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疯子

    渣乐：果然，只有威胁到你们小甜甜的时候，你们才会出来，呵，女人！
    晋北山巅，凌云宫。
    晋北山脉在初春之时，终日飘着积雪，连日阴云不散，而在山脉的最高峰伫立着武林百年名门——凌云宫，日出之时它被云雾环绕，而傍晚则身披五彩霞光，宛如仙境，俯瞰着山下广阔无际的平原山河。
    宫内种植着数棵千年古木，雪松、梧桐不计其数，铺着灰石板的小径也随着树根蜿蜒而曲曲绕绕，狭窄起伏，一位灰衣宫侍穿行其间，直径来到一处春意盎然的园子里，虽有扫不断的积雪，但那白雪下清脆的绿痕，已然透露出春天的讯息。
    宫侍在湖边的亭子里找到了正在看书的顾修炎，他披着黑色大氅，紧抿的双唇，侧颜透着一抹极淡的疏离。
    宫侍低着头上前，说道：“宫主，江湖上有消息传来，秦清夜已死，秦湛十日前继位为教主。”
    “死了啊......”他淡淡说道，并未有多大的惊讶，仿佛在意料之中的事，“是个好消息，可曾先告诉了母亲？”
    “属下还未告诉老宫主。”
    “去吧，入了春，也难得让母亲开心一下了。”他头也没抬，只顾瞧着手里的书。
    待宫侍走后，他才从案上的那一摞书下找到自己刚刚作的画，画中的女子是倚在树下闭眼沉睡的乔音音，他抚摸着惟妙惟肖的画中人，脸颊飞起一抹艳红，他将画贴在自己的唇边，眸中熠熠生辉，只要想着画中这人，心情便似那晋北山顶融化的清泉，奔流不断。
    可画中人终究是镜中花，水中月，感觉不到她丝毫的呼吸，触碰到的只是一张冰凉的白纸，他眼睛逐渐潮湿，脸上悲伤的神色似是凝固，只因两人之间的隔阂摧毁了他的所有，是他先犯下的错，而错上加错，不得不逼他守着无法逾越的界限，远远的看着她。
    难道他真的就这般心甘情愿吗？顾修炎不知道，他甚至不敢想乔音音的以后会如何。
    ——+++
    顾青筠晨起之时，床榻边静默坐着一位高大修长的身影，他侧对着她，轮廓深深的五官有些龙渊的影子，她一时恍惚，又想起了从前那个男子，白衣胜雪，风流恣意，绝色的容貌无人敢于匹敌，他就像一阵风，永远都无法握在手心的风。
    屋内静悄悄的，想必他早已解决了宫内弟子，也不知在这坐了多久。
    或许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她畅快般舒了口气，道：“秦少主，别来无恙。”
    秦湛偏头瞧了她一眼，病怏怏的模样，苍白的无一丝血色，他说道：“看见我，你似乎不感到惊讶。”
    “你们娘俩恨我入骨，这些年想方设法也要杀我，多活了这么多年，也是我善缘。”
    “善缘吗？”秦湛生硬的语调突然变得同刀子一样凌厉，“你毒害了龙渊，毒害了我和我娘，岂能算是善事！”
    顾青筠仔细瞧了瞧秦湛，这人眉眼间有那么几分与龙渊相似，却又不是，但却一样的令人生恶，她一字字道：“龙渊生性风流，可他偏偏和邪道中人好上了，不禁背叛我，还将冷翡盗走，邪教有了冷翡，便可号令武林群英。”
    “冷翡是龙渊之物，它本就不属于凌云宫。”
    顾青筠幽幽摇头：“不，它属于我，大家都说我与龙渊青梅竹马，但江湖传言，不可尽信，我的确是年少游历时认识的龙渊，却并不了解他的过往。龙渊说他自己本是西域某个城的继承人，可他的弟弟夺取了一切，并派人追杀他，是我给了龙渊容身之所，他献上冷翡则是交换的代价。”
    “我生平最恨的就是邪教，你们这些人死不足惜，你和你母亲的存在只会令我痛苦，光是看到你的脸，我都觉得侮辱了我儿的血脉。时至今日，我最后悔的便是当年的毒下的轻了，毒素只够杀掉龙渊，不料被你误食，你母亲也是个蠢的，为了一个儿子竟以血还血，白搭上自己的命，我应该将你们叁个人都毒死，不然我儿也会少个敌人”
    “你是自私，为了继续掌控凌云宫，让自己的亲生子假扮女装，当真是为了权利不择手段。”秦湛冷漠的嘲讽道。
    顾青筠淡淡说道：“这是他的命。”
    “不过我很好奇，你的毒又是谁下的？”秦湛心念一闪，探子打探出她的症状同自己和母亲相似，“莫不是要与龙渊殉情吧？”
    “呸！那个杂碎也值得我为他死！”她发疯般大笑起来，笑声久久不绝，似是想到什么，笑声逐渐减弱，擦去眼睛笑出的泪花，“是那个人，在暗处的人，龙渊的弟弟一直不曾放过他，那日他们本该有一场决斗，是我提前毒杀了龙渊，那人白等了一场，气愤不过，便以同样的法子对我下毒，你说，我明明帮了他弟弟，解决掉他的心腹大患，可他偏偏对我下毒手。”
    “什么人？”
    “他会一直盯着你的。”顾青筠答非所问，她又笑了起来，恍恍惚惚，不知所谓，“龙渊是个疯子，他的弟弟是疯子，你也是......”
    “我本不打算杀你，只想令顾修炎走火入魔，从而逼疯他，让天下人看看凌云宫的笑话，可我娘终究没有熬过这个春天。”他顿了一下，面无表情道，“你帮我最后一个忙，随她一起吧。”
    ——++++
    当顾修炎最后看见母亲的那一眼，她躺在床上，神态安详，脖子被切开一个口子，几乎将脑袋与肩膀懒腰切断，鲜血浸湿了整张床，一直沿着被褥滴落在地板上。
    他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什么也听不见，身体摇摇欲坠，两名弟子也无法扶住他，胸口的嗜杀的欲望慢慢沸腾起来，热得要冲破胸膛。
    “是谁？”他哑着嗓子问道。
    余先生闭上眼睛，叹道：“是秦湛，他杀光了老宫主宫内的守卫，偷偷溜进来的，宫主你......”
    可顾修炎再也听不进什么，阿音离开了他，母亲也死了，眼中的血丝迸发，一口血从胸前蹿了出去，染红了他的视线，余先生忙半跪下来替他把脉，但顾修炎经脉紊乱，已有失控之险。
    秦湛的愿望达成了，顾修炎因顾青筠的死，终究被逼得走火入魔。