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漫天的黄沙，浓厚的血腥气，还有那高耸的城墙，以往只在视频里看到的景象现在真实感受到了，和许苑一样选择了西战场的七十三名毕业生脸色都沉重起来。
    生活在内城的他们虽然都知道战场的残酷，但十几岁的少年少女们更多的还是对未来的憧憬，死亡离他们是一个很遥远的词。
    许苑带着自己少许行李和其他女生一样被分到一个八人宿舍中，没有初来时兴奋，每个人默默收拾好东西就乖乖躺在床上，令人头皮发麻的安静。
    不知道今天会有多少人失眠，许苑冒出这个念头，随后缓缓入睡。
    “嘟——嘟——”
    刺耳的警鸣声突然响起。
    “异人来袭，所有人准备！”门外传来军官的吼声。
    没有时间训练也没有时间适应，许苑和其他几人快速收拾好，这些早已在学校里演练过无数次，一行人就这样跟着军官登上了城墙。
    她们寝室八人都是远程异能攻击，不需要像力量速度异能这种面对面拼杀，因此没有特殊情况以后城墙就是她们的根据点。
    许苑眺望过去，密密麻麻的异人跨过平原向这座城墙处涌来，这边的近距离战士也已经形成一道防线，向异人那冲去。
    “攻击！”
    一个冷冷又毫无感情的声调响彻四周，作为羽大人的粉丝，许苑第一时间就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谁，不过她现在没有心情激动了，双目正全神贯注看着远处的目标。
    全身精神高度集中，手中的雷系异能毫不客气地劈向某处异人堆里，异人皮厚速度快，但还是不能抵挡许苑的强大雷异能。
    三四个异人在她的攻击下直接爆炸，四肢和鲜血迸溅，但周围的异人就像没看到一样，前进的步伐一点也没慢。
    其实，异人和人类长得挺像，但异人天生智慧较低，一生只知杀戮和进食，偏偏人类也在他们的食谱上，特别是异能者，是异人们的最爱。
    “啊——”
    一声惨叫，许苑和旁边人的视线不免被吸引过去，只见城墙下不远处他们的一位同胞已经被三个异人围住，周围人还没来得及救，这位战士已经被撕成好几块，肠子鲜血飙散，有异人甚至当场就拿起一只手臂开始啃。
    “呕。”一旁同期的女生忍不住呕了一下，直面这种血腥场面，所有新兵脸色都白了。
    许苑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反应，似乎已经一片空白，视线收回，手中的异能机械般的放出去，等异能耗得差不多后就换一批人上，然后休息完再交换，不断循环，这样的战斗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
    她们下城墙时眼前已经是一片迷雾，八个人互相搀扶着回到宿舍，连洗漱都没精力完成，随便找到一个能躺的地方，几人就陷入了半昏迷半沉睡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许苑是第一个醒来的，她小心地到隔壁给自己清理一番，默默走出房间，那股浓郁的血腥气并没有消散，拜异能者良好的嗅觉听觉所赐，她还能听到耳边一直环绕的惨叫声。
    是那些受伤的战士。
    “这就是战争。”许苑耳边传来一个声音，熟悉的声音。
    “羽大人。”许苑鞠躬，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容易就遇上了偶像，明明设想了很多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可许苑现在心里却只剩一片平静。
    “你们昨天一共到了七十三人，现在已经只剩下六十五人。”羽大人看着许苑，“而这次只能算是一次普通的小战役。”
    许苑没有接话，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好好努力吧，你的天赋很好，我希望你能成为第二个我，甚至超越我。”留下这句鼓励的话，羽大人消失在许苑面前。
    据说他已经达到元素化身的境界，刚刚那个就是化身之一吧。
    许苑伸出自己白嫩的手掌，缓缓握紧，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上天也赐予了她优秀的天赋，那再辛苦，她也会坚持下去。
    来到西战场第一年，七十三个新兵只剩四十六人，许苑的宿舍也少了一人。
    站在城墙上并不代表没有危险，异人里面也有变异品种，能一跃几十米，她的一位室友就是在这样的猝不及防下死去。
    而许苑因为表现优秀，军衔上升一级。
    第二年，八人寝只剩四人，又死了一人，另外两人精神崩溃离开了这里。
    这也是在战场上经常出现的情况，日日夜夜的杀戮，看不到头的胜利，经常透支的异能，这都是压死她们的稻草。
    第五年，当年的八人寝已经只剩许苑一人，而她也成为了可以和羽大人面对面汇报的军官之一。
    现在在西战场上，不少人戏称她为羽大人的接班人，不只是强大的雷异能，还有那如出一辙的不为外物所动的意志，能在战场上混过五年以上的每一个异能者都不是简单的。
    会议室，气氛有些沉重。
    四大战场的负责人都在这里。
    根据前方异能者的探查，异人那边出现了一只智慧王种，异人会听从王者的吩咐，本来只有杀戮本能的他们就很难对付，现在有了领头人，那人类……
    讨论了一下午并没有什么结果，许苑被羽大人单独留了下来。
    “你怎么看？”羽大人已经不年轻了，虽然因为异能的原因外貌不显，但在平均两百岁的异能者中，一百七十岁的他也算是一个老年人。
    不可避免的，他的异能也在衰退。
    “你同意谈判吗？”见许苑没有回答，羽大人又问了一句。
    既然是有智慧的，有人就提出能否和异人谈判，得到了小部分人的同意。
    四大战场里，西战场是直面异人老巢最为残酷的一个战场，连这个战场都有人同意这个想法，那其他三个战场这样想的人恐怕会更多。
    许苑沉默一会儿，摇摇头，“作为食物的谈判？呵。”
    异人的繁衍速度惊人，他们人类本来就只能龟缩在内城才求得一栖之地，即使去谈，又拿什么谈呢？
    只会给异人留下更充足的壮大时间，到那时，人类就真的没希望了。
    羽大人看着年轻的许苑，五年的时间，也让当初那个还稚嫩的小姑娘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你愿意和我这个老家伙拼一把吗？”羽大人的目光是慈祥的，“可能会死哦。”
    许苑抬头直视羽大人，年轻漂亮的脸上没有害怕，她笑了，“来到这里后，我每天都抱着第二天就会死的想法呢。”
    四目相对，他们都明白了对方的想法，死不是可怕的，在踏上战场那一刻，他们已经有了觉悟。
    *
    我们要和异人谈判了！
    不管是在内城还是在战场的人都听到了这个消息，有人担心有人高兴，但事情并不以他们的意志为定。
    很快，异人那边也传来了消息，可以止战，但需要人类这边每年提供x万吨食物，而且还需要羽大人作为人质。
    这苛刻的条件一出来，大部分战士都怒了。
    不提食物，羽大人可是他们的精神领袖，竟然要羽大人去以身犯险，不同意，绝对不同意！
    后来不知两方又怎么谈了，人质人选换成了许苑。
    比起羽大人，许苑的名气实力都不足，人类的反对声才没有那么激烈。
    “这帮人是蠢材吗？你还年轻，才是我们的希望，他们怎么敢？怎么敢？！”一位和许苑交好的军官大发雷霆。
    许苑倒是没有太多情绪，她虽然保护着人类，却并没有想要人类同样回报她，这本就是自愿的事。
    不提双方的你来我往，最终定下来已经是两个月后的事，这两个月异人和人类间也没发生战争，人们享受到了久违的和平。
    这也让本来持反对意见的人逐渐少了下去，毕竟他们不是许苑的朋友和亲人，对许苑也没有像羽大人那种从小到大的崇拜。
    两天后，许苑和另外三名异能者就要去异人老巢，临行前的那个晚上，她和羽大人在城墙上眺望远处，似乎已经跨过时空看到异人的老巢，也是许苑即将去的地方。
    四周除了几个防守的哨兵，那经年不散的血腥气已经淡了不少，这就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和平啊。
    许苑和羽大人谈了很多很多，直至清晨那一缕阳光升起，温暖又充满希望，照耀在两人的脸上。
    最后临行前，羽大人带头亲自送她。
    两人没多说什么，许苑却想起那天下城墙时羽大人问她的话。
    “会后悔吗？”
    “不会啊，羽大人，等我。”
    “好。”
    等我的好消息，我一定会把胜利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