咕了半天，最后一起往兰德尔的方向走过来。
    摩赫是兰达的忠实粉丝，她在兰达还只是个寂寂无名的新人youtuber时就关注了他，看着他从稚嫩且慢吞吞的化妆手法成长为如今这样无论什么类型的美女都可以信手拈来，摩赫自己也说不清如今她对这个长了一张好看脸蛋的男孩抱有的到底还是不是妈粉的心态因为这小孩的长相在过去的这一年里突飞猛进，越变越帅，大半的粉丝都开始母爱变质，嘴上喊着老婆心里念着老公。
    摩赫像往常一样在一个失眠的夜里点开兰达的直播，就着兰达那漂亮精致，在周围只有霓虹闪烁的差劲打光环境中依然绝美的脸蛋与好听温和的少年音来吃宵夜。
    就在她感叹着男孩低下头时浓密卷翘的金色眼睫毛实在是太会长的时候，忽然听见几个醉醺醺的声音从旁边冒出来。
    美女你、是在等人吗？要不要和、嗝！和我们一起去、去喝点酒？
    从视频上能看到有人的手搭上了兰达的肩膀，正低头对兰达说话，摩赫注意到兰达因为那肢体触碰而短暂地愣了一秒钟，接着才温和地笑了笑，他这时候发出的声音居然变成了类似于成熟女性那样的沙哑伪声，配合着他今天这一套妆容服饰，没有任何违和感。
    不好意思，我们已经准备走了。兰德尔还没说完话，旁边的男人已经自顾自地将手伸到了他另一边的肩膀。
    不要这么、冷淡嘛，我们这里有好东西，摩赫能在视频里看到这个男人的大半张脸，果不其然他已经完全喝醉了，脸颊泛红，口齿也不太清楚，他好像感觉很热似的，看上去满头大汗，只要你来陪我们一会儿，我们就、就能让你，爽上天咦，你这是在，在自拍吗？来！笑一个
    哎呀，刚才、刚才没注意到，这边居、然还有个，小妹妹哈哈哈，你是非洲人？亚洲人？小黑妹要不要一起、一起来玩？这是另一个人在说话，摩赫这才意识到周围其实不止有一个人，调大音量后能够听见好几个人的呼吸声和笑声，她咬紧牙，不自觉地捏紧了手里的勺子，某种愤怒和荒唐的情绪在她的胸膛之中翻涌。当个好人要遵纪守法，社会的渣滓们却可以轻而易举地越过那些道德法律，将人类社会的道德水准扯下平均线。
    别碰她。兰德尔眯起眼，伸出手捏住了前面那个男人要去抓露拉的手腕，他慢慢地说，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不是要找我吗？这边来。
    他一下站起身，旁边搭着他肩膀的那个男人差点没站稳，摇摇晃晃了一会儿才扶着桌子稳住，本来立在前面用来直播的手机啪嗒一下摔在了桌面上，直播间的观众只能看到一片黑暗。
    【怎么办啊！有人知道兰达在什么地方吗？快报警啊】
    【之前有粉丝猜过兰达应该是住在布鲁德海文，但是兰达现在具体在什么地方大家都不清楚！！】
    【急死我了怎么办啊他们听起来像毒｜贩子！】
    【妹妹还在，妹妹妹妹！看得到我们吗！快偷偷报警！】
    【等一下！妹妹好像不会说话啊！】
    【刚才出镜的男人我截图发在推特了！说不定更多人看到了会有线索，大家去转推一下！】
    一共有四个男人，看起来也就二十五六的模样，穿着像是嬉皮士，肉眼可见的完全喝醉了，走起路都是左摇右摆的，就他们这样还能把兰德尔的模样看清，也真是色心蒙了眼了，居然一时间都没觉得，一个站起来比他们还要高出半个脑袋的漂亮女人不会是什么善茬。
    饭店与酒吧之间有个昏暗的巷道，兰德尔气定神闲地走过去，那几个男人被夜风一吹，不知道为什么打了个寒颤。
    自从屏幕黑下去了之后，摩赫就紧张地要死，她的心脏砰砰乱跳，手机的音量调到最大也只能听到一些不太清楚的风声。大约过了不到两分钟或者一分钟，这期间摩赫只是大脑空白地盯着屏幕左下角滚动的留言，直到屏幕上的画面终于有了变化，好像是有人把手机拿了起来。
    夜晚的噪点太多，看什么都不清不楚，屏幕上的画面开始晃动，光线在其中拉出长长的模糊线条。
    是谁拿了手机？兰达没事吗？有人报警了吗？
    然而等到直播画面再次平静下来之后，摩赫在那黝黑的画面中勉强认出了躺在地上的那个男人，正是刚才搭讪兰达的人。
    那可是有不止三个人？！现在摩赫的脑袋里是一片浆糊，她震惊地想到：兰达还只是个19岁的，在法律层面还属于未成年的男孩！他一个人把他们三个都打趴下了？
    在画面中只出现了两个脚踝的兰达带着无奈但温和的语气问道，怎么又过来了，不是和你说好了这种时候要先跑吗？
    随后兰德尔接过了手机，翻过来的时候发现屏幕上的直播竟然还在继续，他顿了一下，带上了大家熟悉的笑容，轻声说道：谢谢大家，不用担心了，已经解决了，我遇到了一位热心的在这边巡逻的警察先生，是他帮了我，我们等会儿就去警局。
    兰德尔看上去没什么变化，顶多是精心做的发型稍微凌乱了些，巷子中昏暗，只有前方旁侧的广告灯光怪陆离，给他在此刻莫名有些凌厉的脸侧镀上了层红红紫紫的浅光。
    他似乎并不想让大家看到巷子里的情况，手机以一种从下往上的视角观看，除了兰德尔的头部便是暗沉的夜空，因此粉丝们在担心之余还是恍惚地意识到，即使是在这样的死亡角度，这个人在镜头中也还是好美。
    下次不会这么晚还带着妹妹待在外面了，非常抱歉让大家担心了。他轻声说，下次见。
    露拉，兰德尔收回手机后，蹲下身给小姑娘重新理了理衣服，好气又好笑地问她：你出门前不是答应过我了？怎么又跑回来了。
    小姑娘乌亮的眼睛望着他，然后摇了摇头，意思是她没答应过。
    兰德尔回想了一下，发现那时候露拉确实没有点头，他叹了一口气，带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捏了捏小姑娘脸上这几年才被他养出来的奶膘，我可以解决的，以后要相信我好吗我很担心你出事。
    如果不是今天隔壁那声枪响，他也不想把露拉带出来的，平时在外直播是白天还好说，但是晚上的布鲁德海文可不是小孩子能乱逛的地方。
    露拉沉默着拉住了兰德尔的一根手指。
    那个hello，我还在这里！身后冷不丁忽然有人发出声音，露拉被吓得后退了一步。
    原先隐藏在黑暗中的男人走了出来，无辜地举起了自己的双手，抱歉抱歉，不是故意要吓你的，我只是觉得很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