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江芝怀坐在咖啡馆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把帘子拉得严严实实的来避免阳光直射。从记事起，她好像就挺讨厌阳光的，刺眼又灼热，还是阴暗的地方会让她更安心一些。
    她瞄了眼墙上的钟表，手指在茶杯的杯口边缘比划，兴趣缺缺地等温以冉做好开店的准备。
    “芝怀。”
    没多久，温以冉就坐到了江芝怀面前，眼神格外认真。
    江芝怀手心不禁冒了几滴冷汗，紧张到感到心脏里边的嫩肉在微微发颤，她故作镇静啜了一口杯中的热茶来缓解紧张。
    “我今天找你来是想说很重要的事情。”
    温以冉深呼一口气，缓缓道来：“我们回到原来的母女关系吧，我们这样是不正常的，哪有母女会......”
    见温以冉没有把话说完，江芝怀冷着一张脸，语气中带有几丝嘲讽：“哪有母女会做爱？”
    温以冉唇瓣微微发白，她又深呼吸了几次才恢复原来的神情，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我这些年很后悔，我不是个合格的妈妈，我对你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甚至没有办法把你当作亲生女儿去好好疼爱，那些年，我一门心思全扑在远山身上。”
    江芝怀闭口不言，只是冷冷地注视着温以冉。
    “你和远山很像，我曾经在你身上不断寻找远山的影子......但这样是不对的，我很后悔，这是在遇到苏晨后我才被点醒的。”
    江芝怀原本抓着杯托的手无力地垂落在光滑的桌面上，她不再注视温以冉，而是低头和桌面上倒映出来的自己对视了好几秒。
    “我想好好弥补那些年对你的疏忽......我现在觉得和苏晨在一起很幸福，所以我们就放过彼此吧，不论是芝怀，还是我，我们都要向前看了。”
    江芝怀的心一点一点地冰冷起来，在温以冉话音落下来的那一瞬间冰冷到极点。她有些僵硬地抬起头，她很想哭，却觉得双眼干涩得什么也无法冒出。
    曾几何时，我变得如此麻木不仁了呢。
    又是谁害得我这样麻木不仁的呢？
    凭什么罪魁祸首能获得幸福呢？
    这不公平不是吗？
    她脑子里全是这些消极的想法，一时之间无法回答温以冉的问题。
    直到温以冉叫了好几次她的名字，她才被从那黑暗的思绪中被拉扯出来。
    江芝怀淡淡地笑了笑，笑意淡到甚至难以分辨出那其中的情绪。
    “妈妈，你知道吗？你真的是我见过最自私的女人了。爸爸则是我见过最窝囊的男人。你们俩这算不算是两个烂人在一起绝配呢？”
    所以生出来了我这么一个烂人也很正常。
    她暗暗自嘲。
    “我其实真的很想彻底讨厌你和爸爸，但是每次当厌恶涌上心头的那一瞬间，那仅存的微弱的爱意又会很快膨大起来覆盖过厌恶。我既恨你们，又爱你们。”
    她望向其它方向，她无数次梦想如果自己出生在一个充满爱和温暖的家庭里就好了。
    “可惜太迟了，你知道吗？妈妈，其实爸爸是爱你的。但是因为我从中作梗，所以你一直都不知道。当然现在知道了，太好了呢。”
    温以冉用略带讶异的目光看着江芝怀，显然一副无法理解她在说什么的样子。
    江芝怀又淡淡地笑了，缥缈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消失不见。
    她起身，急匆匆冲进小房间里，搬出一个大纸箱，然后当着温以冉的面将纸箱中的信件和礼物全都一股脑倾倒出来。
    它们就这么凌乱地散布在桌面和地板上，温以冉怔了几秒，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封信件拆开。当她看到熟悉的字迹时，眼眶湿润到模糊的她，想忍着不哭，泣声却抑制不住地从嘴角漏出。
    温以冉用了很长的时间把这些信一字不落地看完，看了有多久她就哭了多久，江芝怀则是一脸冷漠地将这一画面尽收眼底，她对温以冉已经丧失了最后的爱意了。
    温以冉看完最后一封信，她像是对待珍宝那样收好，揣进怀里。
    “谢谢你，芝怀。不论如何，能知道他的心意，也算是解开了我的心结了。”
    江芝怀以为温以冉会无法释怀继续发疯，可是她的反应让江芝怀的期待落空了。
    她真的放下了。
    那我呢？我怎么办？江芝怀僵直了身子，呆立在原地无法动弹。
    “妈。”
    她握紧双拳，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那样：“我恨你。”
    江芝怀也很震惊，原来爱意被彻底浇灭，只需要一瞬间。
    妈妈，我终于不再爱你了，我终于能做到恨你了。
    这是你所希望的吗？
    亦或者是我所希望的吗？
    江芝怀忽然觉得喘不上气来，脑袋充了血似的发热胀痛，眼前猛地一黑，接着便倒地不起。
    再次醒来时，面对的是李应云家的天花板。
    据说是温以冉送江芝怀到李应云家的。
    李应云紧紧握住江芝怀纤细的手，在看到她醒来的那一刻，眼睛冒着光，像是要哭出来那般，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嘴里不停说着：“太好了......太好了......”
    江芝怀见他这样，心里交杂有无数情绪，她甚至无法判断自己的行动意味着什么。她突然解开衣服的扣子，露出雪白的胸脯，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啃咬着李应云的唇瓣，激烈得像是要把他吞入腹中那样。
    至少他是爱她的，他不会拒绝她，会安慰她的，对吗？
    然而李应云却推开了她，喘着气不愿看向衣衫不整的江芝怀。
    “我希望的不是这种肉体关系，你现在情绪不对劲，我不想在你虚弱的时候钻空子......”
    江芝怀已经没有力气去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了，或者说她现在什么都听不进了。
    她只是默默把衣服扣好，伸了个懒腰，笑着问：“今晚我来做饭吧？”
    李应云见江芝怀看上去挺正常的，也就松了一口气。
    可是他不知道，她已经彻底坏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