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5

    永琮成亲没有多久, 宫里便开始操办八贝勒永璇，还有和嘉公主与准额驸福隆安的婚事。
    京城的和硕公主府是年前早就建好的，毗邻永瑢的郡王府, 公主府旁, 紧挨着未来驸马的专属府邸。福隆安刚刚晋升成了射声营统领, 乾隆开恩，特意赐下了统领府，这已是青年俊杰了不得的成就了。
    公主平日里居于公主府, 驸马却不然。若是夫妻两人感情甚笃，自然可以同住一屋，现今的固伦和敬公主便是如此。
    早些时候, 公主的陪嫁嬷嬷权利极大，厉害的几乎把持了整座公主府。如果公主没有主见，或是性子柔弱, 一年之间，才会得见驸马两三回。
    公主与驸马根本见不上面，谈何感情？这样的悲剧不算少数。
    雍正年间, 彻查了这等奴大欺主之事, 至此之后, 悲剧渐渐减少。到了乾隆年，因为和敬公主乃中宫嫡出, 乾隆废除了陪嫁嬷嬷这等规矩, 皇后亲自挑选了信得过的贴身宫人, 跟在公主身边。
    无人阻挠, 也无人敢阻挠和敬公主与驸马共住。十多年了, 两人琴瑟和鸣, 夫妻相随, 惹人艳羡，这正是和嘉憧憬的未来。
    ***
    乾隆二十七年三月，接连办了两场喜事。先是八阿哥迎娶了忠勇公府的大格格东珠，后是和硕和嘉公主出嫁，喜乐吹吹打打，热闹极了，整个京城一片亮眼的红。
    八阿哥永璇过五关斩六将，千辛万苦方才抱得美人归，若不是圣旨明明白白地规定了婚期，他早就熬不住了。终于熬到了二月底，他眼中的兴奋和期待几乎满溢了出来，与永琮成亲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乾隆体恤小儿子，特意免了他的差事，让他好好准备迎亲，故而永璇空闲的很，整日整日地去京郊骚扰永琮，嘴皮子叭叭个不停。
    “皇阿玛给批了婚假，七哥怎么那么早就销假了？”
    “弟弟头一次成婚，没有什么经验，七哥你帮帮我……”
    “你说东珠喜欢什么样的婚房？鸳鸯戏水的大红锦被如何？”
    永琮受了他许久的荼毒，心里咕嘟咕嘟的冒酸水，臭小子，知道你有假期了，还凑到我面前炫耀呢？
    有本事来帮忙种田啊！
    他黑着脸，真诚地提出建议：“鸳鸯戏水的大红锦被不如何，绣着绿帽子的锦被却是好看极了，信我。”
    回头告诉东珠绿帽子的含义，好看到让你原地升天！
    “……”永璇摸了摸下巴，沉吟，“绿帽子？”
    灵敏的直觉作祟，他谴责地看向永琮，“七哥，大婚当然得用红色，你的想法好奇怪。”
    “是么？”永琮沉着脸，怒气冲冲，“拐走我的表妹，还批判我的审美，你是嫌我年纪大，提不动刀了？”
    永璇面色一僵，打了个哈哈，“七哥，弟弟还有好多事要做，先不打扰了，你好好种田……”
    说罢，落荒而逃。
    新婚之日，芙蓉帐暖，新出炉的八福晋倚在丈夫的怀中，津津有味地听永璇讲着八卦。
    已是深夜，东珠被翻来覆去了一通，身累，却兴奋地怎么也睡不着。脑中闪过“八卦”两个字，她满血复活，问永璇最近有没有什么趣事。
    永璇挡不住媳妇的撒娇，思虑了一会儿，便开了口。
    “七哥这几日的脾气，一碰就炸。办差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肯定有猫腻啊！这不是我熟悉的七哥。”永璇压低声音道。
    东珠眼珠子一转，明媚的面容带上了好奇，“七表哥为什么脾气变坏了？刚刚和表嫂成了亲，按理说，他应该高兴才是。”
    永璇点点头：“是应该高兴……但成婚没几日，他就去京郊观察试验田了。”
    东珠张大嘴，难不成，表哥表嫂闹矛盾了？
    她这么想，就问了出来。
    “这世上，有什么瞒得过我的眼睛？”永璇摇了摇手指，得意一笑，“我打探了许久，（此处省略夸赞自我的五百字），不是七嫂的原因，而是三哥家的绵胜惹的祸，把状告到皇阿玛那里，一举搅黄了婚假。”
    说着说着，他唏嘘起来，“你说七哥气不气？成婚没几天，和七嫂你侬我侬的大好时光，就这么没了！”
    东珠几乎听入迷了去，紧跟着唏嘘：“太惨了。七表哥不容易……还有吗？”
    夫妻俩对永琮报以深切的同情之后，将八卦话题转到了福隆安身上。
    东珠摇摇头：“我二哥榆木疙瘩，不懂得女孩子的心思。”
    永璇反驳道：“胡说。四姐夫明明是个中高手，让四姐姐对他死心塌地的……去年元宵的时候，还有今年，都一道牵着手上街呢。”
    东珠睁大眼，“去年就牵了手？怎么会？”
    她的印象中，即使二哥定下了未来媳妇，还是一副沉迷武学，板板正正的模样。额娘告诉她，二哥脸皮薄的很，半点都不会主动，公主能够看上他，真是富察家祖坟冒青烟了。
    永璇好似想起来了什么，神神秘秘地下了床，叫来贴身侍从吩咐了几句。
    不一会儿，婚房中告别了黑暗，新婚小夫妻凑在灯光下，八贝勒清了清嗓子，给八福晋念着从前手写的话本，《少年将军》。
    东珠扒拉过话本一看，惊叹了一声，“你竟还会写话本！这里头，写的都是真事？”
    “这是以四姐夫为原型的话本，事迹取材于现实，只不过加工润色了一些，包括与四姐姐的感情线，全都是真实的。”永璇指了指自己的字迹，嘿嘿一笑，“关于如何写话本，我过问了七哥，他教了我好多用语。
    “那你怎么不印刷呢？”东珠问。
    话本若是要拿去贩卖，只有一本手写的可不行。
    “原本我写这些，是准备送给你二哥的，以求更好地追媳妇。”永璇红了耳朵，声音小了下去，“还没写完，我就追到了媳妇，自然用不上了。”全篇都是夸福隆安的语句，他准备拍马屁用的。
    还有最后的感情线，也是为了衬托福隆安的英武。能够惹得公主倾心相待，果真是少年英雄！
    ……
    原来如此！
    东珠脸红红地嗔了他一眼，再次翻了翻话本，觉得语句优美，情节引人入胜。她看得津津有味，不时啧啧一声，元宵那日好生浪漫，二哥居然会主动牵未来二嫂的手！
    哼，还说什么榆木疙瘩，明明是假正经。
    “回头问问七表哥呗，他懂话本。我们改良改良，送给二哥和公主当新婚礼物。”灵光一闪而过，东珠一拍手，“总不能白白废了你的心血吧？”
    永璇眼睛一亮，亲了东珠一口：“好主意！”
    **
    “文笔不错，情节再加些狗血。你问我什么是狗血？什么失忆，带球跑，统统来一遭。”
    永琮种田归来，卷起袖子深沉道，“话本的名儿也得改一改。什么少年将军？改成霸道将军俏公主！得贴合市场懂不懂？只送给福隆安，太浪费了。改完后，取个笔名，抓紧时间印刷……你难道不想赚大钱，红遍大江南北？”
    《霸道将军俏公主》？
    永璇起先不以为然，后来越是琢磨越觉得有理，被永琮“利用好八卦的天分，未来的话本市场都是你的”这句话洗了脑，接纳了这些个建议，雄心勃勃地准备干一番大事业。
    “七哥你说得对。可既然要改，感情线就得增加，一味的彩虹屁也是不可行的。”永璇挠了挠脑袋，“可我就探听来这么些八卦，没有素材啊！”
    永琮拍了拍他的肩，意味深长地一笑：“我有。”
    ……
    半月后，福隆安与和嘉公主的婚事如期而至。
    福隆安得了永璇的叮嘱，洞房之后，清点礼物之时，一定要先拆他送的好东西。同时，和嘉也被东珠缠了许久，连连答应了东珠的要求。
    他们双管齐下，成功地吊起了和嘉与福隆安的好奇心。
    挑盖头，子孙饽饽，合卺酒……一项一项的婚仪过后，婚房之中，只剩新婚的夫妻二人。
    福隆安难得的手足无措，全身染了酒气，坚毅的面孔直直地看向床塌上的公主。
    和嘉双颊飞上了红晕，衬得脸白如玉，温柔动人。
    她扯了扯红嫁衣，垂着眸，呐若蚊蝇道：“等等……先看看八弟的礼物吧？”
    福隆安咳了一咳，抑制住浑身热意，哑着嗓子，说了声好。
    他们忘记了永璇的忠告——拆礼物可以，一定要洞房之后。
    和嘉红着脸，看着福隆安吩咐了几句，很快拿了一本书籍，坐在了身旁，轻轻握住她的手。
    “是一本书籍……不，话本。”福隆安声音低低的，“我念给公主听。”
    福隆安一看题目，便卡了壳。
    片刻后。
    “霸道、霸道将军俏、俏公主……”福隆安艰难地念了下去，头顶都要冒烟了，觉得这题目要了自己的命。
    和嘉也是一呆，却被题目给吸引了心神，暂且没有想到其他方面去，比如，这话本是以她和福隆安为蓝本创作的。
    福隆安僵硬地扭头，听见了和嘉小声催促的声音，她眼眸闪闪的，很是期待的模样。
    他深吸一口气，忍住羞耻，翻开了第一页。
    “将军吻住公主的红唇，亲得她喘不上气来，霸气地宣布：我将荡平乱象，让世人知道，我们是并肩同行的一对，不是谁的附庸……”福隆安抛开感情，一板一眼地念着引言，念着念着，没了声。
    回过神来，福隆安：“…………”
    不对。
    这引言，怎么那么熟悉呢？
    听完这句话，和嘉彻底地呆住了。
    福隆安机械地念完引言的最后一句：“四月初一，话本于各大书铺正式发售，敬请期待。作者，青青草原扛把子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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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记——
    福隆安的洞房黄了。
    第二日，永璇被揍成了一条死狗，并供出了一切。
    第三日，永琮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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